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巨大公路貫穿環形山脈的缺口,到達位於北部一座被森林和高聳的山脈包圍的城市。這城市四周有著綿延且高聳的石牆,其中最突兀的就是東北方的城堡。與外圍的科技化大樓相對襯,顯然是格格不入。
城堡裡充斥著奇怪的機械聲,從地底下沿著階梯爬到這裡的任何一間房內。穿過厚重的城門,來到一處滿是高聳石柱的大廳後,眼前有著一座巨大的階梯,那裡分成左右兩側的廊道,環繞大廳。
沿著左側的廊道來到底部,那裡有條陰暗的迴廊,四周站著幾位看守的衛兵。在迴廊盡頭,一端是往上的迴旋樓梯,另一端則是通往未知的區域,昏暗的燈光讓那裡顯得更陰森。
走向往上的迴旋樓梯後迎來日照的光芒,驅走剛剛那段路的陰沉。那裡只有一條路,似乎通向城堡另一側的建築。
在城牆上的走道對面是一座高塔,灰黃的石磚看得出來是在這裡採集的石塊。一扇高四米、半圓頂的褐色木門外站著兩名衛兵,他們面顯無奈、疲憊,或許在這裡站崗相對時長且緊繃,唯一好處便是隔著門傳來的柔和的音樂。
古典樂的旋律似乎與亞瑟書房──右手邊櫃子上,第二層的紅色外殼包裝──的音樂碟片雷同。它的樂調依舊是那麼柔和、圓潤,很適合在吃飯的時候播放。房裡兩人的的對話就隱藏在那音樂下。
那裡的兩股聲音截然不同。一人說話聲音沙啞緩慢,帶著怯懦;而另一位則是幽暗、空虛,無法判斷他的位置,空盪地像是靈魂的耳語。
「你吩咐的我都做了,什麼時候換你兌現承諾了?」
「當你……驅動它時,你會……看見一切……」
「驅動?還要多久?我、我可是冒著丟掉這位置的風險呐!」沙啞的男子畏懼下提起那麼點勇氣,他敲著桌面的聲音稍微那麼沒有魄力。
「搞定他們……不是我的……責任,我只……負責告訴你……如何……能掌握……一切的權力……」
「祭司──」
「嗯──?」
幽暗的悶哼變得低沉,冷到可以瞬間凝結血液,一聲打散男子鼓起的勇氣。那裡沉默片刻,只剩下音樂的曲調依舊進行。
良久,男子膽怯說道:「對不起,但、但我不太相信那古老的、古老的……東西。」
幽暗的聲音突然大聲喝叱,聲音變得宏亮、立體,房間內宛如被砲擊轟炸,飛舞的紙張、破碎的玻璃,酒櫃上的玻璃瓶全數炸開,流出香濃的氣味。
「古老?」
男子縮脖,嚇得將肌肉鎖住喉嚨,不敢吭上一聲。
「聽……你……那微小的身軀……我可以聽見美妙的心跳悸動……如果……你……不想讓它停止……照我的話……去做……」
「是、是……」沙啞的聲音含著大量恐懼,他的勇氣在這種威壓下不值一提。「阿、阿奇──柏德不可能輕易……」
未料語未落尾,幽暗聲音再度大怒,話語變得流暢。
「阿奇柏德、阿奇柏德。他……不是你該……顧忌的爛泥!你的膽子……如鼴鼠般的小……或者……我該看看……是不是如我說的……你若想要獲得更大的力量……怎不須付出某些代價……你說是嗎?」他的語調又變得低沉,幽暗的聲音再度回到虛空之中。「你……得要……做出……比堪薩斯……更有效的……手段……他……顧忌太多……」
兩個聲音再度回到低沈的細語,然後無聲。片刻,一位矮小的黑袍男子氣憤地推門走出,嘴裡碎唸,那兩位衛兵似乎沒有聽見剛剛的狀況,一臉莫名、低頭聽著男子對房內咒罵一番,接著憤怒地甩上門。
男子憤怒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看見那兩位衛兵低頭不語,撇嘴邁步走向兩人身邊,吩咐幾句。
衛兵接到命令後立正站直。
「是!屬下馬上照辦!」
他們不敢怠慢,即刻衝往地下室。他們必須得在男子抵達前辦妥後者交辦的事項,否則那顆人頭可能不會好端端地黏在頭上。
是的,他們走下的樓梯便是異常陰森的那條路。可它並不總是那麼狹窄,在經過樓梯後,來到一處寬廣的空間,可惜那裡同樣也是一樣充滿濃厚的濕氣,霉氣撲鼻。與進入的大廳如出一轍,諾大的石柱矗立在中央走道的兩側。
這裡同樣脫離不了陰森詭譎的氛圍。沒了那些防爆燈的照明,所有的光線只靠石柱上的火把照亮。令人更不適的是四周不斷發出的低沉呻吟和哀嚎。
