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天沒出門，雪城做的第一件事卻是把母親的照片埋在泥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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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離家多遠，就在她家平台花園一個隱蔽的花槽裡。那附近偶爾會出現流浪貓，只要沒人，牠們就愛出來溜達溜達。看到雪城這個活物，牠們先是有些警戒，三三兩兩地聚在不遠處，緊盯她的一舉一動。一隻母貓好奇地睜大眼，開始朝她附近的空氣發出意味不明的叫聲，不知怎地，竟主動向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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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隻小貓見母貓願意接近這個生人，也一蹦一蹦地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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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對周圍的貓叫聲恍若未聞，一心把土埋好，用泥鏟把土拍緊。有隻瘦巴巴的小橘貓大著膽子走到她的赤腳邊，用腦袋蹭她腳跟，一直喵喵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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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這才伸手摸摸小貓，憐愛道：「肚子餓了嗎？對不起，沒有給你帶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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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花槽說話，「我也好餓喔，但是我一點都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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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一瞥，那母貓正全神貫注地盯著花槽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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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該不會……就是母親長年投餵的那隻貓吧。雪城愣著，抬頭往那虛空望——自然是什麼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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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大的臉被旁邊的戶外燈照得毫無血色。她弓著背咳嗽了幾聲，出於教養，就算身邊沒人，她還是用手摀嚴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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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咳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喘著粗氣平息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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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她低頭柔聲地跟腳邊的小貓說：「你們一家子可要幫我看好這兒了。」小貓只管埋頭蹭她，唯有旁邊的大母貓像是答應般叫一聲。雪城就當牠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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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花園，走回平台，進去電梯，伸手摁下十七樓的按鍵，操控面板上方屏幕裡的數字開始往上跳動。她仍在喘氣，極力忍耐著喉嚨的刺癢，胸口斷續起伏著。空氣裡滲著涼意，她有些發抖，連嘴唇都在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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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內心乞求著時間要是能在此刻停下來就好了。耳膜深處傳來躁動，好像有另一把聲音困在裡面，抓心撓肺地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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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愈是如此，她擺出的面孔就愈是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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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電梯門向左右敞開，門後是峽谷般幽深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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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走出電梯，往左拐向自己的住所。伸出滿是乾泥的手，一把推開深棕色的雙扇木門。剛才她急著出門，只把門虛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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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男人會花多長時間洗澡，於是她趁機偷走母親的照片，拿了把廚房裡最不起眼的可折疊鐵鏟，揣進懷裡就跑下樓。她來不及穿鞋子，不管花園的鵝卵石路有多粗糙，把她的腳戳得有多疼，她不顧一切地疾奔。從下樓、挖泥、埋土到上樓，僅花了不到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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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玄關粗糙的地墊上擦淨雙腳，腳底下傳來絲絲刺痛。極緩極緩地邁出腳步，年輕而窈窕的身影彷彿凝成了一幀靜止的畫面。要到達的終點在一扇亮著澄黃光芒的磨砂玻璃門後。她無比虔誠地睜著眼，眼底盛滿了光，悲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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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澡的水聲清晰得讓人心驚膽跳。她站在那浴室門前，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拖著一串汙濁的血腳印。她原以為沒留下半點痕跡，可終究還是留下了滿目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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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裡的水聲停了一停，她嚇得渾身一震。一陣窸窣的聲響過後，男人吐出一口痰，又把水重開。她本還猶豫著，可突然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竟按下了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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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還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她把浴簾拉開的時候，那男人正在揉搓自己後背上的泡沫，猛一回頭見著她，驚訝極了。她將自己的睡裙褪下來，一腳踏進浴缸裡，一頭埋進男人的胸膛，什麼話都沒說，又把浴簾重新給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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