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斯吉瞟了他一眼,拿起酒杯說:「幹掉他,後果會好到哪嗎?我在商店街買東西時,厄爾拉多的勢力正在沿街探詢你們呢。」
「隨便他們。」薩洛梅一反常態的輕鬆,聳了聳肩。「看來幾個我殺幾個,他利用你們來威脅我的時候,我已經做下決心了。」
薩斯吉與亞瑟同時為此紛紛嘆了強烈的鼻息。
在他們談話中,有位酒客搖晃之間碰上薩洛梅,起初兩人仍恭敬以待,碰撞在酒吧裡司空見慣。他是個約莫與希魯高度的五呎五的男子,黃褐皮膚,普遍型態,挺著些許微突的肚皮;披頭散髮,雜亂的鬍鬚遍佈,身上發出一股許久未盥洗的酸臭,衣服上隨處都沾滿食物的痕跡。
最令薩洛梅受不了的是,他蹲下來與其問候交談時,一手勾過他的脖子,彷彿好像認識已久的好友,話語間,朝他吐出噁心的氣味,腐臭的食物與濃厚酒氣夾雜。
「嘿!你個子真大啊!我、我好像認識你……」
薩洛梅並沒有理會,將他的手從脖子上放下時,酒客反而伸手拍打了他的臉,隨後在粗壯的手臂及胸膛摸娑幾番。
他的臉色驟變,但仍依舊維持風度地說:「我尊敬的先生,在我對你的行為感到憤怒之前,建議先回到你的位置上。」他罕見說出這麼有禮貌的話。
「怎麼?」酒客趁他要站起前,猛推了薩洛梅一把,結果將自己跌坐在地上,滿口胡言亂語說道,「我礙著你們了麼?」隨後一口呢喃,越來越憤怒。
亞瑟知道再不阻止眼前的情況,可能即將失控。他拍了拍薩洛梅的肩膀,隨後將酒客扶起,讓後者遠離薩洛梅是最好的方式。
「先生,」亞瑟說,「我們很樂意與您一同飲酒,但今晚不是個好時間,我們還有正事要談呢!」
「什麼正事?這不就是正事?」
酒客不悅地推了亞瑟一把,但接連兩次,他沒想他們的身體如同牆壁般厚實,加上酒精令他的意識混淆,沒站穩重心下,反而將自己狼狽地摔到倒地上。
他手上的酒瓶在跌倒瞬間破碎,清脆的警訊引起所有人的注視,與他同桌的羅那克萊人猛然站起,彈開腿邊的座椅,見狀後指向亞瑟,破口大罵:「去你們的王八!欺負他算什麼?」
對方莫名的指謫令亞瑟疑惑,而見狀的薩斯吉趕緊跳出來圓場。他雙手張開,急迫說道:「誤會、誤會!」
「嘿!」薩洛梅立刻站起,憤憤不平說道,「管好你們的傢伙!」
薩斯吉惱怒地轉頭怒視薩洛梅。這傢伙別再來攪亂了行不行?
「他……」摔倒的酒客在地上踉蹌地站起,指著亞瑟與他們,嘴裡含糊其詞。
那桌同夥聽到這裡,猛然拿起酒瓶。「去你媽的!」二話不說,一個勁直接將酒瓶往薩洛梅扔去。
不只酒瓶,連他們的座椅都飛了過來。然而,那些物體的速度在他們眼裡比子彈可慢得多,薩洛梅機警地閃過,然後亞瑟移步閃避,可是他們後方的酒客就沒這麼幸運,朝他們後腦砸了過去。
那桌的泰拉星人──身高約莫六呎三,頂著光頭,面容方正;皮膚灰白粗糙,孔武有力──立刻站起,見到面前的亞瑟與那群人同時望向這裡,誤以為是同夥,嘴裡罵出一串不堪入耳的外星髒話,霎時轉身將桌椅朝他們甩出。
「Ta’bichilemu(去他媽的!)」
他們一行總共五位,立刻拿起椅子撲向亞瑟。然而,亞瑟轉身閃躲當下,朝對手的肩上推了一把,撞向羅那克萊人隔壁那桌皮塔諾克人──被稱為牛頭人,只是頭上沒有那對銳角,只有些許的突出鈍刺,身材肥胖──他們同樣拿起酒瓶朝跌落的泰拉星人頭上猛敲。
這一敲讓對方怒火遏止不可,已經變成一場大亂鬥的局面,空中頓時變成各種物體交戰的領域。酒精昇華成戰鬥之神的存在,驅走他們僅存的一些理智,飛來飛去的東西越來越多,幾乎所有人都加入這場戰局,只要是能拿得起的物品都變成他們的武器,毫不猶豫地往眼前任何人掃去。
希魯與薩斯吉同樣難以倖免,那些瘋狂的酒客不會放過眼前的他們。這可讓兩人期待許久,然而正當眾人打得不可開交當下,一股滂然的氣勢瞬間凝結眾人。
亞瑟緊抓著薩洛梅揮舞的雙拳大喊:「不要打了!」
即使多數人都被那股滲人的殺氣震懾,但撲空的皮塔諾克人(牛頭人)橫空一拳撲來,那拳狠狠地將打中亞瑟臉頰,讓他轉身幾圈,隨後踉蹌地往後跌了兩步,撞上酒保的吧台。突如其來的一拳太猛烈,在他沒察覺到臉頰上的灼熱之前,他腦袋只有一片混沌。
這拳讓薩洛梅與希魯頓然怒火中燒,酒精滲入血液裡幾乎融掉他們的理智,而這一拳,徹底讓細如蠶絲的理智線瞬間斷裂。
啪!
