奧林匹亞的智慧女神 - 【第二章其之十七】尼刻的鬼主意

　　如是者，跟俄里翁邂逅後的幾天，阿耳忒彌斯也沒有在雅典城內出現過。尼刻不知道狩獵女神究竟去了哪兒，只覺得她沒有到訪的日子都過得很平凡……應該說是忙碌嗎？最近的雅典娜都很專注於雅典的發展，這不僅限於雅典城，而是雅典城邦整體的發展。最近雅典的勢力範圍擴展至整個阿提卡地區，相比起過往只著重確保港口與雅典城兩個地方，這種擴張似乎來得有點快，拜它所賜，尼刻除了睡覺的時間之外都在工作。

　　這不太正常。

　　雖說確實即將是農作物的收成期，但智慧女神也太勤力了吧？

　　尼刻在市集附近的水井洗了把面的同時這樣想。

　　向來懶洋洋的智慧女神怎麼突然這麼積極工作的呢？

　　絕對是發生了什麼事。

　　「尼刻，不要偷懶，接下來我們要去農田處理汲水的問題。」

　　智慧女神將停在兩肩的貓頭鷹放回空中後，轉身催促尼刻。

　　「……雅典娜大人，介意我問一個問題嗎？」

　　「講。」

　　「大人妳是在煩惱什麼嗎？」

　　「什麼？沒有的事。」

　　「我都在妳身邊多久了？我會看不出來嗎？剛剛亞爾克和伊歐克兩隻笨貓頭鷹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

　　「沒什麼？這不可能的，沒什麼特別的話，偉大的智慧女神會托著頭發呆嗎？」

　　「既然妳這麼好奇，為什麼不親自去問貓頭鷹姊妹呢？」

　　「……關於阿耳忒彌斯大人最近交到的獵人同伴？」

　　「同伴？不是同伴！我堅決否認俄里翁是阿耳忒彌斯的狩獵伙伴，他絕對有別的意圖！尼刻妳知道嗎？不，我想妳是絕對不會知道的。一個男人不會無緣無故接近一個美少女是單純為了交朋友，而是想交配。交配！尼刻妳知道什麼是交配嗎！噢，不，尼刻妳肯定不會知道，因為妳接觸過的男人不夠多。讓我這個智慧女神告訴妳，男人接近女人的背後，絕對有淫穢的理由，而且只有淫穢的理由！」

　　「……大人，說得妳好像跟很多男人打過交道似的，是我的錯覺嗎？」

　　「錯覺？為什麼妳會有這種離奇的想法呢？我活得比妳久多了，所以我接觸的男……」

　　「大人，恕我無禮打斷妳說話，因為我不知道妳還要講多久。另外，妳有沒有發覺自己的語速比平日快了差不多一倍呢？」

　　「沒有的事，我平常也……」

　　「不是，妳平常不是這樣。」尼刻木無表情地回應，雙手緊握對方的雙手，「大人，妳以為我跟隨妳多久了？我會看不出來嗎？」

　　「……真是丟臉。竟然要讓一個仙女擔心我這個主神。」

　　「畢竟大人是最弱的主神，這實在沒什麼好意外的。」

　　「尼刻的嘴巴真是……可以有一刻，只是一刻不嗆我嗎？」

　　「不可以。我可是大人妳的監察者啊？」

　　尼刻賊笑著回應。

　　「大人妳可曾察覺到自己一旦牽涉到心儀對象的時候就會方寸大亂呢？」

　　「所以我要妳在我身邊啊……尼刻。」

　　「是，大人妳再怎樣裝可憐我也不會對妳心動的。」

　　嘖。

　　一聲咂舌聲。

　　尼刻笑瞇瞇的，裝作沒聽到，續道：

　　「所以大人現在是在煩惱什麼呢？單純的感情問題應該不會難到智冠天下的智慧女神才對。」

　　「因為很多麻煩的事堆在一起，要怎樣處理令我很頭痛。」　

　　「難怪大人會這樣的，畢竟俄里翁是海王的兒子，實在很難不令人聯想到這是海王的詭計。若是強行拆開阿耳忒彌斯大人和俄里翁大人的話，依阿耳忒彌斯大人的智慧……咳，我是指性格，肯定會氣到大人妳的頭上……仔細想想還真的蠻棘手的。」

