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匹亞的智慧女神 - 【第三章其之八十三】智冠天下的那位大人

　　「隨便坐，當作自己的家就好。」

　　如同印象中的智慧女神殿，內部樸素得讓人吃驚，基本上沒有什麼雜物。女神的寶座面前放著一張長桌和幾張椅子，尼刻記得當年撤出萬神殿的時候，主子也將它們帶到凡間，現在就放在雅典娜在雅典城的居所裡面。

　　只是最近堆滿了雜物，所以一時之間竟然認不出來。

　　話說回來，以前的雅典娜這麼整潔的嗎？尼刻記得主子的居所裡面總是放滿了文件和工具之類的東西，以前未搬到雅典城之前的同居日子，要不是尼刻隔天就清理的話，早就⋯⋯不，即使如此，尼刻還是偶爾會被雜物撞到腳或是被砸到頭。

　　現在⋯⋯好像或多或少有改善？

　　尼刻現在不太敢像以往一樣經常去打擾主子，因為住在不到十腕尺遠的她每隔點時間就會聽到主子跟戀人的笑聲，而在旅程期間更進一步的情侶在可見的未來會有更多的翻雲覆雨和嬌喘。

　　光是想像就不會想去敲門。

　　「所以妳有什麼事情想跟我討論呢？」

　　趁著尼刻坐下來的空檔，雅典娜套上現世也經常見到的服飾，幾百年來的衣著風格也沒有大改變，似乎相當中意。智慧女神坐到自己的寶座上，托著頭，翹起修長雙腿的她擺出一副準備洗耳恭聽的樣子。

　　這副模樣讓尼刻再次深深感受到雅典娜作為智慧女神的威嚴，畢竟在現世的兩人關係十分密切，銀髮的仙女甚至可以說是暢所欲言，而面前有點距離感的主子⋯⋯說實話，真是有點令人懷念。

　　「……希望大人不要覺得古怪，但……但我是來自未來的。」

　　深呼吸過後，尼刻相當直接地講出自己的來歷。

　　「噗……哈哈哈！」智慧女神聽後大笑起來，大概是在嘲笑尼刻的無知與荒唐，「未來？妳是撞到頭還是什麼？天神要逆轉時間流逝或是令時間回溯都是不可能的。如果妳想分享妳的夢境的話，麻煩妳請回。」

　　雅典娜說話毫不客氣，修長的指頭更是直指宮殿的大門。

　　「我知道我這樣說很難令大人相信，但我的確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

　　儘管自己已經跟在主子身邊好幾百年，但面對著不留情面的智慧女神，尼刻心中還是覺得不忿，明明自己就沒有說謊。現世的雅典娜都不會這樣的，這根本就⋯⋯

　　根本就像初次相遇時的雅典娜。

　　想到這一點的尼刻合上雙眼，讓自己冷靜下來後問：

　　「……大人要怎樣才會相信我？」

　　「慢著……假設妳說的話是真的，而妳來找我的原因……」

　　本在整理頭上長髮的智慧女神止住了動作，這種進入思考狀態就會停下手腳的壞習慣，直到目前為止還是改不掉。

　　「妳在未來是跟我有關係的人？」

　　雖然雅典娜不排除對方是因為自己智慧女神的名號而來，但考慮到尼刻是仙女，習慣上當出問題的時候會先尋找自己的主子。同時，面對不熟悉的環境，會先嘗試尋找自己認識的人也是能夠想像的。

　　若是將兩者結合的話，雅典娜就得出這樣的結論。

　　「是的，我雖然是被宙斯大人委派來侍奉大人妳的侍女，但大人妳總是不把我當成侍女，而是助手和朋友。」

　　「宙斯會派人來侍奉我還真是稀奇……這種事先不要說，如果妳是我的助手的話，妳應該講出我一些喜好之類的吧？」

　　意外地，雅典娜對於尼刻的說話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繼續整理她的頭髮。

　　不過話說回來，喜好嗎？

　　烤羊肉嗎？

　　不對，不是這種只要稍微問問廚房就知道的事情。

　　幸好尼刻作為雅典娜最親密的助手，知道的秘密還真不少。

　　「……例如大人喜歡同性這種？」

　　「吓？什、什麼？妳……未來的我該不會跟妳……」

　　聽到銀髮仙女的說話，智慧女神的雙手馬上因詫異而鬆開，讓整理到一半頭髮再次散落下來。修長的指頭不斷來來回回地指向尼刻，也指向自己，直至目前為止從來沒跟他人講過自己取向的女神完全不敢相信未來的自己竟然會跟這個仙女講這……

