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遲疑了一秒,拉著布萊爾離開控制台來到門口的薩斯吉身旁。他的目光穩穩地鎖定在兩人身後牆壁上的緊急逃生路線圖。
「薩斯吉,」他沉下臉色說道,「你帶著布萊爾沿這條路線往上走。沒意外的話,那裡有最近的逃生艙,躲在那裡等我的信號。觸發警報時應該會自動解鎖它的使用權。」
亞瑟說完,從地上撿起一名警衛的識別卡,毫不猶豫地塞進薩斯吉手中。
「那你呢?」
「我留下來關掉外面那頭怪物。」亞瑟語速飛快,眼神卻堅決。「如果出了什麼事,不能讓我們所有人都栽在這裡。」
布萊爾忍不住追問:「那為什麼現在不直接關掉?」
亞瑟瞥了他一眼,低沉說道:「我無法預測關掉之後會發生什麼,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我絕不能讓你再回到那鬼地方。」他拍拍布萊爾的肩膀,揚起一抹笑意,「都走到這一步了,怎麼樣也要讓你離開!」
薩斯吉沉默了兩秒,眼神複雜地看向亞瑟:「我會回來找你的。」
「少廢話,快走!」亞瑟催促後將兩人推出控制室。
布萊爾咬緊牙關,轉身拍了拍亞瑟的肩膀,「亞瑟,快搞定它,我會在外面等你。」
「待會見!」語畢,薩斯吉帶著布萊爾迅速消失在另一側的階梯通道。
亞瑟目送他們的背影消失,才深吸一口氣,回到控制中心。他盯著面板上快速跳動的數值,感覺到腳下的地板開始輕微震動。外頭的聲音越來越近,壓迫感直逼心頭。
一聲轟然巨響傳來,反應爐釋放的能量彷彿在空氣中炸裂,地板劇烈晃動,排氣孔瘋狂吞吐著灼熱的氣流。亞瑟感覺到時間所剩無幾。他的目光落在面板下方透明蓋子裡的紅色按鈕上。
「管他的!」他低聲咒罵,猛地掀開蓋子,按下那顆不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的按鈕。
剎那間,地板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發動機底部的能量傳送口閘門快速開合,隨即再次撞擊著彼此。控制台的螢幕上,紅色警告標示瘋狂閃爍,多處系統報錯如雪崩般湧現。
他透過安全窗望向外部,目光隨即被持續運轉的多層環狀結構吸引。
這些結構如同狂亂的巨獸,降落時撞擊著機座上的閘門,進一步推動了連鎖反應。推送活塞的撞擊聲震耳欲聾,好像巨錘反覆敲擊鐵壁,轟鳴傳遍每一處,連腳下的地板都能感受到猛烈衝擊。
那顆開關的作用顯而易見,它勢必得經過某種先置程序。
亞瑟的心弦繃得緊緊的,幾乎以為整個裝置即將爆炸。然而,就在聲勢逼人的震動達到頂點之際,一切戛然而止。底層的保護機制終於啟動,活塞似的機構停止撞擊,閘門重新閉合。下方結構環緩緩釋放壓力,而上端正在運轉的結構環則吸引了他的目光。
環狀結構的外圍從壁面延伸出兩座巨大的弧形環,宛如瞳孔上下的眼線,緩緩靠近核心結構。亞瑟怔了一瞬,腦中閃過「真理之眼」的意象,猶如整體裝置都在還原眼部形態。
弧形環閃爍著刺目的紅光,隨後迸發出藍色的光芒,直接將核心的快速旋轉結構環制止。兩者緊密貼合對接。頃刻,核心環內的火焰被導向弧形環內部,伴隨著一聲低沉的轟鳴徹底中和。機械的震動停止,所有運轉的機構逐漸安靜,整個區域瞬間歸於死寂。
這是什麼狀況?
亞瑟內心喃喃,盯著已然停滯的機構,腦中短暫空白。隨即,他猛地甩了甩頭──管它是什麼,先走再說!
