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杯子沉默許久後說道:「這次差點醒不來。」他又不自覺摸了摸脖子,頸椎關節發出「啵啵!」聲響。「可能是船艙太安靜的關係了。」
「才不是呢!」薩洛梅搖了搖頭,「這艘船太舊了。前天餐廳後面的發電機組才發生爆炸,大火差點把我們唯一的食物餐廳燒光。這艘破船幾乎停擺,幾乎把所有人都甩到地上。」
亞瑟皺眉,再度看了看杯子。「所以才讓過濾器出問題?」
「哈!你可能是這裡少數幾個敢喝下去的。」薩斯吉竊笑地點了點頭。「不說了。這次你可是我們逃出監獄的大功臣,布萊爾說要好好答謝你呢!」
亞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他別來煩我就要慶幸了。」他冷哼一聲。「這兩個傢伙一出現,我大概又會做惡夢了。」
「惡夢?」薩洛梅聽聞關鍵字,立刻瞪大眼睛,「你又做了什麼樣的惡夢?」
亞瑟聳了聳肩。「難以解釋。」他看向薩斯吉,詢問說道,「薩斯吉,有沒有那種可以恢復記憶的咒術,我總感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既然我無法逃避,那為何不讓我直接面對?」
薩斯吉同樣回以聳肩,笑意從撇下的嘴角蔓延。「連西爾克雅都沒辦法了,更何況還是弱雞的我。」他趴向桌面,認真地說,「你就當作它曾經存在,反正不管你接不接受,那都有可能是過去的事。它並不影響你此時此刻在這裡的事實,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亞瑟低頭再度凝視那杯黑豆汁,朝攪拌棒撥了撥。「可是我總感覺到不怎麼踏實,那些真實性跟現實沒什麼兩樣,我甚至覺得現在也許也是場夢。或許,我和神經病只有一線之隔。」
「那又怎樣?」薩斯吉聳了聳肩,打趣地說道,「這裡瘋子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他不顧亞瑟的猛然怒視,嘻皮笑臉的來到亞瑟身邊,往肩上一摟。「嘿,老兄。你的抗拒不正代表它的真實性嗎?這是身體很正常的反應──為了保護你。你能想起我,不也是夢境裡告訴你的?要我說呢──還是那句,接受現實吧!」隨後,他挑了眉,拍了拍亞瑟胸脯。
亞瑟抬起頭,哼笑一聲說道:「哼!夢境裡,我怎麼沒印象你這麼會講道理?」隨後話鋒一轉,他問道,「薩斯吉,我一直很納悶……庇護所那件事情到底距離現在多久了?」
「看你的年紀應該沒有多久以前吧?」薩洛梅插嘴地說了一句。
薩斯吉眼神輕蔑地瞥了他一眼:「嘿,薩老粗,如果你知道的話,我會建議你趕緊把話收回去。」
隨即,他注意到薩洛梅作勢要動手,但他毫不在意,轉身喝了一口黑豆汁,語調悠然自得。「時間是我們賦予的一個計量單位,但既然是計量,就沒有固定的標準。你們也知道,每個區域的時間會有所不同,這也只是針對你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宇宙而言。如果能跨越次元,你會發現各個宇宙之間流速不同,進行對等換算根本不可靠,也沒什麼意義。」
「拜託,可以講中文嗎?」薩洛梅不屑地駁回一眼。
「嘖!」薩斯吉以斜視反擊回去,「時間計算哪有那麼簡單?它往往只在同一個地方有意義,何況庇護所並不在這宇宙次元內,要怎麼衡量兩者之間的數值?」
「簡單的說,就是懶得計算了?」薩洛梅語氣帶著揶揄。
「哈,」薩斯吉哼笑回應,「沒有斐利斯精密的重力儀,我算得出來才有鬼。反正以你們的計算方式來說,那絕不是這幾千年週期內的事啦。我自己都不知道活了多久了。」
「什麼?你胡扯!」薩洛梅驚訝地叫道。「哪有人可以活這麼久的?」
「拜託,那不是活了久不久的問題。」薩斯吉撇了撇嘴,無奈說道,「斐利斯內活得比我久的大有人在。那都是時間換算上的問題啦!根本不能用換算來計量!搞不好我在那裡的一天等於你們這裡十幾個週年期也有可能呢。長時間的跨度下,它根本沒有意義。」
「那你們一來一回不就虛耗掉許多時間?」亞瑟問。
薩斯吉聳了聳肩。「是有那麼一點啦。但這問題還是有解決的方式,」他對亞瑟挑了挑眉,「如果你跟我去一趟斐利斯就知道了。」
薩洛梅好奇地端詳起亞瑟的臉龐,難以想像眼前的亞瑟看起來略與他年紀相同,但確有上千或萬年的年紀,不禁令他皺眉,但隨即一抹狡黠的笑容從嘴角漫出。
「哎呀──我們老大是古董級的人物呢!」
「是吶,」亞瑟一拳立刻朝薩洛梅的腦袋敲了下去,「這些複雜的事情不需要你這小賊腦來理解!」
薩斯吉與希魯猛然大笑。他拍了拍亞瑟的肩膀說道:「不管時間過了多久,那並不影響我們的存在。那才是最真實的。」
