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刻,曾經熟悉過的船員紛紛舉手大聲呼喊,他們的心情隨著上升的指示器高漲。從船艦上發出的藍色光線穿透儀表、穿透那些覆蓋在面板上的灰塵;穿透他們的內心喜悅。眾人的歡呼響徹整艘戰艦。
薩斯吉在眾人歡呼中大喊。「接下來看你們表演了。請務必小心,失手的下場恐怕會令我們比粉塵還不如。」
眾人舉手歡呼應合,然後有序地奔向他們的崗位。外面兩條走道上排滿魚貫進入的船員們,片刻,三艘戰艦閃亮的外殼下發出一條條令人興奮的藍色光芒,細微的震動從他們腳下傳來。
它們已經準備就緒。
布萊爾隨著薩斯吉走入艦橋,那裡雖然和過去的極地征服者不同,但活躍的指示器依舊令他感動,如同當時恩薩爾首次讓他接管極地征服者的艦橋,過往的回憶一擁而上,無法言語的激動隨著眼眶打轉的淚水流下。
薩斯吉轉頭投以微笑。「指揮官,它們是你的了。」
布萊爾憶起當年他們偷渡薩洛梅上貨船,薩斯吉依舊是同樣的笑容。他動作迅速擁抱薩斯吉,哽咽地說道:「謝謝你,薩斯吉。總是你在關鍵的時候幫我們一把。沒有你,我們絕對沒辦法走到目前這一步。」
「現在可不是在艾西特呢!」薩斯吉揚起嘴角,推開布萊爾,然後朝肩窩揮下一拳。「你該感謝的是亞瑟他們。這趟旅程是他們特別為你準備的,不過此刻──他們還在那裡奮戰呢。」
「該是換我們貢獻一點鮮血了,不是嗎?」布萊爾搭著薩斯吉的肩膀,對他投以堅毅的眼神。
「我很期待呢。」薩斯吉點頭,隨後挑起眉毛示意。「莫拉法特在你後面等候很久了呢!」
莫拉法特見布萊爾轉頭,趨身向前,朝兩位躬身。
「報告指揮官,」他說道。「恭喜我們有新的戰力,但是有件事情得向您報告。」
「怎麼了?」
「我們依舊擁有三艘戰艦,但……瑟曼‧吉漢舒艦長已經不在了,您有推薦的人選嗎?」
布萊爾不假思索,或許這問題在過去幾刻內已經在他腦裡盤旋已久。他發出得意的微笑,轉身指向坐在駕駛座──那位醉醺醺的傢伙身上。那裡的人聲有默契地倏然停止,坐在那裡的傢伙無視眾人一片沉默,只顧拿著扁鐵酒壺一口接一口啜飲,專心研究眼前的操作方式。
或許他也沒有那麼醉,因為片刻後他終於注意到旁人的異樣。他好奇的雙眼瞥見一旁的武器官、前方的導航員、右邊艦臺前的通訊官,每個人都將視線集中到他身上。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布萊爾。
「發生什麼事啦?」他滿臉通紅地哼笑說道,「第一次受到眾人矚視,真令人害羞吶!」
莫拉法特露出意義深遠的笑容。「札米拉,你得戒酒了!」
「為啥?」
「因為你得接替瑟曼的位置!」
「什麼?我?」
布萊爾露出微笑,拍拍手邊的椅子──艦長的位置──背靠。
札米拉的酒壺從手中掉落,那些對他珍貴的液體就這樣獻給那艘船。他的手,不停顫抖。那不是喝酒的緣故,是驚訝的錯愕和突來的喜悅;他沒想到這輩子竟然有機會可以當上艦長。
「我……我是艦長?」
布萊爾與眾人微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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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明茲 舊城區 第十三時區間
舊城區破碎的街道內空無一人,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趁著風暴視線不佳時,從這棟建築跳到另外一棟。他們從頹敗的樓梯奔下,躲在門口處。
