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之間,哈得洛德與其他幹部商討反抗軍的事務,希魯也在其中。然而兩人似乎一點交集也沒有,兩人各自離開後哈得洛德走入另一團人群內;而希魯獨自走向相反方向的階梯上,孤獨地坐在那裡,眼神呆滯地望著營火。
坐在餐桌上的亞瑟與薩洛梅從頭到尾都將視線落在那兩人舉動上,他以手肘頂了薩洛梅。
「我有看到。」薩洛梅撇下頭低聲說道,「這兩人氣氛真僵。」
亞瑟點了點頭。「你還沒跟我說完早上的事?」
「就是我告訴你那樣而已……」薩洛梅聳了聳肩,拿起眼前的肉腿,手肘撐在桌上無奈地啃著。「我最後跟他說,要不要加入隨便你,但別想跟我搶房間。」
「就這樣?」亞瑟瞟了他一眼。「我等下問希魯,說謊的下場一個腦拳,怎樣?」語落,立刻一拳直接招呼到後者的腦袋,令後者頭殼發疼,不停摸著。
「噢──怎麼跟西爾克雅的菸斗有得比吶?不是說好,要問了之後才打我的嗎?」薩洛梅皺起眉,無辜的神情掛在臉上,思來想去,最後反駁說道,「真的就是那樣啦!你也知道,他不是不懂,只是固執的程度就像我們在對岸那時一樣……」
亞瑟再度頂了薩洛梅。「你昨晚怎麼會想去病房?真難得。」
「不是只有你會關心他,好嗎?」薩洛梅瞟了亞瑟,拿起肉腿繼續啃。「你確定飛船弄好了就離開嗎?」
亞瑟聽聞,沉下臉色低下頭,拿著骨頭撥弄盤中的殘渣。「我想等哈得洛德的回應。」隨後他似乎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味,朝薩洛梅瞥了一眼,「怎麼?聽你的語氣還想打入禮明茲?殺了阿雷托?」
薩洛梅眼神發光、毫不猶豫地點點頭,但下場依舊是亞瑟的一拳,多麼清脆又響亮。
亞瑟沒好氣地乜後者一眼,別過頭時嘆口氣。「事實上我們任何一樣目前都辦不到。阿雷托早就離開了,而擋在那裡的阻礙我們根本無法攻克。這問題我昨晚想了無數次。」
「但還有老爺子吶!」
亞瑟搖搖頭。「從對岸飛回來時,他自己已經明白現況。送多少軍隊進去,就是賠掉多少性命。接下來我們除了回去這條路,還能有什麼選擇嗎?」
「真不甘心吶!」
薩洛梅的憤怒加速啃食肉腿的速度,吃完後將骨頭敲下盤子,引起旁人注目。他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後又是露出那副抱歉的大黃牙,隨後低下頭咬牙切齒說道:「感覺就差最後一步了,但怎麼總是……」
「無力感,是吧。」亞瑟輕拍薩洛梅的手臂。「看來只能等到時機成熟了。西爾克雅也是這樣告訴我的。」
「可是你不是打算退出了嗎?」
「布萊爾不也下台了嗎?」亞瑟聳了聳肩。「我可沒有第二位雇主。但這裡開始變成我自己的事了,或許無形中他們的存在變成對我無法忽視的意義。如果我們還能幫得上忙的話。」
薩洛梅索性扔下即將吃完的肉腿,點了菸管,深深地吸上一口。「如果能把那東西弄出來,應該簡單多了。」
「別老是說那種天方夜譚!」亞瑟見薩斯吉望向自己,朝那裡看了一眼。「薩斯吉,你認為呢?」
薩斯吉不假思索地對亞瑟挑著眉毛。「跟我回去就簡單!」
「不要!那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亞瑟投以藐視的眼神,然後低聲說道:「嘿,薩斯吉。有件事得拜託你……」
「想要跟我回去了嗎?」
「你真的很適合去推銷呢!」亞瑟瞪了薩斯吉一眼。「如果有天你獨自回去斐利斯,我希望你能對這裡的事情有所保留,不要對任何人透露有關於我們遇到的事……西爾克雅的告誡總是有道理的。」
「他跟你說過什麼?」薩斯吉好奇地問。
「反正不要說就是了,你只需要管好我們離開這裡的唯一方案。」亞瑟用拇指指著薩洛梅。「不然,這傢伙馬上就會衝進禮明茲去搶一台了!你不希望看見那樣的後果吧?」
