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下菸管後站起,來到布萊爾身後輕拍其肩膀:「真抱歉,我不知怎麼了,好像著魔似的會相信堪薩斯的話語。看來這腦袋在這幾年也變得遲鈍不堪。」他輕撫摸布萊爾的背部,在其耳邊的輕聲抱歉讓後者更加悲傷,於是一把將其摟入懷裡,讓哭嚎變成嗚咽。
「別哭了,」他說道。「讓外面的部下聽到多難堪吶……」
「我管他那麼多幹嘛……」
西拉雅聽聞後站起來,將兩人一同摟在懷中。「對不起,布萊爾。或許我們應該試著多相信你一點。」
布萊爾涕泗縱橫地抬起頭,朝肩膀上拭去淚水與鼻涕。他牽起卡納爾托及西拉雅、藍瑟雅努的手說:「我只希望能讓你們知道,哈薩司永遠是我的家人,我絕不會動他們一根汗毛,更不會讓人欺負他們。」
西拉雅點了點頭,再度將布萊爾抱得更緊。「你這笨蛋!你的決心和信念令我佩服。」他推開布萊爾些許,關懷地看著後者,「你知道這趟下來會有多大的危險……那些村民只要再激憤點,你們的下場就不會是這樣,知道嗎?這可不是指揮官會幹的蠢事!」
「再蠢,能救你們我也願意幹!」
「救我們?」藍瑟雅努拭去殘留的淚水,皺了眉頭。
布萊爾搖了搖頭,緩了口氣。「我不在乎你們會不會相信我。但外面有群龐大的戰艦朝我們奔來,我們猜想應該是襲擊各大領域的姆諾斯聯軍!眼下這裡的防禦設施還不夠完全,我們的艦隊也不足以應付。我怎麼忍心看見你們在這裡任由他們蹂躪?」
三人聽聞後紛紛倒吸一口涼氣,瞬間冰凍五臟六腑。
「噢!這裡?」卡納爾托及西拉雅同時睜眼驚呼。「這下可糟了!」
「我沒騙你們!」布萊爾從腰間拿出捲起的資訊板,攤在他們面前。無情的倒數時間快速跳動。「在接下來的九刻鐘後他們便會抵達這裡,那時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了。」
西拉雅緊張問道:「那你希望我們怎麼做?」
布萊爾看向三人:「貨船已在軌道上就緒了,但絕對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所有居民都撤走。我需要你們,他們會相信你們的話。」他低下頭,緩緩說道,「而且……我無法決擇要誰先走,怎麼選都不公平。其次,缺少成員的極地征服者沒辦法應戰,我們最後的王牌都沒了。」
「交給我們吧!」西拉雅偌大的鼻腔噴出嘆息,隨後對布萊爾點了點頭。「我們會想盡辦法還你一個清白。」
布萊爾見三人眼中透露信任的光芒,內心不由得激動。「等等……我還有話要說……」他誠摯地看向三人,「恩薩爾與米恩走了,我不想再失去你們,安排完後跟著貨船離開。好嗎?」那是他最後的私心。
「噢,我的小傢伙,那你怎麼辦?」藍瑟雅努問。
「請不要擔心我們。」布萊爾揚起嘴角。「這裡是我的故鄉,只要有一位哈薩司人在這裡,我就會堅守到底。」
三人同時皺了眉,但隨後在布萊爾的催促下,勉強地點了點頭。然而,他們三人在布萊爾轉眼之間,彼此間交換了眼神,內心暗自作下決定。
布萊爾解決內心的一塊重石,剩下的只有九時刻後的遭遇戰與堪薩斯,還有那位造成這一切的混帳──阿奇柏德。
「最後……我還有件事情。」他沉重說道,「把堪薩斯留給我,他和阿奇柏德之間必定有陰謀!如果這一切順利解決的話,我再來跟這兩人好好算帳,即使要得罪整個巴蘇哈泰我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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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時刻後,凱薩琳率領的十餘艘戰艦抵達艾西特軌道星港。
此時,響應莫拉法特求援的其他艦隊也陸續抵達。隱匿於無垠星海中的戰艦彷如密布的星辰,排列成嚴整而壯觀的陣型,形成一片鋼鐵洪流。運載哈薩司人撤離的貨船不斷穿梭其間,尾部引擎噴流在空間中拉出閃亮的光痕,宛如編織一張巨大且錯綜的光網,為這片即將動盪的星域平添幾分壓迫與宏偉的氛圍。
面對即將來臨的姆諾斯聯軍,布萊爾正與眾多艦隊指揮官在會議室中緊張地商討戰況應對策略。一名情報官匆匆上前,低聲向布萊爾報告凱薩琳艦隊已抵達的消息。布萊爾立即起身,快步返回自己的辦公室,迫不及待地通過牆面螢幕連線與她聯繫。
壁面屏幕亮起,凱薩琳的影像出現在眼前。她依舊自信滿滿,嘴角掛著關懷的微笑。
「嘿!布萊爾,聽某人說我好像很執著。難道你不想看到我嗎?」凱薩琳語氣輕快,帶著一絲調侃。
「哈!那該死的莫拉法特!」布萊爾尷尬地莞爾一笑。
「你別怪他。」凱薩琳求情說道,「是我要求他說的。因為他跟我說的版本根本不像你會說的話,你一定會讓我滾回哈茲亞克拉的。不是嗎?」
