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就是這句！」薩斯吉高興地拍打亞瑟盤坐的大腿說，「果然我們心靈是相通的，我才剛要這樣說呢！」
布萊爾將臉埋入雙手間，搓揉了幾番。「噢──天吶，我的凱西。」即使那些疼痛難忍，也遠不及內心對凱薩琳的愧疚。
三人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亞瑟翻轉了斷裂的鐵環片刻，抬頭說：「看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解決呢。她、艾西特──還有薩洛梅！」
「噢，別再提到那傢伙。」布萊爾放下手，將其橫躺在膝蓋上，低頭嘆息。「你也知道，要跟他解釋比什麼都難。」
「薩洛梅我不意外，但──你和她之間發生什麼事情？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嗎？」亞瑟看向布萊爾說。
「她大概是全宇宙中我恨不了的人。」布萊爾抬起頭，眼神充滿哀怨，「亞瑟，你記得曾經諷刺我在瑪莎爾星球考古的事情嗎？那是在艾西特之後的事，其實當時執行計畫的不是我。事實上，那是她的團隊在進行挖掘，我很遺憾當時沒有處理好。」
「她？」亞瑟說。
「是的，那件事促使泰爾星計畫的誕生，」布萊爾點了點頭，再度將頭低下。「既然這東西這麼重要，或許我該早在他們發現之前找到，並催毀它。」
「你們為了爭奪那東西吵架了？」薩斯吉問。
「不是這樣的，薩斯吉。」布萊爾搖了搖頭。「阿奇柏德自始至終認為那是神的武器，這消息不知怎麼傳到她的耳裡。你知道那東西讓她與阿奇柏德有多麼拼命嗎？兩人為此幾乎把所認知的星系翻了一遍又一遍。如果為了領域間的勢力爭奪我大概能理解，所以當時並沒有反對她的計畫。但那次的慶功宴上，她挑起我最敏感的神經……」
「怎麼了？」薩斯吉追問。
「我們的話題莫名地落在薩洛梅身上，她明知道我最不想談的就是他……」布萊爾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哎，我無法說服她不要去打擾薩洛梅。猜想，她應該想起我交給薩洛梅的東西了。為此我們爭吵的越來越激烈，最後甚至將她的部隊全趕出瑪莎爾。你們可以想像當時劍拔弩張的場面，也許我真的是瘋了。為了薩洛梅，不惜說了重話，甚至還賞她一巴掌。」
他不停的看著右手，接著輕撫掌心說道。「直到現在──我還記得手掌上的餘溫。那刻起，我和她之間的關係比陌生人還陌生。即使在公眾場合上會面了，也不曾說上一個字，甚至在殖民地爭奪戰上還交手幾次。」
「薩洛梅知道嗎？」亞瑟問。
布萊爾搖頭回應：「他未必知道、也無須知道我與她真正鬧翻的原因。從他拒絕相信艾西特上發生過的事實開始，我便無法跟他解釋任何事情。那天我們在澳雷泰雅的飛行氣球上，你也見識到他的態度。」
「對不起，我無意提起。」亞瑟頓了頓，「是恩薩爾吧？」
「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想提起那段難過的回憶。」布萊爾神情凝重地低下頭好一陣子，眼眶泛出淚光，不停地打轉。「但那傢伙老是把他掛在嘴邊。你知道嗎？要不是恩薩爾的託付，我看到那嘴臉都恨不得多賞他幾巴掌！」
薩斯吉罕見插口說道：「原來你當時不惜反抗也要堅持……」
「薩斯吉，」布萊爾瞬間挺起身子，睜著斗大的淚眼看向他。「你能不能告訴我，那究竟是什麼鬼玩意？」
亞瑟見見兩人沉默，默默地說道：「布萊爾，某個程度上你說對了。」
「那真的是武器？」
「我不認為它是你以為的武器，」亞瑟搖了搖頭，「但那絕對比那還厲害！」
「你別賣關子了。」布萊爾拉起了亞瑟的手，懇切的望向他，「亞瑟，告訴我，他們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亞瑟看著他渴望的眼神，沉默片刻。「你記得跟我提到傳說中的巨蛇嗎？」他緩緩說道，「如果沒錯的話，那東西或許是開啟復活巨蛇的鑰匙，我在依洛可見識過那東西一點點威力了！」
「天殺的，我真寧願當初死在艾西特上算了！」布萊爾再度將臉埋入雙手間，「這些人到底在想甚麼？我就知道那個提議不是什麼好東西！」
「或許……可能我們也沒料到你們有辦法驅動那個封印。」薩斯吉滿懷歉意地拍了拍布萊爾的後背。
亞瑟白了薩斯吉一眼，扯開話題說：「不過，你的敵人真多吶，這是身為總理必要的條件嗎？」
布萊爾深嘆後將手放下，眼神呆滯地凝視前方。