當他轉身準備撤離時,耳邊再次傳來機械啟動的轟隆聲。
亞瑟猛然回頭,只見剛剛停止的程序一一重新啟動。反應爐的推送口縮回,閘門閉合,結構環降回原位。隨著螢幕上的紅色警告逐漸消失,系統的各處警示區域也回復正常。
該死,真它好極了!亞瑟內心一頓咒罵。
更糟的是,外頭的聲音愈發逼近。他的目光掠過通道,瞥見大批黑影湧入。他咬牙衝到牆邊,用力拍下強制關門的按鈕,眼看大門緩緩合上,他迅速再度跑到控制台這裡,然而這次按鈕已經沒有作用,儘管他瘋狂再度按了按,依舊沒有反應。
憤怒湧上心頭,他狠狠一掌拍在控制板上,將所有不滿都宣洩其上。
就在此時,通訊器裡傳來模糊的聲音:「嘿!亞瑟,聽得到嗎?亞瑟!」
「該死的雷爾夫,你終於回來了!」亞瑟大聲吼了出來。
「剛剛外面的烈焰輻射干擾了頻道,但現在已經調整好了。」雷爾夫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情況怎麼樣了?發動機怎麼還沒關閉?」
「我關不掉!」亞瑟咬牙說道。「我剛才一直跟你提到這點。廢話不多說了,告訴我要怎麼,告訴我要怎麼徹底關掉這玩意,快!」
「該死!我沒考慮到這點。」
「廢話少說啦!它有保護機制,重點是控制台上的符號亂七八糟,整個系統看起來像外星語,你快給我點指示!門外那些傢伙可是全副武裝等著我吶!」
門外的撞擊聲越來越猛烈,亞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銀白色的大門已被燒得通紅,紅色火焰沿著邊緣閃爍,鋼板開始顫抖,儼然隨時崩裂的可能。
雷爾夫沉吟片刻,突然靈光一閃。「聽著,亞瑟,我有個辦法。記得我之前教過你的通信權限劫持技術嗎?試著把當前的訊號連接到主幹上,我可以從這裡遠端接管控制台!」
「我試試看!」
亞瑟飛快地跑到另一側的面板,目光掃過數個熟悉的圖樣。他根據記憶快速操作,點擊那些子項目,將它們合併到通信主幹中。
螢幕一陣閃爍後突然陷入短暫黑屏,幾秒後畫面重新亮起,接著雷爾夫的聲音傳來,他的聲音更加清晰。「成功了!我連上了,給我幾秒鐘,我試著接管系統。」
「快點!」亞瑟緊盯著大門,聽見外頭火焰切割鋼板的聲音越來越刺耳。「那些傢伙可不會等你。」
雷爾夫那頭再度陷入一片寂靜,隱約聽見札米拉的打嗝聲而已。片刻,聲音再度發出,但他的語氣明顯變得凝重。
「呃……亞瑟,這情況比我想的更糟。龍哈德薩德的其他控制中心正在試圖奪回權限。他們正在與我對抗。」
「真是個好消息。」亞瑟翻了個白眼,冷笑說道,「難不成我要逐間控制室破壞?」
「除非你有十幾個分身。」雷爾夫的聲音聽起來無奈,但隨即又透著一絲安慰。「不過你剛剛的操作幫了大忙,他們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取回權限。你得撐住,我需要時間。」
「時間?」亞瑟咬牙切齒地回道。「我可沒把握能撐多久,門外那些傢伙已經快衝進來了。要是發動機不停,布萊爾的逃生艇根本無法啟動!」
「明白,我會想辦法接應你們。撐住!」雷爾夫回應的語氣堅決。
亞瑟的耐心被不斷侵蝕,時間在他腦海中被無限拉長。他注視著那扇逐漸變形的大門,耳邊的撞擊聲已變成金屬扭曲的尖銳刺耳。就在他再次準備尋找其他對策時,一聲巨響炸開,門扉伴隨著火光四濺飛出,重重砸在地上。
下一刻,數名全副武裝的警衛從煙霧中湧入,冷冽的槍口直指亞瑟。
「不准動!」
亞瑟在對方警告當下猛地舉起槍,縱身側撲的同時扣下扳機,子彈掠過昏暗的空氣直逼敵方陣列。雙方瞬間交火,控制室內火光四濺,空氣中充斥著槍聲的回響與金屬撞擊的脆響。子彈擊中牆壁和設備,火星四濺,濃煙迅速瀰漫整個空間。
亞瑟憑藉靈活的身手不斷變換掩護位置,但對方的火力壓制讓他的行動越來越受限。他藏身在一片儀器殘骸後,握緊槍支,額頭滿是冷汗。
「亞瑟,搞定了!」
通訊器裡突然傳來雷爾夫的聲音,簡短有力的一句話猶如一道炸雷,吸引所有人注意。那道迴響在所有設備上接連發出,回蕩在每個角落。
亞瑟迅速反應過來,順勢探頭看向控制台,上面的燈號一一熄滅。與此同時,外面難搞的「怪物」在發出最後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後做了最後一次反撲。地面猛烈晃動,接著,一切歸於平靜。
外面的機構全面停擺,巨大的環狀結構靜止不動。突如其來的斷電讓儲電艙接應不暇,控制室頃刻陷入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是通道口的緊急照明燈,散發著微弱的紅光,照亮四周飛舞的煙塵。
亞瑟看準他們慌亂的時機,從掩護後猛地竄出,奔上控制台,敲下了緊急按鈕讓整座監獄的鈴聲大響。流利的身手霎時甩槍射擊,擊殺多名警衛。然而後方一名警衛大吼,槍聲響起的同時迅速從腰間掏出一枚榴彈,狠狠扔向亞瑟的方向。
騰空的亞瑟瞥見黑影掠過,轉身將榴彈踢向一旁,飛快的彈落到通訊控制台下方。他撲到警衛身上,朝頭部開了一槍後以對方的身軀掩護倒下,奪過對方的武器朝圍過來的警衛開了數槍。
轟!
劇烈的爆炸聲撼動整個房間,火光吞噬所有設備,炸裂的碎片如雨般飛散,擊倒仍站立不及反應的警衛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