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亞瑟……?」男子腫脹的雙眼張開一條縫,微微哼笑一聲後緩緩吐出,「將、將軍……酒吧……」
亞瑟隨後掀起他額頭上的頭髮,髮際後方隱藏一道疤痕,縱使毛髮生長出來了,也無法掩飾曾經留下的痕跡。傷疤是最好的證據,只有他身邊的夥伴知道,而他的髮型永遠將其掩蓋。
雷爾夫曾經在閒聊時與亞瑟提到傷疤的由來──一場慘不忍睹的戰爭。然而,亞瑟在車廂那會與雷爾夫的和解過程中似乎能猜得出來;艾西特事件。
他轉頭揚起嘴角,對薩斯吉說:「哈!你猜得真準,果然是他!」隨之,再度別過頭,拍了拍布萊爾的臉頰,「布萊爾,你還清醒嗎?」
搖頭晃腦的布萊爾勉強睜開雙眼,再度哼笑。「至少還有一口氣……」他摸了摸臉上的傷痕,緩緩搖頭然後笑了笑。「亞瑟,你怎麼進來了?」
「這問題出去後再問雷爾夫吧!」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布萊爾從腫脹的眼皮縫中看見亞瑟身後的人,驚訝說道,「啊!他、他不是……」
「是的,」亞瑟點了點頭,「薩斯吉──你,應該認識的。」
「布萊爾,好久不見了!」薩斯吉拍了拍布萊爾的肩膀,「哈,你現在比當時狼狽不少吶。」
布萊爾勾起腫脹的嘴角哼笑。「哈!這麼久不見,一開頭就在監獄裡讓你看見我慘不忍睹的模樣。」他如老叟般動作緩慢,伸頭仔細檢視薩斯吉的臉,「奧拉果然是神呢,歲月始終無法在你們身上留下一點痕跡呢!」隨後他又勉強地微笑,但浮腫的臉頰令他看起來像是哼笑。
「哪有那麼誇張。」薩斯吉啞然而笑,「你和雷爾夫真是好友,有沒有別的開場?他已經說過同樣的話題了,真懷疑你們是不是雙胞胎。還有,不要再用『您』來稱呼,聽起來怪詭異的。」
布萊爾頓了頓,然後緩緩張開手,擁抱薩斯吉後拍了拍。
「哈,我只想讓您……你知道我有多感謝你。」他低聲說,「闊別多年,這是目前我唯一想到的台詞。總之,我真的很高興再次遇見你。」
薩斯吉嘆了鼻息,揚起嘴角。「但我比較喜歡看見當年那位年輕氣盛的布萊爾。」
此話令布萊爾忍不住大笑,疼痛的傷口讓他不得不收斂些許。他的眼神漸漸清澈,眼皮的縫隙也能睜得大一些。
他好奇地問:「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亞瑟微笑中搖了搖頭,瞥眼看著那些人又偷偷摸摸地跑上來,把那些昏迷的傷者脫離。當他們察覺到亞瑟的眼神時,慌忙之中動作飛快地跑回階梯下。
他回過頭說道:「說來話長……不過你在這裡發生的事,真的一點都不意外。」
「那可不嗎?」布萊爾拍了拍亞瑟大腿,「雷爾夫已跟你提過極地征服者的事吧!那栽贓真天殺的完美。」他嘆了口氣,低頭沉下眼神,「亞瑟,也許我該在死前跟你說明你在烏拉‧瑪革的事情。我明白雷爾夫的個性,他絕不會透露出什麼多重大的陳述。而且,我想你應該也很想明白在醫院醒來前發生什麼事……」
亞瑟趁他還沒說完,果斷伸手制止,並且輕蔑地哼笑幾聲。「大概除了薩洛梅,我想有腦袋的都知道你們可能在隱瞞什麼。」
然而,亞瑟雖然面容平靜,但提到關鍵字的時候內心依然不自主地砰跳幾下。他看向布萊爾扯動艱難的嘴角以及誠摯的眼神,再度對他搖了搖頭。
「想死?」亞瑟微微勾起嘴角,「很抱歉。此刻除了我以外,我不想讓任何人取了你的性命。」他朝布萊爾胸口指了指,「你最好讓身體能夠喘上幾口氣,把那段故事留在我想知道的時候再跟我說。」
布萊爾頓時愣了愣。他試圖移動身軀,但胸口忽然傳來一陣肌肉撕扯的劇痛,難過地摀著並喘了幾口氣。
「呃,天吶……」他艱難說道,「這身體撐不了多久,至少讓我……」
亞瑟再次打斷他的話語。「不會,」他搖了搖頭,「那些暴行在剛才已經結束。」
布萊爾頓時心中湧出許多感激與安全感,思緒中又愣了半晌。
亞瑟站起來朝四周看了看,心中暗自盤算著逃離的計畫。「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你消失在這裡……在此之前,你別忘記我告訴你的──認真喘下每一口氣。」
「認真的?」布萊爾大驚,連難以驅使的眉毛都挑高。「這裡可是龍哈德薩德吶!」
亞瑟聳了聳肩。「那又怎樣?」
「你打算怎麼做?」薩斯吉疑惑詢問。
「那裡──」亞瑟眼神飄向他們前方高聳的牆面,「如果我搞錯結構圖的話,所有牢房應該都會圍繞著地核發動機。我們只要離開這裡,讓它斷線就行了。」
「說的容易。我們要怎麼抵達牆的另一端?這裡完全沒有路可以逃,而且、而且……」布萊爾看著他們腳上的偵測器,「別忘記,還有這玩意以及那個深不見底的深淵?」