　　「嗯，大人的確曾經向我表過白，說喜歡上我。」

　　這種事……

　　「嗯？咦？不不不，我不是說這種……什麼？為什麼我會……不不不不不，我早就有心上人，不會做出這種蠢事的！絕對不會！」

　　智慧女神似乎不太願意接受這個事實，抱著頭不斷扭來扭去。

　　果然是過去的雅典娜，還是對帕拉斯死心塌地，真是令人懷念。若是換作是現世已經接受自己骨子裡花心的程度不輸宙斯的她，現在應該會面帶賊笑地捏著下巴，仔細鑑賞面前的女孩。

　　儘管尼刻沒有見過主子的這一面，想不定只是自己心裡的妄想。

　　「大人所指的是帕拉斯大人嗎？」

　　見對方看來尚未完全相信自己的說話，尼刻只好動用殺手鐧。

　　「對，就是她！那雙緋紅色的大眼睛真的很誘……」光是提到愛人的名字，雅典娜就春風滿面，還開始傻笑起來，「不對！怎麼妳連這件事也知道的！我、我應該從來沒有跟其他人提起過的！」

　　「我還知道大人的初戀是大人的師傅伊西絲大人。」尼刻輕撥自己的鬢髮，繼續說：「大人似乎對伊西絲大人的爆乳相當有興趣的樣子，以前更偷窺伊西絲大人沐浴，我沒說錯吧？」

　　「師……未來的我到底怎麼了……」滿面通紅的雅典娜尷尬得把面龐塞到自己的一雙大腿之間，借此迴避尼刻的笑容和視線。接著，她似是想起什麼，猛然抬起頭，「總、總之這件事不要跟帕拉斯講，知道嗎？」

　　「當然。」銀髮的仙女點點頭，「所以大人願意跟我討論這件事了嗎？」

　　而後，尼刻將自己來到目前身處時空的來龍去脈都告知對方。

　　「原來如此，天神要逆轉時間流逝或是令時間回溯確實是不可能，但是借助神器和透過進行儀式就有辦法嗎？」捏著下巴的雅典娜很快就理解到尼刻的狀況，「而妳現在想跟失散的同伴……包括未來的我會合，我沒說錯吧？」

　　尼刻點點頭。

　　「根據妳剛剛的說法，未來的我為儀式提供了龐大的雙極性能量，而克羅諾斯則是提供了祭品和持有神器，沒錯吧？」未來的勝利女神再次點頭，過去的智慧女神就繼續說：「若是如此的話，未來的我就麻煩大了。」

　　「這話怎說？」

　　銀髮的仙女不太懂主子的意思。

　　「因為控制時間流逝的主導權有較大比重落在擁有神器的克羅諾斯手中，但同時間克羅諾斯不能夠輕易殺死未來的我，因為會令整個持續的儀式陷入崩潰，結果他只能夠使未來的我屈服，跟他合作，從而達成本來的目的。」

　　「目的……嗎？」

　　說起來，尼刻真的沒認真想過克羅諾斯想回溯時間的原因是什麼。

　　「不過說起來克羅諾斯還真是笨，難怪會被宙斯擊敗。」

　　「這話又怎說？」

　　尼刻發現雅典娜說話說一半的壞習慣不是去完天使的圖書館之後才有，而是一直以來都存在，只是現世的她整天笑瞇瞇的，配合這種說話方式就更惹人厭而已。

　　尤其是說話的時候往往就已經勾起了尼刻的好奇心，渴望知道答案的仙女就顯得更為浮躁。不過，那張俊美得離譜的面孔壓下了尼刻想揍她的衝動⋯⋯為什麼這位女神偏偏會長得這麼好看的？

