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星球
亞瑟睜開眼,天花板的木紋年輪在一片視覺霧氣散去後特別清晰,接著左右轉頭橫掃四周。他頭底下是柔軟的物體,可他還記得應該在飛船上呢!
這裡是哪裡?
他深怕好不容易累積的記憶被弄飛了,離最近、最有印象的莫過於出發的前一天,一夥人在桌上開心的呢,但最後是希魯的臭臉擊沉愉快的氣氛。看來應該不是記憶丟失的關係,那他怎麼來到這裡的?
最後,沿著一步步進展,他似乎看到某些影像。那是不斷迴旋的機艙,像是被丟到洗衣機內一樣。還有薩洛梅該死的慘叫聲,哈,那可真吵吶。
砰!
「你醒來渣,魯哈渣魯達!」
房間的木門被一腳踹開,進來的是一位頂著蓬鬆頭髮的小女孩,雙手端著比整顆頭還大的臉盆以及……裡面非常不妙的冒泡液體。
「我……我在哪裡?」
亞瑟感覺頭頂包著某樣東西,悶熱的感覺讓那裡發癢,他摸了後發現指尖沾滿了濕滑的黏液,頓時被一旁的女孩喝叱,她抓下亞瑟的手說:「不要動渣,又出血了渣!」
「我受傷了?」
小女孩點點頭,那頭蘑菇樣的大頭髮就這樣前後晃著,「你頭受傷了渣!」,接著她又蹲到床下,不知道做什麼,弄得大聲小聲的。
她拿了一堆看起來是寢具用品,接著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熟手地扶起亞瑟的頭、卸下那條纏在頭上的血布。隨後拿了一團新布放到臉盆裡攪動著,扭乾後往亞瑟的頭上一敷,接著再度將他的頭纏繞起來。
「大個渣,等你好點再說渣,你的傷勢是兩個裡最嚴重的渣!」
那小女孩一把跳下床,開始收拾那條被扔到地面上的血布,再度將其扔到那盆綠色的液體中。說到綠色液體,那味道可似曾相似呢,但究竟在哪裡聞過,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現在,他只在意剛剛換的那條布,因為液體的作用。已經感受到傷口的威力了,大概像是被扔到烈火中煎烤的難受。
「爸啊說你們真是幸運渣,要不是有哈克魯渣,你們大概已經沒救了渣!」
「呃嘶──」
亞瑟再難過也想爬起來,但不僅雙手無力,關節處像是生鏽般的生澀,更有強烈的暈眩及疼痛紛紛猛烈攻擊他的腦袋。還沒起身的身軀立刻被小女孩輕易的推回床上。
「嘿,亞瑟大個渣,還沒那麼快渣,再休息一下渣!」
小女孩替他換顆香草填充的枕頭,淡淡的香味令難受的暈眩瞬間緩和;從他面前晃過的舊枕頭已沾滿不少血跡。劇烈跳動的心臟再度回穩,但腦袋依舊有股酒醉後的瘋狂,令他作噁。
「你知道我的名字?」
小女孩咧嘴大笑後輕拍亞瑟胸口。「大個兒先休息渣,醒來時再告訴你渣。」
他閉上眼後再度被暈眩擊沉,即使內心盤算推理怎麼發生的,也撐不過混沌大魔王那關。這幾天他陸陸續續在薩洛梅嘻笑聲之間醒來,但只要腦袋開始運作,強烈的暈眩隨之趕來將他打昏。
薩斯吉呢?
不出意外,清醒的意識立刻被撂倒,接下來再度醒來是好幾天後的事。
亞瑟在一頓卡車飛奔的鼾聲下緩緩地張開眼睛,他推了趴在床邊的薩洛梅。如果有辦法的話,他會一腳將後者踹醒。醒來的薩洛梅在睡眼惺忪下咧開充滿笑意的大嘴,將那排黃到不行的玉米牙展示在亞瑟面前。
「歡迎回來!」
「呃……」亞瑟試著爬起來,腦袋的暈眩已退卻不少,但接下來換成難以控制的雙腳,最後還是得靠薩洛梅將他扶起。他摸著已經消失纏布的額頭,在那裡呆楞了一會。「我昏去多久了?」
「我也搞不清楚,一天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哎──每次問你算數簡直是對我的考驗……該死的腳怎麼這麼難移動?」
「躺在床上太久就是有這壞處。」
「是渣,活動一下慢慢習慣就好了渣!」那小女孩從薩洛梅的背上冒出來,好奇的眼神直盯著亞瑟看。
「她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剛剛睡在我腳邊。想要下床嗎?來吧!」薩洛梅強壯的手臂伸入亞瑟的腋下將其扶起。
這次比先前在赤海彼岸還嚴重,無力的雙腳掛在床邊連動都很難。所幸在那陣麻痺感退去後很快地可以擺弄它們了。目前最不習慣的大概就是會搖晃的腦袋,偶爾令他感覺像是地震似的。
或許是得力於那種液體草藥的功效,傷口也復原得差不多。
亞瑟在薩洛梅的攙扶下離開房間,映入眼簾是一片綠色而且巨大的森林。每顆樹木都異常的高聳、巨大,而他們位在其中的一顆大樹上。
