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室裡的百葉窗沒有拉上,滿室的慘澹月光被割裂成一道道陰影。田育茹的助理森鵬今天請假,她忙到這時候才回院長室拿東西準備鎖門下班,手才搭在門把上,她卻透過窗口驚見裡面的椅子上坐著一個頭戴深色鴨舌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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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哆嗦著從褲兜裡摸出手機,接通了報案中心,稍微走遠些,用手擋著嘴和話筒走到樓梯間,「這裡是紅牆兒童院,我的辦公室裡坐著一個可疑的陌生男人,他還沒有發現我,麻煩你們趕緊派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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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地,她聽到門打開的聲響,頓時把嘴巴閉上,同時沿著樓梯向上爬。不管報案中心的職員如何詢問,她都不予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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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聽見任何腳步聲,一道黑影已經悄然從牆邊伸出來。那人的步伐極穩極輕,儘管是在如此寂然無聲的夜裡,兩人只剩一牆之隔,要不是肉眼為憑,她絕對不可能知道有個活人正向著自己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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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心下發怵,哪料偏在這非常時刻,她腳下一歪,滑坐在樓梯上。男人隨即出現在階梯下方,抬起視線,幽幽地與她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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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正要爬起來拔腿就跑,可待她瞧清男人的臉,她登時轉懼為樂,全身的緊繃一掃而空,不由叫道:「是你啊!你要把我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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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馬上朝電話裡的報案中心職員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一場誤會,那人是我的下屬,見笑了。」把電話掛斷,她走下來笑責道:「你這人怎麼回事?不是請假了嘛,幹嘛還跑回來?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我當是誰呢,差點就報警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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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鵬彎起嘴角,「抱歉,院長,我以為您已經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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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麼事嗎?臉色不大好看。」田育茹心中揣度,森鵬平常做事穩當,鮮少會有犯錯的時候,但畢竟院裡就森鵬一個助理,每日工作繁重,哪怕他真的犯點小錯也在所難免。森鵬夜裡這樣悄摸回來,沒準是發現自己犯了錯,想趁別人不注意時亡羊補牢,沒想到卻被加班的上司碰個正著,估計他現在心裡十分難為情吧。她也不是一個沒有容人之心的上司,要是下屬不想坦白過錯,她也絕不會戳穿他,叫他臉上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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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想,她便給森鵬一個台階下,「是不是漏東西了?你昨天走得匆忙,我就在想你會不會落下什麼東西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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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鵬果然神色一鬆,順著她的話答道:「是啊,瞧我這記性,居然把很重要的東西落下了,找著找著,原來落在您的辦公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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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自然沒有追問那是一樣什麼東西,搭了搭他的肩,「找著就好。對了,明天可以拜託你辦一件事嗎?晚一點上班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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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您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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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並肩走在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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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苦歎一聲,「世希那丫頭,似乎是鐵了心不想理我,給她打電話也不接。你去一趟白橋頭村,幫我探探她的口風,到底她消氣沒有。別告訴她是我叫你去的,你就說是你擔心她,過來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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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鵬笑說:「世希看到我,還能猜不著這是院長您的意思?可是我想世希就是猜著了,也不會說出來的,她想必也有話想對你說,就是不好意思直接說,面對我反倒更容易開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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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如此吧。」田育茹聽森鵬這麼一說,心裡倒真的有了一絲希冀。她看一眼森鵬,想到世希跟馮寧從前那檔子事,他也是知道的,那都是自己一五一十告訴他的。她記得這小伙子今年大概是二十六七的年紀,比起同齡人,性格卻是難得地沉穩體貼。只要她不說,他從來不多問一句;管得牢嘴巴,從不會在背後評議別人的功過是非,需要他的時候,又能恰到好處地為她排憂解難。如此思來想去,田育茹不由愈發愛重森鵬這個屬下,對他更是打心眼裡信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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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登載自己姓名的社會新聞似雪花般席捲而來,網上各大論壇都遍布針對她的人身攻擊及人肉搜索,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自己是被人出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