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似乎隱藏未知野獸,牠們可能被籠牢限制,也可能會在下一秒撲上來,以尖銳的利齒撕咬脆弱的喉嚨。忽然,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吹來的風,將火炬搖晃幾分,陰暗不定的光線似乎掃過那些角落,出現某種漆黑的生物,隨後又被黑暗吞沒。
這裡盡頭僅僅是座五六階的平台,沒有什麼王座,沒有擺設,只有一幅懸掛的巨大幡旗,似乎是由厚實的毛線編織,紅色的底部外圍包圍紋路的圖樣。
那位衛兵掀開幡旗,消失在那裡。一條小徑隱匿在後面。若不是他,絕對不會想到幡旗還有一條小徑通往未知的地方。
進入小徑內,又是一股濕冷、腐臭的霉味,比先前的味道更濃厚,彷彿鑽進某種生物的腸子內,多待一秒都覺得難受。通過後,終於見到外面射入的日光,但陰森是驅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詭異的紅光。
那裡瀰漫薄霧,充滿熱氣。薄霧裡發出紅色的光芒,將日射入內都染紅了。紅光時強時緩,瞳孔也因此快速縮張,令人眼花撩亂。
循著光芒的來源走去,紅光在薄霧下越來越清楚。它來自於一顆巨大的岩石,幾乎有六十米高,得用上幾十人才能將岩石繞起來;電弧從四方跨越上方擊中那顆巨岩,紅色的光芒也越來越刺眼。
追尋電弧的來源,它是從各不同方向的機械結構柱體──約三米左右──發出;藍色電弧以不規則、拋物線的方式直衝岩石。在柱體中央約一米二的高度處有個凹陷處,那裡懸空著一顆不起眼的黑色物體,約有兩個指節大。
四處霎時發出抖擻的號聲,矮小的男子從那小徑內走出,他脫下身上的黑袍,站在巨石前面,朝周圍的人員點了點頭。片刻,機械被啟動並發出巨大的響聲,底下傳來震動泵的規律運作,如同竄上房間的聲音,或許這便是那聲音的來源。
它加速運作,電弧從細線變得粗壯、危險,有可能擊中在場的任何一位人員,所以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巨石,只有那位男子不畏懼地站在前方。那裡負責的人員大喊,強大的電弧再也不適不規則的樣貌,它們宛如受到巨石的招喚,直接朝巨石轟擊。
霎時,巨石內發出一陣尖銳的音調,越來越強烈,柱體內的物體同時發出共鳴,嗡嗡的聲音與尖銳音調混合成令人難受的頻率,類似群聚哀嚎,即使那些人員都摀住耳朵,依舊無法阻擋聲音貫穿腦袋。
巨石發出的光芒與刺耳聲同調,他們無法睜開眼,也無法阻止那些聲音鑽進耳朵與腦袋,然而這些似乎對巨石前的男子一點影響也沒有。
那裡傳來詭異的笑聲,它能夠再尖銳的刺耳聲中脫穎而出,不是那位男子,不是在場的任何一位。此刻,男子身邊出現一道半透明的黑色身影。
他低頭在男子的耳畔說道。「你的……時刻……即將……來臨。去獲得……你想要的……力量……」
幽暗的聲音語落,男子膽怯地注視身旁的幽影半晌,那裡又是皺眉,又是猶豫。
「這……不是……你想要的……願望……嗎?」幽影伸手示意。
男子別過頭發愣片刻,發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他伸出顫抖的手輕觸巨石,那裡的紅光頓然一亮,強烈的光線瞬間淹沒視線。男子被吞沒在紅光裡。
片刻,一道靠近小徑的結構柱體發出電弧消失。
「誰?」
宏亮的聲音從紅光內發出,刺眼光芒瞬間減退大半,漆黑的影子出現在那裡。悶熱的霧氣裡冒出火紅雙眼,凝視的目光發出冷冽的氣息。再度一聲嘶吼的咆哮。
「亞、瑟──」
眨眼瞬間,巨石裡的黑影伸出荊棘般的雙手撲向這裡,如深淵烈焰般的雙眼迅速襲來。
「哇,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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