「他們稱為這裡為卡渣達魯(Ke'jaydeiru),似乎不在我們所處的超星系團內;而且這裡引力比莎雅還小,所以你應該很快就能適應了。」薩洛梅說。
這片森林就是他們的聚落,所有的居住屋子都是架構在樹幹上,透過樓梯沿著樹幹迴旋著通往地面。亞瑟環顧四周一圈,抬頭的他看見飛船牢牢地卡在上方的樹屋裡,一條明顯的撞擊痕跡從遙遠的樹中間延伸到這裡。
「你看,我就說吧!」薩洛梅抬起頭看著殘破的飛船。「你們倆怎麼有本事可以這麼恐怖,好歹我還不曾墜機過。」
「一定是你的問題,以前我出任務也不曾發生過。一定是你──」亞瑟別過頭朝他指了指,嘴裡嘟嚷地唸著。「飛船狀況呢?」
「還用說嗎?噴光光啦。」薩洛梅無奈地指著那條被飛船衝過的高空林道,一直延伸到他們上方。「幸好有這些哈克魯和那屋子作為緩衝,否則我們現在恐怕沒辦法站在這裡說話了。」
「哈克魯?」
「住在這裡的都是克達哈魯人,他們是這麼說的。哈克魯是他們對樹木的最高稱呼,所以你放眼過去都是哈克魯。」
「那薩斯吉呢?他怎麼了?」亞瑟見薩洛梅一陣皺眉,內心頓然揪了一下,全身血液立刻拱上腦袋。
「他沒事啦!」薩洛梅嘆口氣說:「不過──我們的導航員現在像個白癡一樣,你看。」
他指著地面上那群小孩當中較大的身影,正開心的與孩童們玩著遊戲呢。
「我看過紀錄影像,你被他扯下的飾板砸中,有個零件刺入你的腦袋。」薩洛梅接著吁口氣。「恩薩爾保佑吶,幸好你的頭殼夠硬,但很顯然撞擊中又令你腦震盪了,而且非常嚴重。相比之下他幸運多了,幾乎沒有受傷,就是智商稍微降低了一點而已。」
「這哪門子的幸運?」亞瑟指著上方的飛船。「你能帶我去看看嗎?我想看看是什麼撞上我們?」
「噢──我那天看過了,你看到一定會驚訝的。抓好了!」
薩洛梅一手抱起小女孩,一手摟著亞瑟。他蹲下後輕易地踏上好幾層踏階,像是太空漫步般的輕盈,一瞬間就爬上二十幾米的距離,朝著破大洞的屋子前進,他們輕輕鬆鬆踏落在屋子前方的平台上。
亞瑟沿著破碎的痕跡看向裡面,失去機翼的飛船像是巨大的蠶蛹,躺在屋內等待著孵化。樹屋被削掉大半,機鼻衝破屋子,露了半截在那裡。
他們沿著甲板走入機艙內,那裡除了散落的碎片外,就是凌亂的血跡。副駕駛座位後方一攤已經乾涸的黑褐色物體,破碎的艙壁讓電線裸露,砸中他的飾板躺在正駕駛的座位下方。
亞瑟坐在控制台前找到當時那段影像,幾秒之後,破裂的螢幕出現畫面,薩斯吉轉身的那刻亞瑟驚呼他的名字,隨後畫面裡的螢幕冒出一片龐然大物,他們被猛烈撞擊後一片混亂。
他再度將影像倒回撞擊前的那一刻,在暫停的幀幅格下看見撞擊的黑影竟是一艘戰艦。放大並仔細地查看畫面後,在船艦上的左舷上看到熟悉的圖樣。那是過去兩年以來怎麼也忘不了的標誌。
「埃耶洛?」
薩洛梅點點頭。「是阿雷托的戰艦!」
「怎麼可能?」亞瑟先是驚訝後又一頓皺眉。「你覺得在曲速內碰到一艘戰艦的機會有多大?然後又得碰撞上阿雷托的船艦。而且電腦也沒有發出警告吧?」
薩洛梅拍拍亞瑟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剛開始我也是這樣認為。但有辦法可以做的跟意外一樣嗎?」
「也不是不可能。」亞瑟眉毛都快擠成一條線了。「不過有人會笨到把自己陷入危險內嗎?我們是好運吶。如果更糟一點,恐怕跟你說的一樣,連話都談不上了。」
「修理廠被阿雷托收買了?」
亞瑟聳聳肩。「曲速碰撞現在難以發生,除非雙方的電腦都故障。但利用被擠出曲速的這手段恐怕不是幕後黑手的真正用意;要搞鬼,讓我們死的手段多的是。像是推曲速閥後爆炸啦……這類的。」
「所以你認為這是意外?」
「或許吧。」亞瑟無奈地攤開雙手。「你想懷疑薩斯吉,顯然他也沒辦法作什麼了,不是嗎?」
「如果是他,那目的是什麼?我們對他並沒有什麼價值……」薩洛梅頓時驚呼。「難道是想拿回希魯手上的東西?」
亞瑟撇下嘴瞄了他一眼。「他和我們生活兩週年多,要下手的機會多的是,何必要挑在這時間點?現在只有希魯知道那東西在哪,澳雷泰雅這麼大,要找的到哪麼小的東西簡直是大海撈針,或許只有你的奧拉才知道!」
「是渣!只有歐拉才知道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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