「什麼?我?」薩洛梅一臉茫然。
「悉聽尊便。」薩斯吉聳聳肩。「反正我不可能獨自回去的。我跟定你了。」
之後,他們在哈得洛德的邀請下加入遊戲大隊,他們必須在時間內完成一項小遊戲,如果時間到還沒完成,那麼該參賽者必須將排滿桌面的小酒杯一飲而盡,直到接力到最後一棒。
哈得洛德提供精美的禮品讓參加隊伍都氣勢高昂,現場歡呼聲此起彼落。亞瑟看見希魯獨自離開了。他隨手拿起桌面的食物,跟在希魯後面走去。
他們來到基地外頭,這天夜晚的天空非常晴朗,皎潔的月光穿越過漆黑的樹梢,將草地上的露水鋪滿片片如星空般的光芒,隨著海風的吹拂而搖曳,如銀河般的在地面上流動著。
他抬頭看著樹枝上的黑影,望著彼端的大海哼著歌,記得當時在樹柵內的黑夏爾也曾經哼過同樣的曲子,婉約且平淡,也許那是他們兩人共通的回憶。他爬上樹枝,坐在希魯的旁邊。
希魯轉過頭看向爬上來的人影。「嗨,亞瑟大人!」語落,他繼續哼著歌曲。
「給你!」亞瑟從腰包上抓出一把肉乾塞到希魯手上。「這時必須吃點東西。嘿,千萬不能少了這壺酒!」語畢,他解下綁在腰上的水壺,遞給希魯。
「亞瑟大人!在下知道您想說什麼。但建議您還是放棄吧!」
「我?」亞瑟大笑,拍了拍希魯後背。「或許你說中了一些,但我跟薩洛梅有著同樣的想法,去留的決定權在你。事實上,我最不喜歡說服別人了。」
希魯對於亞瑟的坦白一愣,隨後發出會心一笑,最後放棄回應,轉回頭繼續哼著歌、看著前方。
片刻,亞瑟淡然說道:「希魯,我去過很多地方!」他見希魯的神情輕鬆,但月光出賣了眼眶中的淚水。「其實現在才發現,我都沒仔細、悠哉地享受那些美好的風景,總是這樣匆忙的來,又為了完成任務匆忙的離去。前一陣子突然想起,如果我是那些遊客該多好,能和夥伴們一同旅遊更是最好的。」
「是吶……」希魯揚起嘴角。「這幾天,常常回憶起和黑夏爾一起到下方森林山谷那裡遊玩的經歷,真是有趣呢!」
「或許我很羨慕你們會有這樣的親情。」亞瑟語氣中透著一絲渴望。「分享是一種有趣的感受,這趟前往東岸的旅程讓我覺得很有趣,」他沉下臉色,「雖然很遺憾,那幾樣事情都沒有往我們預期的方向走,但經歷過這一趟,我很肯定他們會遠永留在心中。這是我出過所有任務裡,最值得的一趟。因為有你們的陪同。」
「亞瑟沒有固定的夥伴嗎?」
亞瑟抬頭望向遠方,目光深邃地搖了搖頭。「過去,我的世界只有恩西亞。我不喜歡搭檔,他們常常做出很『奇特』的舉動,你也許聽薩洛梅說過。然而,那老粗來了之後讓我大大改觀,有時候捉弄那傢伙挺有趣的。但是……那刻我才明白,總是會有和你對盤的人,像你與黑夏爾也是。」
希魯開心大笑,但他選擇避開恭維的話題。「亞瑟大人,你們之間的相處真的很有趣吶!」
「是這樣嗎?」亞瑟揚起嘴角。
希魯像是被打開的話匣子,好奇追問:「薩洛梅大人說的土匪之家是怎麼回事?」
亞瑟聳聳肩,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看向他。「某天晚上,我們在門廊聊天,那傢伙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忽然提起這件事。大概是想把那間木屋當成總部,那傢伙真不知死活,恩西亞可喜歡那棟房子了,如果被她聽到,不把他的骨頭拆了才怪。」
希魯笑得更開心了,不停拍腿。「亞瑟大人說的恩西亞到底是誰?竟然能壓制高大的薩洛梅大人。」
關於這點,希魯從不敢與亞瑟提起當時對於恩西亞的印象──那是一位充滿肌肉、滿臉兇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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