　　「……尼刻。」

　　「是，大人。」

　　「……不，這樣不行。尼刻妳對戀愛一點經驗也沒有⋯⋯」

　　「大人，妳的說話很失禮呢⋯⋯還不想想這是誰的錯⋯⋯」

　　「難道我講錯了嗎？真是頭痛⋯⋯完全想不到好方法⋯⋯」

　　「大人會這麼乾脆還真是少見，看來真的很頭痛呢。」

　　尼刻笑著回話，絲毫不覺得她有半點緊張。

　　「妳倒是說得輕鬆，我可是絞盡腦汁想要扭轉乾坤……因為之前發生的事令我錯失了告白的好機會⋯⋯想到我真的頭痛，我是指物理上。」

　　「我相信大人妳會想得到最好的解決方法的，畢竟大人是智冠天下的智慧女神。」

　　「拍馬屁的說話就免了……稱號不能吃，也不值半個錢。」

　　「不，大人。我是打從心底這麼認為的，普天之下還有人比妳更奸詐陰險？我看沒有吧？」

　　「妳的嘴巴真的很令人討厭……」苦笑著，雅典娜轉頭低望向井底，「辦法倒不是沒有，只是我不想用。」

　　「願聞其詳。」

　　「⋯⋯還是算了。要是跨越了這條線，我就什麼都不是，只是單純為了慾望而生的怪物。況且，這樣會讓她討厭我一輩子。」

　　女神舉頭望向蔚藍的天空，伸手稍微遮擋刺眼的陽光。

　　「對了，大人。既然對方派出第三者想拉攏阿耳忒彌斯大人的話，那說不定她能派上用場。」

　　「她？尼刻，妳在說什麼？」

　　「這座城市最大神殿的祭司候補。」

　　尼刻望向正從遠處走來的墨綠髮少女，莞爾而笑。

　　陽光普照，微風吹拂，這種天氣最適宜郊游狩獵了！阿耳忒彌斯這天帶著最近相當要好，幾乎形影不離的獵友俄里翁來到雅典城的市集。雖然希臘各處都建立起不同的城市和城邦，但狩獵女神依然覺得智慧女神所守護的城市最有活力、最熱鬧。這裡不單搜羅了希臘半島的特產，更偶爾會有來自大海對面的大國埃及的商品，可說是應有盡有。

　　「對了，俄里翁。你有沒有去過山上的神殿？」

　　貴為城市的守護神，供奉智慧女神雅典娜的神廟是阿提卡地區最大規模的。同時因為女神和她的侍從常駐的關係，往往以神殿稱之。雖然神殿平身尚未完全完工，裡面的神像雕塑仍然在修葺當中，但不減它的宏偉壯觀。

　　聽說人類不滿足於主殿內的神像，外面也會再放一尊。

　　「不，沒有。我不怎麼向眾神尋求庇佑⋯⋯」

　　「不要這樣啦，來！」

　　拉著俄里翁的手臂，阿耳忒彌斯就往山上跑去。

　　兩人來到神殿側面的花園，只見雅典娜在獨個兒鍛練身體。她只披著簡單的內衣和短褲在揮散汗水。俄里翁見狀馬上轉過身來，舉頭看著神殿建築高處精緻的裝飾，同為女性的阿耳忒彌斯也稍稍別過面來，不敢直視。

　　她總是不想長時間看著智慧女神，不論是線條優美的肉體還是姣好俊美的面龐，阿耳忒彌斯都會看得出神，心裡悸動，覺得雅典娜本人比任何藝術品或雕塑都要美麗。談到美麗的女神，除了眼前依然在運動的智慧女神外，阿耳忒彌斯同樣不太敢長時間盯著婚姻女神赫拉和慾望女神阿芙羅黛忒，所以她偶爾會想自己其實是不是很怕羞。

　　然而，雅典娜的線條真是恰到好⋯⋯

　　「我、我到底在想什麼啊！這不就跟媽媽一樣嗎！」

　　自言自語的阿耳忒彌斯抱著頭蹲了下來。

　　「嗯？阿耳忒彌斯，妳來⋯⋯嘖！原來跟男人在一起⋯⋯」

　　汗流浹背的雅典娜站了起來，面上的笑容維持不夠三秒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板起面孔的她隨手執起自己的短白袍就套到身上，坐到花園的椅子上。