布萊爾再次尷尬地笑了笑,隨後收起笑容,認真說道:「凱西,目前我們所有人員都很緊繃了,所以……我希望妳幫我個忙。」
「哈!你的要求向來讓我無法拒絕,說吧!」凱薩琳得意地微笑。
「我希望妳護送哈薩司人離開這裡。」
「認真的?全部?」凱薩琳驚訝地挑了挑眉,隨即語氣中帶上一絲遲疑。
布萊爾重重地嘆了口氣,「我知道這幾乎不可能,但能走多少是多少。請幫我!」
「好吧,這個沒問題。」凱薩琳語氣一轉,隨即堅定地補充:「但──我要留下來和你一起作戰,別想要把我踢回哈茲亞克拉。」
布萊爾猛然提高音量,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怒意。「聽著,凱西,這不是遊戲!姆諾斯的戰艦群正以壓倒性的規模逼近!這不是我們模擬訓練課會發生的事──這是會死人的!」
凱薩琳聽聞後毫不退讓,聲音響亮反駁:「說得好像你不會死似的!要我拋下你一個人對抗聯軍?不可能!你聽好了,布萊爾,不可能!」
布萊爾額頭青筋微跳,手指用力握緊桌沿,片刻的沉默後,他以倪克安外星語低聲咒罵了一句,「算了!隨便妳,盡可能幫我把他們遠離戰火,好嗎?」5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3wU7WgM9e
凱薩琳見布萊爾無奈的妥協,揚起嘴角,語氣緩和並點了點頭:「那才是我的布萊爾。我知道鄰近星系有個未開發的星球,應該能成為他們的庇護所。我會調派接送船艦馬上行動。」
「謝謝妳。」布萊爾低聲說完,沒有多做停留便結束通訊。屏幕暗下,留下凱薩琳愣在原地,似乎還想多說些什麼,但話語最終淹沒在一片靜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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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西特──達魯托碧達港
卡納爾托、西拉雅及藍瑟雅努在接下來的幾刻鐘內,竭力協助大部分居民送上貨船。然而,貨船的空間有限,無法搭載太多人。達魯托碧達港口外,排隊等候的居民人龍蜿蜒不見盡頭,絕望的嘆息聲不時傳來。
布萊爾看著這一幕,心中沉重無比。
他無法忽視一個殘酷的現實──有絕大部分居民生活在姆安克大陸外的遙遠地區,他們甚至尚未收到任何疏散的消息。
在這短短的幾個時辰內,疏散他們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更令人揪心的是,不少居民選擇留下,寧願與這片生養他們的大地共存亡。他們從防衛軍手中接過簡陋的武器,義無反顧地加入各個陣線與指揮中心待命,決心為家園拼盡最後一分力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戰艦與貨船馬不停蹄地來回運送居民,但一切努力都如杯水車薪。在最後期限逼近時,最多僅能撤離五十萬人,與百萬的預期目標相差甚遠。
最後一艘貨船的引擎聲震耳欲聾,尾部甲板開始緩緩關閉,負責機甲正在拉起最後幾名跳上甲板的居民。就在這時,布萊爾衝上前,試圖攔下貨船的起飛。
「停下來!停下來!」他大喊,卻被鐵欄前的軍官攔住。布萊爾按下胸前的通話器,大聲通報命令停止起飛,但對方已開始執行甲板關閉程序。
「沒辦法再多塞幾個人嗎?」布萊爾帶著怒火和不甘,急促問道。
「指揮官,真的不行了!」阻攔的軍官大喊回應,「我們超載太多了,這樣連起飛都有困難!」
此時,一對夫婦抱著孩子衝到布萊爾面前,聲淚俱下地哀求:「布萊爾,拜託你了!只有一個就好,讓孩子上去吧!只有一個、一個就好!」
布萊爾怔住了。
那孩子曾是那位送花給他的女孩,如今早已長高,幾乎與他齊肩。他看了一眼那對夫婦,再看向女孩滿是淚痕的臉龐,心中不禁揪痛。他咬緊牙關,一手拉過女孩,轉身對一旁的軍官大喊:「該死的!叫駕駛給我幾秒就好!」
他踹開鐵欄,拉著女孩直奔即將關閉的甲板。女孩遲遲不肯與父母別離,布萊爾一把抱住女孩。她的哭聲在他的耳邊迴盪,而他的步伐卻毫不猶豫。
尾部機甲揮手阻止,拒絕增加登船的人員,但看到是布萊爾時,動作瞬間一滯。布萊爾氣喘奔到甲板前,將女孩放下。
「再一個就好!」布萊爾聲嘶力竭地喊著。
「指揮官,可是──」機甲內的軍官顯然猶豫不決。
「快!最後一個!求你了!」布萊爾的聲音幾乎帶著哽咽。
終於,機甲動作放緩,接過布萊爾身旁的女孩,將她安全送上船。
甲板關閉的那一刻,剩下的人只能用目送和哭喊來告別。港口內外響起此起彼伏的哀號聲,現場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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