「星際領域的角力可不簡單。」他緩緩說道，「雷諾的定位極其複雜，它曾經是我恩師的一個理想、巴蘇哈泰的延伸，因為艾西特事件後導致整個計畫被迫停止。我好不容易統合其他領域後，面臨的又是內部的鬥爭。我想，你應該猜得出到底是誰搞的鬼。」
「阿奇柏德……」
「他可是我懷疑的最大主謀之一。」布萊爾說，「他從來沒有放棄將雷諾領域變成囊中之物，再利用它聯合夾擊哈茲亞克拉和薩德塞剛納。而我的恩師恩圖‧蒙克巴特爾卻不想要這樣，他的理想是讓雷諾將文明延伸出去，一個延伸出我們這超星系的前驅者。」
布萊爾緩過眼神，咬牙切齒地說道：「要不是阿奇柏德當初搞了一個『圖安克』事件，今日的哈茲亞克拉也不會有機會合併了唯一能夠讓巴蘇哈泰延伸的出路。恩圖老師早就看清他的權力慾望，但顯然還是遲了一步。現在他唯一顧忌的大概只有剩下我。」
「圖安克？」亞瑟皺了眉頭，拋出引言，「那是鬼影……」
布萊爾點了點頭。「看來你也略有耳聞。」
「我還是不懂，為何他這樣針對你？」薩斯吉疑惑追問。
「哈，新仇加舊恨吧！」布萊爾冷笑地看向薩斯吉，「那傢伙只想只想瓦解哈茲亞克拉，但或許他沒意識到那是很難撼動的領域。如果凱西，呃、不，凱薩琳不參與其中，那麼這場預謀已經很明顯了──只要以我的死，來為他們的計謀落下完美的閉幕。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所有領域會再度蔓延在戰火中。」
亞瑟發出冷冷的微笑。「連依洛的反抗軍首領，哈得洛德都相信，沒了你的雷諾只會變成眾多領域的犧牲品而已。而且，他們還小看另一個更有問題的人物。」
「哈，阿雷托嗎？」布萊爾嗤笑一聲，「那傢伙現在拿到總理職位了，就等著看埃耶洛和雷諾會變成什麼局面。可憐的哈德蒙夫──和他合作並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為什麼會這麼說？」亞瑟問。
「哈德蒙夫也許沒意識到我們已查到泰爾星的洩密案主使。再者，他強烈阻擋我們關於對埃耶洛制裁的提案的目的，目前看起來可再明顯也不過。我還懷疑他是不是背後做了更多背叛雷諾的舉動。」
「他就是那洩密者？」
布萊爾點了點頭。「他順理成章登上總理之位、阿奇柏德的指控以及雷諾施壓在埃耶洛對阿雷托的制裁壓力，這些事情巧合的程度可想而知。或許他把這兩人想得太簡單了。」
「不得不佩服這次的事件，」亞瑟說。「營造得非常完美，讓你成為所有領域上的頭號目標。」
「是，再成功不過了。最難交代的莫過於薩德塞剛納的外交部長──呴嘎匹雅薩……」布萊爾將口鼻埋入手掌之中，深吸氣並凝視著遠方。「如果他能再晚一點抵達，也許可以躲過這場災難。哎──我的天吶！」
「那個呴嘎……很重要嗎？」薩斯吉問。「對不起，我對你們世界的事情不太熟悉。」
亞瑟補充說：「薩德塞剛納人有強烈的英雄主義思想，呴嘎匹雅薩‧布阿讚巴克的聲望不亞於現任總理。至今他們還沒有動作，我想無非是她的運籌，否則以他的死訊，絕對會引起薩德塞剛納強烈的進攻意圖！或許不難猜想，巴蘇哈泰到時會藉薩德塞剛納瓦解雷諾，趁機取回主導權，接著對付哈茲亞克拉。」
「果然是亞瑟！」布萊爾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這樣。或許，那個未來就在我死後不久……可笑的是，哈德蒙夫那傢伙還在幫人生火，吶喊助威吶！」
薩斯吉忍不住笑意。「噗！這下該不會燒到自己了吧？」
「可不是嗎？」布萊爾說到這，下意識地握緊雙拳，「現在多了一個阿雷托來攪局，情況可以說是越來越難預料，或許有天他們都將成為埃耶洛的領地之一。隨著雷諾的消失，到時勢必整個宇宙將會被他們搞的一團亂。每一步棋都出乎我意料之外，甚至來到這裡。我真低估背後在運作的那傢伙，不管是阿奇柏德或是哈德蒙夫……抑或是阿雷托。」
「或許你低估的不是他們，而是高估了你能做的事情。」亞瑟說。
「哈！」布萊爾因疼痛又忍不住大笑，露出極其詭異的笑容，「亞瑟，你的話語總是能讓我感到深刻的領悟呢。」
「不過你──」亞瑟用著嚴肅的眼神看向布萊爾，壓低聲音說，「如果能離開這，比起要跟我交代的那些事情，我情願你把心思放在薩洛梅和那位美麗的女士身上。一位是我不想一直安撫他的情緒；一位是你對她有深刻誤解的心結，這件事情裡，她必須得付出怎樣的代價這點你很清楚。」
布萊爾頓時怔了。他彷彿回到過去，在那位恩師面前聽著給予的教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