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爾嘆口氣,眼神無奈地瞟向莫拉法特:「你應該明白她的個性。她的執著可不會輸給底下的薩洛梅,勸退她是不可能的事。這就是我鮮少會讓她擔心的原因。」他拍了拍莫拉法特的肩膀,「我不是責怪你,但現在她帶來的戰艦或許也成為我們救命的稻草之一。」
他走到邊櫃上,一把抓起他的腰帶和配件,急忙走出醫療室。然而,走出的那一刻再度被莫拉法特拉住。把布萊爾逼出醫護室可不是莫拉法特此行的目。
「指揮官,您要去哪裡?」
「我要親自下去一趟!」布萊爾說。
莫拉法特眼神堅定地看向他。「你的傷勢還未穩定,而且我們的軍隊才鎮壓那些村落。他們見到你一定又會群情激憤。這樣好嗎?」
「那不然能怎樣呢?莫拉法特。」布萊爾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我們的故鄉,我必須親自解決這問題。更何況……你的船上有足夠的船員嗎?」語落,他移開莫拉法特的手,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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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爾依靠在船艙,從艙窗凝視著底下那片大地,腦海中這片即將燃燒遍野的大地讓他不甘,奮力捶了艙壁一拳。
貨船抵達達魯托碧達港後,激憤的哈薩司人被機甲隔離在外,他們大聲的怒吼如海嘯般湧來。布萊爾不忍見到那群被壓制、恐嚇的群眾,但他必須要找到可以緩解這一切的核心人物──卡爾納托他們。
然而,布萊爾撇過頭當下,一顆拳頭大的石塊彈過封鎖的機甲,不偏不倚地朝布萊爾額頭上飛來,悶聲後立刻在髮際線後畫出一條灼熱的傷痕。布萊爾應聲蹲跪。機甲群見狀,朝天空開了幾槍,立刻衝入現場將丟擲石塊的群眾押走。
布萊爾聽聞不遠處的哀嚎趕緊抬起頭,喝叱聲音響亮無比:「夠了!放了他們!」頓時前方反抗的人群忽然停止,機甲隨之放開手中的哈薩司人。
地面指揮官迅速奔向前,將手上的毛巾蓋住布萊爾的頭部。「布萊爾指揮官,請原諒屬下的失職!」
「夠了!鎮壓到此結束!」
「可是……」
布萊爾立刻伸手制止,緊壓著毛巾,然後將其拿下看了看。「小傷,沒事!你們做到最低的防禦就行了。」他拍了拍後者的肩膀,「他們三人還在村子那裡,是吧?」
地面指揮官擔憂地點了點頭。「是的,可是……」
「沒關係!」布萊爾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做得很好了。他們不會傷害我的。堪薩斯呢?」
「報告指揮官,他躲在控制中心內不敢出來。」
「很好,省去我們找人的功夫!將他押進指揮中心的牢房,我找時間再去處置他!」
「是!」地面指揮官語畢,立即命令身旁的傳令官前去處置。
布萊爾在地面指揮官帶領下,搭乘飛梭往村裡奔去。熟悉的村落外圍站立許多機甲,將仇視的眼神隔離在外。布萊爾雖然心裡難過,但他選擇略過,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候他解決。
「叛徒!」、「忘恩負義的傢伙!」、「滾!」,這類話語從不間斷。
堪薩斯的謊言依舊繞在村民的腦中,即使沒有參與抗爭的居民也免不了對他投以鄙視、冰冷的眼神。諷刺的是,布萊爾當下的腦海裡,浮現的影子都是那位傻笑的恩薩爾。
他進屋前,目光掃向四周環境,這裡的村莊已非昔日,殘垣斷壁,餘火未盡,鎮壓造成的破壞歷歷在目。然而,這一切已無法倒退。
布萊爾推開門,見卡納爾托、西拉雅及藍瑟雅努坐在餐桌前,愁容滿面。卡納爾托與西拉雅朝門口瞥了一眼,極度不友善的氣息朝布萊爾面前迎面撲來。他不予理會。在他眼裡,那位趴在桌上傷心的人才是令他捨不得的。藍瑟雅努。
他支開地面指揮官及護衛,獨自進入。布萊爾在那兩人的注視下,打開了門邊雜物櫃,推出一張自己專屬的椅子來到餐桌前。這張有階梯的椅子是恩薩爾特別為他打造的。
恩薩爾說「吃飯要一起,才能稱為一家人!」幾乎都快要成為他的口頭禪了。
布萊爾依舊無視那兩人仇視的眼神,如同被拔掉氣拴的充氣玩偶,無力地癱在上面,眼神哀傷地望向藍瑟雅努。她依舊趴在那裡傷心哽咽。
卡納爾托見布萊爾的態度,一掌拍向桌面:「誰說你可以擅自坐下來的!」
「這是我家,為什麼不可以!」
布萊爾立刻從椅子站起,急迫的眼淚快速地在眼眶打轉。他同樣猛拍桌面,發出砰砰聲響,讓那兩人頓時一愣。