「亞瑟,你覺得那老頭說的風暴會停止嗎?你看天上的雲層還這麼厚。」
薩洛梅隔著口罩,嘴裡所有的字都黏在一起。他伸手指向門外的天空,那刻像是被施了冰凍咒術,他扯下口罩,張大嘴瞪著那片逐漸清晰的天空。
「噢,這下真的見鬼了。」
亞瑟抬起頭,那片顯露在轉角的天空漸漸清晰,前幾分刻他們還籠罩在風暴之中吶。幾秒的時間,能見度已經可以達到十米。這速度比過往他們經歷的都快、快到不可思議。
「噢、噢,我們動作可得快點了!」薩洛梅拍了亞瑟,一個箭步跳上廢墟往前面奔去。
風暴退去也代表戰火再度點燃,四處的砲火聲再度響起。他們後方儼然已經開戰,那裡火光沖天。或許是反抗軍的攻勢太強烈,令那些還沒發射的載貨艙不得不加速進行。
地面接連傳來劇烈震動,那股熟悉、吵到不行的發動機點燃的火焰揚起滿天粉塵;天空那裡也傳來嗡嗡聲響,一艘艘返航的戰艦及飛船從外太空進入,朝機場那端飛去。
緩慢升空的載貨艙一一冒出,阿雷托似乎決意將所有賭在這一把。他勢必要重挫反抗軍,讓他們一敗塗地。
在城堡前的防禦線上,如哈得洛德所預料的狀況,那裡部下重兵防線,城牆前後各處都是阿雷托的魔兵部隊。兩人在與魔兵的纏鬥中瞥見升空的載貨艙,他們已經無暇應付。
「該死,阿雷托怎麼有那麼多載貨艙!」
亞瑟轉身流利地砍下魔兵的頭,瞥了薩洛梅一眼。「你把說話的力氣留下殺死那些魔兵不好嗎?」他轉身伸手揮出護盾,擋下飛奔過來的火柱。
「我是說越多,殺越多!」
薩洛梅華麗地轉身後,靠近他的魔兵頭顱瞬間炸開。亞瑟猛擊地面一拳,震動的腳下冒出許多尖銳木樁,將魔兵一一刺穿。
固然哈得洛德的聲東擊西策略奏效,阿雷托也不可能將他的眾多精銳部隊投在那裡的戰場,他把每一步棋都計算得巧妙,把眾多的魔兵都留在這裡。
而面對身強體壯的魔兵部隊,薩洛梅或許還有得一拼,然而亞瑟便顯得相對弱勢,他必須得靠技巧與咒術才能將其擊敗,嚴重拖沓他們推進的速度。雖然以他們現在的實力擊退魔兵不難,但人數一多也得耗去不少體力。
兩人氣喘吁吁,一路以來疲於應付。
那刻,阿雷托的戰艦船舷上再度發出火紅的光線,一顆顆砲彈轟向機場。這下可不妙,那些轟完之後反抗軍也凶多吉少了,更遑論後面飛船的攻擊。
或許是標註的記號被砲彈的紅光掩蓋,幾道白光以迅雷的速度劃過天際,轟隆響聲不斷,戰艦群幾乎在同時間爆炸。天空被密集的白光劃過,無數道光束直奔敵軍飛船,將其擊落。
一艘黑色三角形的戰艦從禮明茲上空掠過,在機場以及城堡前方落下雷閃,其身後跟隨的三艘戰艦直奔天穹,擊落那些穿越大氣的敵方戰艦,頓時馬蓋山脈四周發出前所未有的巨響。
薩洛梅見狀高興跳起。「哇呼──讓他們燃燒吧!」他興奮地摩拳擦掌,「換老子發威啦!」
他奔向對方的陣勢裡,一把將魔兵的頭轟成血沫。激動的他抓起眼前癱落的身軀,一把甩向奔湧而來的機械部隊,一連串的爆炸將那裡擊得潰不成軍。
如同當時大鬧庫諾拉大本營──卡渣達魯星那次──發威地連續轟炸,他隻身跳入機械部隊內一拳擊爆機甲的腳部,一手擋下坦克部隊的砲火,在震波的轟擊下一堆殘骸就這麼噴上空中。那裡烈火蔓延。
亞瑟為了讓薩洛梅專心對付那些機械部隊,刻意吸引魔兵部隊的注意,經歷過競技場那次讓他對此有所感受。那些魔兵僅僅只是武器,或許他們異於常人的體能以及驅使魔武器的能力讓眾人畏懼,但他們的思考能力沒有正常人敏捷。亞瑟的突擊成功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奔向前的亞瑟轉身一砍,樹靈上的鋒銳刀氣削去大部魔兵身軀,即便那裡有拿著火焰巨斧,但畢竟是瑕疵品,承受不了與樹靈碰撞的能量。亞瑟一刀劃破巨斧,直接削下對方的頭顱。
