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人從屋旁繞過來，世希剛好背對他，那人一開口便把她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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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原來你在這兒啊，我媽喊你吃哈密瓜。」森鵬恢復了平日在紅牆裡的友善，對世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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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像彈簧似地一下站起來，扭身往回走，只聽森鵬悶聲朝那方向又說了一句：「我媽也喊你去。」她站定在不遠處，悄眼注意那兩人有沒有好好說話，可是森鵬說完這句便轉身向她走來，她只得尷尬而不失禮貌地一笑，擺出一副等待他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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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讓你見笑了。」森鵬無精打采道：「我家裡氣氛一直是這個樣子，我保證他們沒有任何惡意。你別看我爸兇神惡煞的，其實鄰里都說他為人仗義，他就是幾年前中了一次風，從那以後，脾氣就更暴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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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其實氣氛也沒你說的這麼差，至少我感覺你爸媽還是在意你的。再說了，我平日沒有機會吃家裡做的飯，所以今天能吃到阿姨親手做的菜，我很開心。」世希真心實意地衝他一笑，示意他不必把剛剛的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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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鵬感激地苦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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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應該也能猜到，我找你來的目的，不只是吃頓飯這麼簡單。到那邊坐一會吧，關於你跟院長的事，我們也該是時候好好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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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主動提及此事，世希不由鬆了口氣。還有誰比院長的心腹更適合調解此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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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白千層樹下的一張石頭棋桌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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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想向你坦誠一件事。前陣子寄到諮詢郵箱裡的那條影片，雖然被你刪除了，但是公司郵箱向來受IT部門監控，從裡面被刪的郵件是可以透過管理員帳號復原的。任何東西只要發到公司郵箱，那就一定逃不過IT人員的眼睛。」說到這，森鵬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憐憫，「所以，世希，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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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聽到這令人震驚的消息，世希顯得有些懵，可事情會這樣發展完全在情理之中，她並不是絲毫沒考慮到這份上。她的心頭不住地緊揪。事已至此，她再也沒心思害怕院裡的人會怎麼看待她，她現在最擔心的是田院長的處境。「那，院長會不會怎麼樣？要是協會知道了，她會受到怎樣的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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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部門的兩名主管起初確實鄭重其事地來找過院長，會議之後，他們答應不再插手管這件事，並且向院長保證紅牆內部絕不會走漏半點風聲，IT部門中除他倆以及第一時間發現電郵被刪的人員以外，絕不會有第四人察覺那條影片的任何痕跡，所有其他部門職員和宿舍的孩子們更不會有聽聞此事的機會——因為院長對他們做了一個承諾，只要他們竭盡所能地阻止消息走漏，對院內三緘其口，將事情對紅牆的壞影響降到最低，那麼在她完成手上的重要工作以後，她必將攜同一名IT主管親自上協會一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向理事會解釋清楚，該怎麼處分就怎麼處分。」森鵬平靜地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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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皺眉思索。「那已經是好久以前的影片了，大概很難找到什麼實質的證據來證明希斯當年的犯罪，更何況，馮寧這個重點人證也已經……單憑影片裡幾句話，就足以給院長論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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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件事僅上升到協會層面，那還算好解決，他們不是警察，不會像刑偵一樣蒐集證據，也不會把人當罪犯一樣訊問，他們在意的大概只是協會的名聲，所以他們首先考慮的應該是怎樣盡可能地低調處理此事，處分便安靜地處分，大不了找個理由撤了田院長，換另一個人頂替，最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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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合掌抵在額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來，「但願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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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鵬靜靜望著她一會，「你還怨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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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盯著棋桌上一束被割裂的陽光，「森鵬，你知道嗎？心裡怨恨一個人，和眼睜睜看著那人受罰，是兩碼子事。無論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都希望她能躲過報應。在我眼裡，她不是紅牆兒童院的院長，她可以不偉大，可以不完美，可以沒有道德的光環，因為她僅僅是田育茹，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是，我也認為她從前包庇希斯的惡行是有夠荒唐，有夠盲目的，但她犯下的那些糊塗事不也正是為了保護我嗎？我知道，她一直都很自責沒有把我保護好，馮寧在我身上留下的累累傷疤，難道不也深深地烙印在院長的心坎裡嗎？人心是肉長的，哪怕是院長這樣的人，她肯定也動過無數次想將馮寧千刀萬剮的念頭。仇恨馮寧的心，她和我和希斯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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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不相瞞，剛看到那條影片的時候，我真的感到整個世界都塌下來了，她騙我這麼多年，讓我像個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地活著；打小敬仰的田院長，突然變了個樣，變成一個甘願和兇手同流合污的卑鄙小人，從小到大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叫人崩潰的了。搬到這裡來以後，我每天都逼著自己反覆思考一些問題：一個罪大惡極的人在法律上沒有受到應得的懲罰，那麼私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是對還是錯？報仇可以獲得正義的快慰，是不是就應該去做？為了報仇，是不是就可以拋卻一直堅守的道德良心？跨出這一步得要多大的勇氣？還能原諒自己嗎？摧毀掉惡人的同時，也把自己變得跟惡人一樣醜陋，這值得嗎？活著的人幸福了嗎？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想通吧。只是，在思考這些的過程中，我多少也能理解田院長了。你問我怨不怨她……我不知道，可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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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鼓作氣地把憋了良久的心裡話說完，換來的卻是森鵬長達十秒的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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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那一瞬間，森鵬的眼珠極輕地動了，如同程式重啟那樣，冷硬的面部神情一塊一塊地被日常所見的和善替換掉，「一件好消息啊。院長聽到以後一定會很高興的。」他的口吻溫柔得像對待小動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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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不好意思各位，我昨晚快要睏死了，寫這麼點卻一直在打瞌睡。這章節的劇情進度我不滿意，奈何今天要上班，大概今晚還會再補寫一點，務求把進度趕一趕。我期望能在過年前把雪城寫完。要是到時還寫不完，我就罰自己連著新書一起寫......
對了，明年初是會開一個新坑，類型跟雪城挺不一樣的，不過是一個很有意思的題材，寫法和劇情上都會有較大的創新。之前好像在哪兒提過會寫一本武俠小說，抱歉後來決定先不寫這一本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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