斷裂的那刻,薩洛梅帶著狂吼的猛拳痛擊牛頭人的腹部,撞向那裡的泰拉星人。這除非酒館被拆,或者那些人都倒下,否則這場戰局儼然無法收拾了。幾乎所有酒客都加入一團瘋狂的鬥毆中。
亞瑟掛在吧台前,緩過意識當下,酒保淡然地拍了拍亞瑟的肩膀,隨後指向舞台旁邊的一張公告。
「這位客人,請看看那裡。」接著他若無其事的往後退一步,逕自擦著手上的酒杯。
然而,酒保指的公告並不大,如果不是他的提醒,鮮少有人會認真去看,尤其旁邊又有誘人的舞者在跳舞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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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酒館歡迎當面把爭議解決。
如果想用拳頭,沒問題!出的了價格,拆掉本店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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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威脅的意味濃厚──那維修費應該會高得驚人。
「真是有性格的老闆!」亞瑟擦去嘴角的血跡。
失去理智的薩洛梅,一把抓起眼前撲過來的傢伙,狠揍一拳後將其甩出;希魯動作更是迅速,與羅那克萊人飛撲對決,在空中轉身使出飛踢,一腳踹向他的胸口,接著往後翻身兩圈,落地後利用腳上的勁力,將再度撲來的對手踢回。
而薩斯吉是他們一行中最冷靜的,以幽雅的姿態遊走在座椅上,他的腿技功夫將撲過來的酒客一一踢飛,同時不忘保護他們桌上那桶貴得咋舌的酒。
混亂的酒館頓時好像有了屬於它的節奏,吆喝鼓噪的酒客;陷入瘋狂鬥毆的酒客,拳拳結實的肉聲。而吧台內的酒保只有閒暇時才看上幾眼,始終維持一貫沉著的態度,宛若眼前的事情都不關他的事,專心擦著玻璃杯或是轉身洗盤子。
或許酒吧再度發揮它神奇的魔力,那些飛散的物體包含被扔飛的酒客,總是不會飛向吧台。呃,亞瑟大概是例外。
加入戰局的亞瑟緩慢地接近薩洛梅,他撥過酒客揮過來的猛拳,一腳踹向膝蓋,接著收腳抬高,失足的對方下顎猛擊抬起的膝蓋後霎然暈厥。
亞瑟猛然接過薩洛梅殺紅眼的拳頭,猛力躍空,一拳重敲後者腦袋。那擊頓然將理智從混沌的意識中拉回。一陣皺眉間他看見亞瑟的目光,赫然驚醒。
他慶幸自己沒在混亂的當下使出武器,而意識到這點的他忽然看向希魯,露出與亞瑟同樣擔憂的神情。然而,攻擊希魯的酒客不在少數,一夥人趁希魯踢飛眼前的泰拉星人那刻,聯合撲向他身上,將其合力抬起,拋飛到門口的階梯上。
不巧,當時那裡站了一位剛進門的身穿黑色斗蓬男子,希魯霎然撲向他的胸膛,隨之兩人紛紛跌坐一團。希魯的怒火已不可收拾,摸向腰間武器的那刻雙眼立刻泛出火紅。
他屈腰單手抓住欄杆,一手摸向腰間霎時,那裡發出短暫的白光如閃耀星辰。忽然間,亞瑟突然出現在欄杆對面,一手撥開希魯放在腰間上的手,眼神中充滿戾氣說道:「不准在這裡拔出武器!」
亞瑟大人怎麼了?