亞瑟踏上殘破廢墟,翻身凌空下那股呢喃令下方地面發出一道龐大的綠色光陣。
卡瑪‧哈薩‧尼卡司
尖銳的枝幹如荊棘般蔓延,它們如漩渦狀的移動,在魔兵意識到之前,他們已被一股看不見的重力壓著,任由那些枝幹絞殺。
隨後亞瑟落地前伸出手,火焰般的光束朝四周胡亂轟擊了一番,那些撲來的魔兵被火焰阻攔後像玩偶般地在空中翻轉幾圈後落下。
落地的亞瑟瞥見眼角的黑影,準備側身閃避時,一塊瞬間飛來的機械殘骸將魔兵砸入身後的牆上,露在外面的手腳在此刻不停抽動。
「哈!這感覺真是爽快!」
薩洛梅站在眾多的機械殘骸上大笑。頃刻,亞瑟伸手對準他,轟然火光朝薩洛梅快速飛奔,穿越過後者身邊,轟碎從機甲內跑出來的駕駛員。
薩洛梅差點因大意而險些被槍殺,然而他卻指著後方的肢骸大怒:「可惡!我早知道他在那裡,那可是我的目標吶!」
亞瑟絲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此刻,他們倆人立刻感受到地面傳來的劇烈晃動。是地震?不,那太詭異了,沒有地震來得這麼急又快的,讓他們差點被甩入地面。兩人面面相覷。
「亞瑟,是你嗎?」
亞瑟急忙地揮著手否認。
幾艘載貨艙的轟隆聲隱沒在地震的咆哮中朝天空狂奔,當他們以為那場震動是發射的載貨艙引起時,那可大錯特錯。那些載貨艙都已升空後地震依舊持續,他們很肯定那絕對不是載貨艙發射的震動。
思緒當下,他們儼然感覺到腳下一陣抬昇,土壤崩裂軟化,地面轟然鑽出許多細長的黑影,將所有倖存的魔兵及被他們破壞的身軀拖入地面下,頓然令兩人掃過一陣不祥的念頭。
大地霎時瘋狂搖動,一道裂痕從眼前冒出,直奔城堡那端。裂縫越來越大、越多,厚實的城牆應聲癱垮,後方偌大城堡被拱上十幾米高,然後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堡猶如海灘的砂堡,坍塌垮下。上方的天空凝聚大片黑雲,巨大閃光從那裡竄出。黑色巨雷轟然落地,將坍倒的城堡塔尖轟成粉碎。
地面持續隆起,變成一座土堆。
隨著時間分秒過去,那已經不能用土堆來形容,儼然是一座山,高達五百多米的廢墟土堆出現在他們眼前。那裡崩落的土石下冒出一對巨大、血紅的光芒,猙獰的目光如灼熱的地獄之火,射向兩人。
「我的恩薩爾吶,那是什麼?」
「天啊,他們造出什麼怪物!」
亞瑟頓然感覺內心漏了好幾拍,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明顯了。
那堆崩落的土石下出現巨大的身影,當雷神飛越上空擊落載貨艙的那刻,它應聲噴發,如同火山爆發似地將巨石噴落。
那裡冒出如長鞭似的黑影直朝雷神奔去,只見雷神瞬間加速,做出尖銳的彎角閃過那一擊。它打亂了薩斯吉他們的節奏,讓剩餘幾艘載貨艙得以離開大氣。
阿雷托的艦隊以大量飛船及貨船拖延布萊爾的艦隊,讓軌道的艦隊得以接收到那些貨艙的物資,接著大批的艦隊迅速駛離依洛。
四艘戰艦盤旋在馬蓋山脈上方,看著底下、盤踞在坍塌的禮明茲城堡處的煙塵,隨著風勢的吹散,那裡漸漸顯現一陀黑色的身影。
噢,真該死!
那坨黑影是一條巨大無比的──黑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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