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奮力爬出雪堆,然而他還不知道這將是他最後的力氣。他想用手撐起身軀,但幾秒後,身體便失去控制,面朝雪地倒下。
在他眼中,遠處的戰鬥如影子戲法般上演,巨影與紅光影子的拼搏。
巨影令眾多的紅光畏懼,從它的手中奔出一道黑影──顯然是某種武器──然後消失在雪白的世界裡,只聽見樹木唰唰地傾倒,那些紅光瞬間拋飛到空中,隨後落下消失。
片刻後,巨影挾帶著一道紅光從中央落下,接過返回的武器,直接將紅光劈成兩半。
它……好厲害!
巨影伸手攫住衝向它的紅光,一聲清脆的喀啦聲響起,紅光應聲消失。它將手中甩動的影子朝其他紅光砸去,隨後以極快的速度在空中奔躍,雙手抓住它們,張開雙手的瞬間,墨影如雨般飛舞──亞瑟能想像那些狼人的血肉模糊的模樣。
一頭狼人趁此刻撲向他的後背。然而,巨影似乎早已注意到,舉臂擋下那致命一擊,並趁著落下的勢頭,將狼人連拖帶壓地砸進雪地。它揮出亂拳,朝雪堆瘋狂毆打,模糊的碎屑如同火山噴發般洶湧而起,灑向天空,隨後落下。
片刻後,巨影站起來,狼人群紛紛發出嚎叫,但巨影似乎不甘示弱,猛然一腳踏入雪地,那股磅礴的威壓宛如隕石砸落,狼嚎瞬間止息,強大的氣勢甚至讓亞瑟感到一陣顫寒。
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後繼而來的狼人群快速消失,而那巨影也隨之消失。
是……幻覺嗎?
在冰冷的雪地上,亞瑟的意識逐漸模糊,他能感受到自己瘋狂滲出的鮮血,像是被厚重的積雪吸入。那些雪猶如乾涸的海綿,無止盡地吸附著流過的液體。
「亞瑟、亞瑟!」
在彌留之際,亞瑟被喚醒。他在目光縫隙間再次看見那巨大的身影,還感受到對方手臂的溫暖。
「墨艾利斯……」
他感受到身體一陣飄渺,接著猛然升起。意識再次被淹沒之前,亞瑟只能聽見那一句──「撐下去!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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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艾利斯?為什麼……為什麼這名字有種熟悉又揪心的感受?為什麼……
那宛如引信,像多米諾骨牌的效應。閃爍的畫面迅速略過亞瑟的意識,猶如從眼前疾駛而過的列車,毫不減速地通過。他彷彿知道,又不明白那些一閃而過的畫面。
那是什麼?
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亞瑟根本不明白。畫面是如此模糊,但又如海浪般湧來,根本阻止不了。混沌的意識再次將他拖入無底的深淵。
通常,人在意識最清晰的時刻應該會醒來,然而他卻被困在這裡,任由混沌擺弄。他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在夢中?還是現實?
許久,黑暗的意識再次應聲破裂,這次從裂縫中泛出的不是白光,而是鮮紅的光芒。它如同玻璃般破碎,熱騰騰的氣息直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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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
亞瑟在嘶喊中回過神來。
他不明所以為何自己會出現在這裡。眼前的景象猶如烽火燎原,熊熊大火在森林的各處燃燒,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特別是他眼下那片區域,被森林包圍的建築物正陷入一片火海,幾乎無處不在的烈焰將它們吞噬。
那些建築物有著奇特的風格,朱紅色的屋簷微微翹起,宛如某種鳥獸的尾巴,柱子上精緻的雕花延伸到橫樑上。在這群方格狀的建築群中央,有同樣風格的頂棚,四周沒有牆壁,只有偌大的樑柱圍繞著中央的一口巨大的火鼎。
他認得這些建築,這裡正是他曾被訓斥的地方。
然而,這些建築正被同樣的紅色火焰吞噬,帶著紅光的黑影在底下穿梭,廝殺的聲音傳遍各處,宛如針刺入耳膜般的難受。
「亞瑟,你發什麼呆?還不快走!」墨艾利斯的聲音驚醒了他。
