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給母親在禪寺中安了牌位,世希仍舊回田育茹家。她和子君表面上是和好了,卻都不曉得怎麼說破這層彼此了然的姑侄關係。心思敏銳如田育茹、龍細細等人,自是把這她們之間微妙的若即若離看在眼裡,然而,使盡各種法子旁敲側擊都無功而返。實在不是她倆有心隱瞞,而是確認親族關係茲事體大,必須對內把血緣給交代清楚,奈何,這又不單是坐實誰是誰親生的就完了的事,還涉及如何保護逝者名聲、世希不受二次傷害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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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商量一番,子君和世希默契地都認為要辦好這事就不能急。子君提出最穩妥的做法是與會族中長輩,讓他們來定奪明面上的說法。世希心中直跳,說不上來是緊張還是害怕,或者該說有那麼一點奇異的雀躍。約定長輩們日子後,某天下午,子君突然一臉鄭重其事地問她:「如果我求長輩們,讓你入我們賴家的族譜……你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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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腦子一懵,衝口就說:「那我是不是要改姓?我覺得現在這名字挺好的……」那一刻,世希很難形容子君是什麼表情,只見子君有些難為情地撓了撓鼻樑,「行,慢慢來吧。」世希才發現自己居然從沒思考過改姓的問題,以後到底是跟母姓還是父姓,甚至是坐不改姓,她都遲早要給自己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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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緊閉的雍穆家祠中,賴氏諸位司理端坐於堂前,聽完子君與世希的坦然陳述,氣氛一時肅穆。經過數小時的身分核對與商討,眾人一致拍板瞞下世希生母懷胎的實情,將她與子俊的關係矯飾為早戀的情侶,以保護在世家屬的利益;並正式對族內公布世希為流落在外的賴氏血脈,將擇日認祖歸宗。然,考慮到世希年紀尚輕,需時接納這個族內的新身分,後者將延至合適時機進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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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重磅消息一貼到村中心的布告欄上,很快在八姓合祠的青龍村裡不脛而走,愈來愈多的人好奇子俊這名十九歲的私生女是什麼人,將布告欄前面的路堵得水洩不通。得虧子君先見之明,早在出通告的半小時前,她便預料到這種可能會被熱心村民圍訪到精力耗盡的場面,所以剛從祠堂出來,她就攜世希頭也不回地疾步出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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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世希安送回家以後,子君片刻不停留,又趕往白橋頭村。會見當山、坑姑等知曉內情的人後,遂至麥業孝村長家中密談一小時,試圖協議如何合力堵住當年盂蘭勝會上目擊者們的悠悠眾口。遺憾在「及時止損」的做法上,他們沒有達成共識。子君後又與村長約談兩次,或以嬸嬸之情動之,或訴諸以利弊分析;麥業孝終於妥協,不少村民在麥業孝的威令之下,發誓絕不漏出勝會上所見的隻字片語,卻仍有部分的人暗向子君索要了甜頭。裡中曲折,終算是把事態的火苗摁下了——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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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在子君見過青龍村眾老、第一次找麥村長密談那日,有人看見子君天黑前還去拜訪了巷子裡林嫂子家。無人知曉林家夫婦到底跟子君談了些什麼,旁人只道那一整晚祠堂的門都沒有鎖。一說是子君在先夫的木主前坐到天亮,一說是她在堂前暈了過去,早上才被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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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橋頭村裡的是是非非,再也不會傳到世希的耳朵裡。夢裡她偶爾會回到夏廬、那村後面的草坡,還有老婆婆屋前的有蓋空地,重見一度善待她的每一張面孔。醒來時,她依稀覺得自己下半輩子都不會再踏足那個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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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夢見白橋頭村,她還會做很多像是自己兒時家常的虛夢,林小東時常出現在她的左右,還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女人身影,她能聽到女人溫柔的語氣。她想那應該是母親。某個醒來的早上,她睜眼望著窗外,想著已數日沒任何音訊的林小東,恍惚了許久,發現自己手裡竟抓著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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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一看,頓感荒唐又可笑。她居然把馮寧的手機握了一整晚。這東西本來被她藏了起來的,半夜裡她把手機從某個旮旯裡翻了出來,自己卻能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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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開手機的翻蓋,發現它開著機,螢幕上彈出一個月曆的提示,寫著「媽媽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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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這是本書尾二的篇章了。
作者的話: 23/4/2024 更正上面的話,由於改了題目,這篇變成尾三。下篇五十弦依舊是尾二篇。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QDUw7rWM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