　　真是卑鄙。

　　「過去沒辦法改變的。」智慧女神笑著豎起修長的食指，「首先，過去是自己觀測到所發生的事，即使是天神也沒辦法否定；其次，改變過去這件事是不合邏輯的。試想想，比方說尼刻妳有一面很喜歡的鏡，而某天不小心打破了它，所以妳決定回到過去阻止這件事發生……」

　　鏡子嗎？

　　尼刻對鏡子沒有特別的喜好，但每天起床的時候都要整理儀容的關係，所以在床頭櫃總是放著一面。雖然不太好代入，但暫時先當作有這麼一回事，反正自己一時三刻之間也想不到有什麼好例子。

　　「若果阻止這件事是成立的話，那麼是什麼驅使妳回到過去阻止這件事呢？鏡子沒有被打破的話，妳就不會回到過去阻止被打破這回事；然而妳沒回到過去阻止的話，鏡子就應該會破，不是嗎？」

　　的確，這樣存在著矛盾。

　　「……大人言下之意是即使我們在過去怎樣嘗試改變已經被觀測到的事，也是無補於事嗎？」

　　智慧女神笑著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感謝大人願意抽空跟我討論這件事。」語畢，尼刻就站了起來，向主子致意，準備離開，「如果我再有什麼地方不明白的話，我會再來找大人的。」

　　「沒關係，反正我閒得過分。」金髮的女神重新整理剛才沒整理到的頭髮，而根據尼刻的認知，儘管雅典娜老是說自己不化妝不愛美，但對於自己的頭髮還挺講究的，「不過找我就免了，反正我應該不記得。」

　　「恕我直言，我不認為大人的記憶力有差到這種地步……」

　　眨了眨如同寶石般明亮的眼睛，尼刻不知為何很在意智慧女神的說話。

　　「不是我的記憶力差，而是……」經過一番工夫，雅典娜總算是紮好她的頭髮，「尼刻，妳怎樣確定妳現在所身處的是現實？妳的同伴跟妳一樣穿越了時空嗎？妳怎樣知道妳現在不是在發夢？」

　　「……我不是很懂大人的意思。」

　　仙女微微歪頭，完全不理解雅典娜接連幾個問題的用意。

　　「不懂不要緊，說到底只是我個人的假設而已。」

　　瞧見仙女不解困惑的模樣，智慧女神禁不住笑起來，但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這跟尼刻最初遇到雅典娜的時候大致相同，要不是自己不斷纏繞著對方的話，智慧女神都不會作出詳細的解釋。現在經過幾百年的相處，關係變得密切起來之後，雅典娜很多時候都會主動跟尼刻說明自己腦內的想法。

　　當然，偶爾還是會有什麼都不說的時候。

　　帶著疑惑的尼刻回到葡萄園跟母親斯堤克絲進行久違的工作，幸好葡萄園的工作內容經過長時間不斷重複，早就刻入銀髮仙女的身體記憶，很快就重新上手。不過現在再次感受到這裡的工作是多麼的無聊，現世的智慧女神所吩咐的工作儘管繁多，但因為變化多的關係，所以尼刻總是覺得時間很快過。

　　葡萄園的時間彷彿過得特別慢。

　　經過半天的體力勞動，尼刻洗過澡就躺到床上，感覺整個人都不屬於自己似的。

　　要是自己擁有雅典娜的體力就好了……

　　這樣想著的銀髮仙女不消幾秒就失去意識。

　　「尼刻，妳還要睡到什麼時候啊？」

　　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聲音……斯堤克絲的聲音傳進尼刻的耳中，把她吵醒。

　　正當未來的勝利女神以為又是過去的平凡而且周而復始的一天時，斯堤克絲講了一句讓她很在意的說話：

　　「昨天妳是跟爸爸喝得太晚，所以今天才會賴床嗎？」

　　昨天？我跟父親大人喝酒？

　　「爸爸他昨天不是很自豪地不斷重複自己接到豐收女神的任務嗎？」

　　見女兒一面茫然，以為對方喝酒喝到失去記憶的斯堤克絲就重提昨晚發生的事。

　　然而，這對尼刻而言卻是從來沒發生過的事。

　　「昨天？不是前天嗎？」

　　「妳在說什麼啊？睡糊塗了嗎？今早我才送他出門的。」

　　未來的勝利女神張口結舌，久久未有從床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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