「墨艾利斯……你放開我!」亞瑟轉過頭,看到那位拯救他的墨艾利斯,這位曾經在火鼎面前的武師。
這場景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視線再次閃現出許多畫面,速度如同跳動的影格。每當他深入思索這些資訊時,意識便開始不受控制。隨著他漸漸掌握,畫面再度回到了那裡。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地看清對方的面容。墨艾利斯的身材如同薩洛梅般高大壯碩,宛如巍峨的山峰……不,現在他似乎沒有那麼高了。寬厚的肩膀和結實分明的肌肉如同銅牆鐵壁;濃密的眉毛與高挺的鼻樑,加上粗獷且充滿剛毅感的寬闊下巴,這股氣勢即使在遠處也能感受到。
「艾斯呢?」亞瑟問道。
「那不重要。」墨艾利斯急促地喘息,額頭上流下斗大的汗滴。「你才是重點。」
亞瑟掙脫揮開他的手,反駁道:「憑什麼是我?」
墨艾利斯不予回應,直接抓起亞瑟的手奔向台階。突然,天空轟然巨雷,遠處的山脈下雷閃亮起,照亮了周圍。他們互相凝視片刻,隨即被迫奔向更高的石階。那裡有座幾乎有整個足球場大小的漂浮圓形平台,突兀地突出在山壁上,而中央更有座約半個人身高的四方形塔狀石。
墨艾利斯從腰間掏出一塊金色、如指甲般大小的物體,放入上面的槽內,頓時一陣白光直衝天穹。瞬間,那道光線似乎吸引了那些魔物的注意,牠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們奔來,從階梯、從山壁上蜂擁而至。
「你得離開!」墨艾利斯從背後拿出一把看似平凡的劍柄,交給亞瑟。「這就是你要離開的原因。」
這是什麼?為什麼這是我離開的原因?
亞瑟心中充滿疑惑。混沌的迷霧再次掠過閃爍的畫面,直到它們漸漸退卻,迷霧散開後,亞瑟眼前卻是撲過來的黑色魔物。就在他驚慌之際,墨艾利斯將他拉到了身後。
墨艾利斯勇猛地揮起手中的巨斧,將衝上來的黑色魔物劈成兩半。斧頭重重地擊打在地面,堅硬的石塊瞬間裂開,銳利的衝擊波將眼前的敵人撕成碎片。
然而,魔物依然不屈不撓,瘋狂朝他們和那道白光撲去。片刻之間,四方形的塔狀石被摧毀,那道光束隨之消失,但天空中的漩渦依然存在,卻漸漸被漆黑的夜空吞沒。
墨艾利斯在奮戰中看向天上的漩渦,隨後提腿衝向亞瑟,一把砍裂與之對戰的魔物,然後扯住亞瑟的領子。「亞瑟,讓我送你一程!」
「你幹什麼?不行!」
墨艾利斯不待亞瑟掙扎,狠狠拍下後者的肩膀。「聽著!我最愛的學生和最好的朋友。你──是我們曾經存在的最好證明。」
「不,等等墨艾利斯,我們一定能……」
「再見了,亞瑟。」
墨艾利斯揮起手中的巨斧,再次重擊地面。石屑噴向亞瑟的臉,他瞬間睜不開眼。墨艾利斯從破碎的地面拉起一塊巨大石塊,迴身一轉朝漩渦的方向扔去,隨後亞瑟感到背後一陣扯動,自己也被甩了出去。
墨艾利斯……這是你留給我的記憶嗎?這些,對我真的沒有意義嗎?他的思緒迴響著。
眼前的畫面再度扭曲,影像如跳動的影格快速翻閱,耳邊傳來轟隆雷鳴及風嘯的狂吼。即使亞瑟努力穩定思緒,眼前的畫面依舊閃爍,隨之慢慢隱沒在黑暗中。
墨艾利斯。你能告訴我,我是誰……
就在思緒結束的那刻,亞瑟的腦海裡似乎傳來他的聲音,爽朗而有趣。
「你就是亞瑟呀。」
笑聲中,黑暗中再度發出裂痕,光芒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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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亞瑟……」又一個他沒聽過的聲音,似乎是女性的聲音,又像是稚嫩的孩童聲。
「亞瑟,醒醒!」
他看見幾位模糊的人影漸漸浮現在空白處,隨著光芒的退去,周圍的景物漸漸變得清晰。這裡似乎是一間醫療室,相當簡陋,刺鼻的藥水味撲鼻而來,但此刻更令人難受的是全身上下幾乎散架的疼痛。
亞瑟坐在病床上,眼神對向圍在床邊的四雙大眼。那裡終於有他認得的面孔,薩斯吉和墨艾利斯……另外兩位他卻真的認不出來。
「薩斯吉!你怎麼又變小了?你真的是薩斯吉嗎?」頓時,畫面又開始雜亂,他聽不見那裡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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