希魯的怒火被他的眼神驅退。他幾乎能感受到薩洛梅口述的那份驚愕,縱使只存在虛臾片刻,然而內心依舊驚恐。亞瑟對薩洛梅大聲一喝,當下一張桌面無情地朝他的後腦方向飛去。
「小心!」
希魯頓然一驚,立即張手飛撲撲向亞瑟,而他卻莫名地撲了空。他彷彿看見如同競技場那會的鬼魅技巧,消失的亞瑟再度憑空出現在扔來桌面後方,單手抓住桌腳後扭身迴轉,將其甩回去扔出來的位置,三名壯漢宛若保齡球瓶似地倒飛噴出。
亞瑟再度以鬼魅的姿態忽然出現在他們面前,雙拳同時出擊,將他們差點打出酒館,矮牆上的石磚冒出裂痕。希魯再度被包圍,他踢飛兩名對手後倒飛空翻,落地前,一把椅子再度砸過來,當場迎面給予一陣痛擊,滾落地上,撞破一張桌子後被入口處的台階擋下。
那些人可糟了。
希魯撐起身軀後抹去嘴邊血沫,那雙眼睛再度泛出火紅,心中的怒火再度被燃起。
亞瑟撇眼一看,轉身再度大喊:「老粗!快去阻止希魯,不能讓他拆光整間酒館!」語落,眼角再度冒來一張桌影。他快速伸手抓起,轉身痛砸眼前的牛頭人。
薩洛梅立刻將目光鎖定希魯,伸腳後踢,擊退對手後立刻飛撲到希魯面前,將他交錯、即將揮出的雙手再度壓下,仰頭後給予希魯腦門沉重一擊。希魯頓時眼冒金星。
亞瑟立即撇頭對薩洛梅豎起拇指,而當下被前者痛歐後清醒的羅那克萊人見到散落在手邊的椅子,站起來後朝亞瑟投擲過來,這股威力恐怕連磚牆都擋不住。雖然那股力道蠻橫強大,但對亞瑟來說仍是太慢,他只需要短暫地讓時空停緩就可以躲過。
然而,他瞥見原本站立位置後方的斗蓬男子,椅子的路徑猶如導彈般精準,那位男子的下場恐怕比那些暈倒的酒客還慘。亞瑟再度奔向前緊抓椅腳,將其從男子面前應聲拽下。
亞瑟慶幸自己做了這決定,他花了許多力氣才將它停止下來。他氣吁大喘,緩緩放下椅子。
那位男子發出疑惑的悶哼,高舉雙臂格擋在面部前方,緩緩放下。兩人紛紛看見彼此的面容,當下,雙方的眼神如同梅杜沙的雙眼,將彼此凝結成雕像。斗蓬男子的眼神雖然沒有先前的銳利,但眼廓的曲線以及清晰的工字鬍是亞瑟怎麼也忘不了的。
「亞瑟?」
「雷爾夫?」
兩人奇蹟似地相認那刻,怒火中燒的酒客從地上爬起,拿起椅子衝向兩人。薩斯吉巧妙地將地面上的酒杯踢向對方的膕窩處,他立刻腳踝一扭往前跌去,薩洛梅與剛清醒的希魯兩人合力給了對方一陣痛擊。
薩洛梅一手伸直讓對方腦門撞擊手臂的那刻,希魯緊縮腰部,一腳從薩洛梅手臂下冒出,將對方猛然踢飛,撞向不遠處的牆壁上。
雷爾夫撥開亞瑟,走到欄杆前發出一陣怒喝。
「夠了!再給我動手,一個都別想離開!」
他強勁富有威嚇十足的語氣瞬間嚇跑所有酒客的醉意,所有人停下動作轉頭看向階梯平台上,頓時現場一片鴉雀無聲。雷爾夫露出罕見的霸道氣息,瞬間讓火熱氣氛的酒館凝結。酒保水槽內的嘩啦流水格外清晰,他製造出的洗盤子聲音覆蓋整間酒館。
他輕拍亞瑟肩膀後走下階梯,面無表情地環顧四周,眼神所到之處猶如雷射般的恐怖,沒人敢與他對上眼。即使怒氣橫生的酒客都猶如喪家之犬般不敢抬頭,除了躺在地上、暈厥中的酒客,其餘人默不作聲地退到牆邊。
「那張公告看到沒?」來到舞台上的雷爾夫指向一旁的公告,帶著冷淡的語氣,「今天的事我不追究。趁我心情好的時候──把該在哪兒的東西擺回去。要喝的繼續喝、不喝就給我滾!」
最後那句飽滿、有衝擊力的結語讓酒客再度一愣,他們七手八腳地將混亂的場地復原,片刻後,還沒損壞的物品終於回到它們該在的位置,大部分的人倉皇或悻悻然離開,現場只剩下少許酒客。
雷爾夫走下午台,嚴肅的臉色戲劇性的轉換。他雙手張開緊緊摟抱亞瑟半晌。
「天啊!」他說道。「看見你真好!」
亞瑟笑著搖了搖頭,將被搶奪的台詞再度吞回喉嚨,吐出另一句。「哈,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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