　　她果然是不喜歡男人⋯⋯

　　凝視著對方的身影，阿耳忒彌斯不由得心想。

　　「怎麼了？沒看過人穿鞋子嗎？」

　　「嗯？咦？啊！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事情⋯⋯」

　　阿耳忒彌斯尷尬地笑著稍稍轉身，卻不經意回頭窺看。

　　腿部線條好美⋯⋯

　　不行不行！太在意雅典娜的身體了！這樣不就顯得我我、我好像⋯⋯不不不，不會的，我對女性沒興趣！我喜歡的是男性！喜歡像是俄里翁般擅長狩獵的男性！

　　阿耳忒彌斯在腦海中交纏，她拍了拍自己的兩頰，轉過身來。

　　「所以今天是有何貴幹？帶個男人來向我示威嗎？」

　　智慧女神托著頭，木無表情地問。

　　「示、示威？當然不是！我只是帶俄里翁來參觀妳的神殿。」

　　說著，阿耳忒彌斯就以肘部輕撞身後的俄里翁。

　　「呃⋯⋯嗯。果然如同阿耳忒彌斯所言，雅典娜大人的神殿實在是宏偉非常。」

　　俄里翁恭恭敬敬地回話。

　　「哦？阿耳忒彌斯？這麼親匿啊？我就是雅典娜『大人』？」

　　造作地翹起雙腿，兩臂抱胸的雅典娜直看著俄里翁。

　　智慧與戰爭女神彷彿在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場，令俄里翁宛如置身於深海，外來的壓力令即使是海神之子的他也喘不過氣來，雙腳微微顫抖。

　　「呃⋯⋯這是因為⋯⋯」

　　「姐姐！這只是⋯⋯咦？呃⋯⋯不，剛才的是⋯⋯」

　　發現自己講錯話的阿耳忒彌斯滿面通紅，說話支支吾吾起來。

　　然而雅典娜卻樂透了。

　　「難得『妹妹』露出可愛的一面，今天就放過你吧！俄里翁，你走運了。『妹妹』帶你來見我而不是阿波羅，如果是阿波羅，你不用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不、不要再妹妹前妹妹後的叫我了！羞死人了！而且阿波羅也沒有這麼壞！他肯定會祝福我這個親姐姐的，跟妳不一樣！反正妳就是因為喜歡女性而討厭男性吧！」

　　「我什麼時候討厭男性了？我只是⋯⋯」

　　兩人相互對視，阿耳忒彌斯更是跺起腳來，鼓起面頰。

　　「雅典娜大人，妳吩咐的事情辦⋯⋯噢。」

　　此時，銀髮的監察者尼刻跟美杜莎回來了。

　　發現來得不算是好時候。

　　「嗯？是嗎？我去看看。」

　　借機離開的雅典娜面上再次掀起笑容。

　　「如果你不好好照顧阿耳忒彌斯，我就將她搶回來。」

　　經過俄里翁身旁的智慧女神在耳邊輕聲細語，本是甜美的聲音，卻聽得俊朗的獵戶冷汗直飆。他知道對方真的不是在開玩笑的，只能慶幸女神還願意給自己機會。

　　「雅典娜大人真是的⋯⋯對了，阿耳忒彌斯大人和俄里翁大人接下來會去狩獵吧？我可以拜托兩位一件事嗎？」

　　「沒問題，妳說。」

　　兩手叉腰的狩獵女神爽快地答應了。

　　「麻煩兩位照顧美杜莎可以嗎？她想到森林採花。」

　　尼刻雙手搭在墨綠髮少女的肩膀，笑咪咪地說。

　　「沒問題，但她是什麼人？」

　　「眼前這座神殿的祭司候補。」

　　接著，尼刻輕輕靠近阿耳忒彌斯，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說不定可以從她口中挖到雅典娜大人鮮為人知的事啊？」

　　「我、我為為為、為什麼會想知知、知道這種事！」

　　漲紅了臉的狩獵女神輕輕推開面上掛著跟主子無異笑容的尼刻，高聲否認。逗得站在旁邊的美杜莎也不禁笑起來，輕掩著嘴，嘻嘻的笑。

　　「那麼美杜莎就麻煩妳了，阿耳忒彌斯大人。」

　　尼刻向狩獵女神微微行禮，轉身就跟著主子的背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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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其之十七】尼刻的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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