「存在?」
亞瑟,你是我們存在的最好證明
這句話又莫名從記憶中翻出,彷彿又回到那裡的場景,他看見墨艾利斯堅定且信任的眼神,還有那看似託付的嘴角。他不可能將墨艾利斯遺忘,即便要他再與「雙瞳」做一次交易。他不會放棄任何有關過去的記憶了。
「這古董級的臉龐真是不可思議。」薩洛梅再次看見亞瑟失神的雙眼,朝後者面前揮了揮,「哎?亞瑟、亞瑟?」
結束思緒的亞瑟猛然回神,讓眼前的薩洛梅驚嚇不已。
「又定格了?」薩洛梅帶著些許驚恐和疑惑問道。
「沒事。」亞瑟輕聲回答,隨後拿起杯子啜飲了一口。「薩斯吉那句話讓我想到了墨艾利斯。」
「哦?你說個頭跟我很像的那位?」薩洛梅笑了笑,朝亞瑟勾了勾下巴,「上回在山洞內你還沒跟我說完,總感覺擱在心裡呢!」
「哈!薩斯吉講的還不夠你聽嗎?」亞瑟瞟了他一眼,將那杯黑豆汁一飲而盡,「你的艾西特也擱在我心裡呢!」
「嘿,拜託!」薩洛梅瞪大眼睛,不示弱地表示,「那是兩回事,好不好!我還想乾脆忘記算了!」
「哈!最好是兩回事!」亞瑟哼笑後正色說道,「嘿,老粗,別怪我多事,現在我們所有人都在這裡,趁這個機會跟他們好好談談。如果是個誤會,就在這裡解決。當然,如果他真的殺了恩薩爾,我不會阻止你報仇。」
薩洛梅聽亞瑟一說,頓時愣了。亞瑟見那副面容,嘴角揚起。
薩洛梅放下眼神,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你說的沒錯。事情或許不是我所認知的那樣。那段時間,在依洛,我想了很多,或許是我的不甘心,因為我無法接受恩薩爾的離去……然後,我把那份怒氣都發洩到他們兩人身上。」他停了停,聲音逐漸低沉,直到不遠處傳來的步伐聲打斷了他的話。
「哈!你們都在這裡?」
說曹操,曹操到。
在亞瑟語落當下,遠處傳來布萊爾爽朗的聲音,他身後跟著凱薩琳、雷爾夫及莫拉法特。布萊爾走近,拍了拍薩洛梅的肩膀,笑著說:「說什麼有趣的事情,快跟我分享一下!」
「布萊爾大人,他們正談論艾西特……」希魯說到一半,便被薩斯吉迅速捂住了嘴巴。
「哈,薩斯吉,沒關係。」布萊爾笑著對薩洛梅說,「薩洛梅,如果我有添油加醋的地方,你可以隨時指正我。當然,你要宰了我也沒意見。」他轉頭看向幾人,「恰好,那事件的所有當事人都在這裡,除了那兩個混帳,其他人都在,這不是最好的時機嗎?」
說完,布萊爾輕輕將頭湊到亞瑟耳邊,低聲說道:「我來兌現承諾了,現在就只剩下這傢伙的事情還沒解決……我想,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不是嗎?」他看見亞瑟微微揚起的嘴角,點了點頭。
布萊爾說完後起身,雙手一攤,露出輕鬆的笑容。「那我們就來還原艾西特的始末吧?有異議嗎?」
大夥看到布萊爾的動作,立刻起身開始準備椅子。耳尖的廚師長默默地從食物倉儲間搬來一塊木板,跨在桌面上,變成了一張大餐桌,甚至還有不知情的船員湊過來,圍在桌旁靜待故事的開始。
莫拉法特和廚師長交換了眼神,只見他響指一打,廚師立刻送來了許多熱騰騰的飲品和點心。隨著食物的準備好,故事也在亞瑟的發問中悄然開啟。
「你剛才說的那兩個混帳,就是……」亞瑟說的同時,布萊爾接過話頭。
「是的!就是阿奇柏德和那個死不足惜的堪薩斯。」布萊爾冷冷一笑,「可惜,這次不是我親自送他們下地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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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週期年前 吉札波拉星小型補給站
「Luku'nema de'an uo'sui E'ju'ren'ha su'in'yainadei'oy ju'sa──tie'yi'ai (今天沒有人會死!只要安靜的待上幾秒,你們都會沒事!)」
布萊爾叼著煙,拿著槍指著趴在地上的站長,同時一腳踩在他身上。突擊隊隊員全都圍繞在他身邊,槍口對準著前方蹲在地上的人員。
極地征服者佔領補給站的控制室,並想要從站長口中獲取開啟倉庫的方式。他們如蝗蟲般的搜刮補給站內所有的物資,但剩下兩個重要物資倉庫無法打開。
這兩區所使用的材料和其他倉庫不同,除非以特殊工具強行破壞,然而眼下時間急迫,這樣做太耗費時間。這裡目前只能靠站長才有辦法打開,而裡面的貨物才是他們這次的重點。
這時,布萊爾身上的通信器傳來雷爾夫緊急呼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