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上傳來尖銳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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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們還沒來得及按下輸液,子君忽生一股蠻力,將注射器連人都一併推到地上去。其他的護士愣了一瞬,又來按她,此時她卻一躍而起,強行從人陣裡破開一條縫。「抓住她,她別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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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衝到走廊上。她再也不要注射什麼迷幻劑了,再也不要繼續當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她寧肯從此讓噬骨的痛苦、難嚥的酸澀佔據她的餘生,也不願像以前那樣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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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面對這些洪水猛獸般的記憶,她更害怕選擇忘記一切、把現實切回原點的自己。她不知如何能反抗欲望的掌控,她只能逃,若一直找不到法子,她就永遠不會停止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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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的人吆喝著,她腳下拖鞋叭拉拉地響著。腦子裡仍舊閃回個不停,她從麥大哥手裡接過一紙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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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彎去,她將兩隻拖鞋踢到另一條走廊裡,營造自己跑往別處的假象,然後從樓梯間溜下去。腦海中那紙報告上的一行字,清晰得就像直接刻進她眼睛裡。那上面寫道:通過比對33個位點……支持DNA來源者「汪世希」與「賴子君」之間的生物學親緣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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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下了幾層,她只覺胸口抽窒,如被一塊鐵板壓著。她撞開樓道的門,跑過一個病房時,她見到黛娣站在床腳那兒擰水瓶,沒多想,就往黛娣的床簾裡鑽進去,把自己裹到她的被子裡。黛娣卻不管她,仍舊費勁地擰她的瓶蓋,擰得滿面通紅、眉頭緊皺,憋著一口氣就是不肯放手,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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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聽到走廊上傳來一陣吵嚷聲,趕緊把頭一蒙,待那動靜過去,她才露出臉來鬆了一口氣。呆躺著看天花板,她仍癡癡地回轉著腦海中的記憶,雙眼一時酸澀難忍。她轉過身去,摀著嘴便大哭起來。淚水排山倒海似地淹沒了枕頭,綿綿不斷;也不知哭了多久,她只覺鼻腔腫脹,兩行清涕奔流。這副不成人形的樣子讓她稍稍止住哭意。想要找衛生紙擦一擦,到處都摸不著,只能問病床的主人了。「婆婆,有紙巾嗎?」她的聲音粗糙得讓自己都為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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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承想,此時此刻,這黛娣老太太居然呲牙裂嘴地,還在跟她的瓶蓋纏鬥不休。子君從床上爬過去,奪過她手中的水瓶,使勁擰了幾下,便將水瓶擰開了。「你手裡沒力氣,下次還是叫人幫忙吧。」將瓶蓋遞還給她。老太太雙手把蓋兒捧過去,發出心滿意足的一聲歎。把瓶蓋收進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裡,睜眼看見子君的臉,伸手竟要來給她擦。子君連忙避過去,「這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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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娣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倔,扭過她的臉,就拿自己袖子一下下幫她抹去涕淚。子君驚呆了,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便任由她處置。末了,黛娣又走開,從自己的床頭櫃裡掏出一捲皺巴巴的衛生紙來,給自己擦手。子君方才心裡的一股感動頓時消失無蹤,她把衛生紙搶過來,呼呼地擤鼻涕。紙上有一股奇怪的酸臭味,她祈禱這衛生紙不是從什麼坑裡撈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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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先寫這麼多了,禮拜二以後我比較得空,會再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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