亞瑟皺了眉,聳了聳肩膀。「人創造的,一定有辦法,只是可能沒那麼輕鬆就是了。」他再度話鋒一轉,「另外,我們非得下這地方休息嗎?」
布萊爾無奈地聳了聳肩膀。「這東西控制我們所有作息。」他嘆口氣,「該在哪裡的時候就該在那裡,系統不會饒過你,高壓電流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且這裡牆面四周都布滿無數的感應器和武器,你可以想像沒有在牢房裡的傢伙會有怎樣的下場。」
「那就非得下牢房一趟了!」亞瑟扯了扯凌亂的衣服,眼神飄向茫然的薩斯吉,挑了挑眉毛。「薩斯吉,要不要跟我去一趟?」
「亞瑟,你要幹嘛?」薩斯吉疑惑問道。
「宣示主權啊!」他轉動自己僵硬的臂膀,「那些傢伙晚上不會善罷干休,該是再度給他們一場震撼教育。要一起去嗎?」
「哈!」薩斯吉果斷答應,起身拍了拍褲子。「當然,剛才還沒熱身呢!」
「那你還叫我先上?」
薩斯吉聳了聳肩。「誰叫你是守護者,那種雜魚你們比較擅長應付。」
「雜魚?」亞瑟皺了眉頭,「那你要做什麼?」
「當你的啦啦隊?」他又聳了聳肩。「我有種吶喊助威的咒術,讓你每打必勝!」
亞瑟會心的笑了笑。「哈!競技場那會,我還真該把你從睡夢中挖起來。」隨後,他拍了拍布萊的肩膀,「你這可憐的傢伙就在這裡等著,沒人敢再來動你。」
「哈!疼……」布萊爾微笑瞥向亞瑟,「真是令人痛哭流涕的感動吶!」
隨後,兩人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廣場邊緣,布萊爾清楚聽見底下傳來各種聲音,驚恐、哀嚎、怒罵以及沉悶的碰撞聲,連接牢區的鍊梯清脆地噹噹作響,最後慢慢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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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牢區共分為五層,亞瑟與薩斯吉的氣勢如同千軍萬馬,橫掃而去,沿途阻擋的囚犯全被毫不留情地擊倒,無力地倒臥在通道上。他們如破竹之勢掃平各層牢房,最終來到了最底層。這一區的囚犯人數眾多,但從咆哮的語氣中,隱約透出一絲不安。
或許他們未曾親眼目睹上層的慘況,仍試圖仗著人多勢眾,壓回那股驚濤駭浪的來勢。
終於,他們來到最後的房門前。亞瑟一腳踹開沉重的鐵門,伴隨著一聲金屬的刺耳巨響。薩斯吉則敏捷如同體操選手,借力一躍,抓住門框上的欄杆,雙腳用力分踢,將左右兩側的守衛瞬間踢翻在地。
亞瑟趁勢跨入房間,墊步轉身,一記凌厲的踢擊將床鋪上的司達克達星人掃向牆邊的鐵床架。那聲沉悶的撞擊回蕩在房內,將其他試圖反抗的囚犯嚇得臉色發白。
他以冰冷的氣勢緩緩逼近,抬腳踩住司達克達星人的頸部,語氣低沉且充滿威脅:「我聽說,你就是那個想對付布萊爾的人?」
司達克達星人正是這片牢區的地下指揮者。亞瑟對他的憤怒早已醞釀多時,施捨一絲憐憫都是多餘。
這人惡名昭彰,在傭兵界的評論罄竹難書,但他的主要活躍領域其實在更為陰暗的地下組織中。
那裡的雇主對他的「服務」推崇備至──尤其是善於暗殺的手段,將死亡偽裝成看似無懈可擊的意外。那傢伙的行事風格精密至極,每一個細節都經過周密設計,與薩洛梅粗暴直接的方式截然不同。
然而,他或許太自信了。尤其對自己手下的忠誠估計過高。
亞瑟原本只是想震懾對布萊爾施暴的黨羽,但在掃蕩牢房的過程中,他們意外遇到之前已被擊潰的羅那克萊人。
他顯然對亞瑟的怒火仍心有餘悸,不等亞瑟再次動手,便急不可耐地供出了司達克達星人這位幕後主使。
這條情報驅使亞瑟與薩斯吉的憤怒,兩人立即殺入最深處,越來越多的阻礙也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亞瑟一拳一腳,拳頭裹挾著沸騰的怒火,毫不留情地碾壓所有企圖反撲的囚犯。
此刻,躺在床架上的司達克達星人掙扎著,試圖掩飾內心的恐懼。然而,亞瑟冰冷的眼神和腳底逐漸加重的力道讓他明白,這一切都無法蒙混過去。
他並沒給司達克達星人留下幾刻懺悔的時間,見伸出床外的左腳立刻猛然踹下,痛苦絕倫的慘叫聲撕裂周圍的空氣,迴盪在這片壓抑的牢區。聽到聲音的負傷囚犯們不敢回頭,顧不得一切瘋狂逃竄,場面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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