他撕扯喉嚨大喊:「薩洛梅就算了!連你們也這樣?」氣憤讓他瘋狂喘息,「如果、如果你們願意聽我說完,你還會這樣對我嗎?」
「去!這娘門竟然學會怎麼發脾氣了?」卡納爾托不屑地甩過頭,用力咬著他的菸管。
悲傷的藍瑟雅努抬起頭,看向卡納爾托。「卡納爾托,別這樣……」她抬起的面容憔悴無比。
布萊爾一陣不捨,隨即忍不住眼眶的淚水,一顆顆落下。
她轉過頭看向布萊爾,眼淚持續氾濫,隨後輕撫著後者臉上各處傷口:「我的奧拉呀。對不起,我的孩子,我沒想到薩洛梅會把你傷成這樣,該死的……」
布萊爾雙手疊在藍瑟雅努的手背上,哽咽說道:「那都沒關係,但妳還相信我嗎……?」他的嘴角掛上千斤的悲傷,難以提起,緩慢下垂。
藍瑟雅努摀住口鼻,拼命點頭,含糊的話語從指縫中竄出。「布萊爾,請告訴我這不是你做的……不是你,對吧!」
「當然不是!」
布萊爾見藍瑟雅努的眼淚從手掌滴下的那刻,終於失守了,翻攪的情緒突破高聳的心理提防,氾濫而出。它讓眼淚不停流下;讓喉嚨不斷抽動。
「妳和恩薩爾將我養大,」他哽咽說道,「教我如何融入你們,成為你們的家人。我有什麼理由可以殺了他?寶藏?哈!」他哽咽中帶著一絲嘲諷與哼笑,指著對面的西拉雅和卡納爾托。「你們應該都知道……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那該死的月光和巨大的……」
西拉雅和卡納爾托對視了一眼。「噢!該死!」
布萊爾腦海中霎然浮現過往他與恩薩爾在腳下的密室畫面,隱約嗅到堪薩斯的計謀。
他好像感覺到恩薩爾童年的故事和堪薩斯的作為,在在證明他想奪取那塊黑石的用意。詭異的藍色閃光和雷電不是為了消滅從裡面出來的人,而是防止那東西被運了出去。而堪薩斯的目的便是破壞那道禁錮的枷鎖,然而,最後……它被破壞了。
那是什麼東西?布萊爾的悲傷情緒緩緩被覆蓋而過。
「西拉雅、卡納爾托!」布萊爾滿臉淚水帶著怒氣,猛敲桌面,「經歷過那些的你們還不明白嗎?當年的事情又再發生一次,只是這次那傢伙運氣真他媽該死的好,沒有像哈羅夫克的下場一樣!」
「哈羅夫克?」藍瑟雅努的悲傷被驚訝劃下休止符,「你怎麼知道?就算是薩洛梅,他也不知道哈羅夫克的事情……」
「在底下那天,恩薩爾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布萊爾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情緒再度掀起波瀾大浪,越來越激動。「堪薩斯那混帳破壞完石柱,在我眼前刺死恩薩爾、在我眼前吶!」他眼淚再度奪眶而出,緊緊盯著眼前那兩位驚訝的村長。
「……你們明白他的體溫消失在手臂上的感受嗎?我實在氣不過吶!」他再度猛拍著桌面,大肆洩憤。
「所以……你那時候才會想要殺了他?」卡納爾托驚訝地問。
布萊爾點頭當下揮去眼淚,憤怒地將自己下唇咬出血痕。「是你,你不會嗎?」他再度一掌拍下桌面,「我恨不得用他殺了恩薩爾的刀子來替恩薩爾償命!噢不,他必須得讓我來慢慢將他碎屍萬段!如果那蠢蛋沒有攔住我的話,堪薩斯哪還有機會可以顛倒是非!」
「奧拉啊!」藍瑟雅努摀著嘴,淚水滲入指縫,不過那並不夠阻止滂沱般的淚珠,最後只得任由它落下。
布萊爾繼續說道:「薩洛梅不肯聽我解釋,他只在意我手上的刀和滿身的血,還有那滿口謊言的堪薩斯!」他氣憤得牙齒間發出摩擦的喀喀聲都清晰無比,隨後補充解釋,「米恩和我的那份恩怨?哈!那天是我的失誤,即使他把我揍得半死,我也沒什麼怨言!他教了我那麼多東西,我會這樣對他?」
他毫不客氣地朝兩人指了指:「你們倆都很清楚,我對你們這幾位老屁股的尊敬,否則為何當時開會的時候我難以啟齒。這裡是你們的全部,即使不在極地征服者上,但它永遠都是屬於你們的。要我殺了你們任何一位,先殺了我自己還比較簡單!」
西拉雅與卡納爾托低頭不語,只管一直嚥下口中的唾液。藍瑟雅努同樣低頭懊悔,她應該在悲傷之前,聽聽布萊爾的心聲,而不是任由薩洛梅無由的處置。當下現場一片寂靜,僅有幾人明顯的呼吸聲。
布萊爾隨後拭去臉上的眼淚:「事發之前,恩薩爾跟我早知道堪薩斯打探那個地方了,就他媽的該死,剛好驗證我們內心的不安。當日與米恩敘舊的莫拉法特替我證實了,當天米恩的村民的確有看到堪薩斯的身影,那傢伙慌忙地穿過街道與其相撞,還跟他抱怨這件事;而遠在卡夫特的我是要怎麼親手殺了米恩?」
又悲又怒的布萊爾雙手再度狠敲桌面,他緊握的雙拳在那裡留下血痕,低頭痛哭。
卡納爾托始終沉默無語,愧疚的眼神抬起後,見布萊爾一滴滴的淚水敲打在桌面的聲音,觸動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