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希輕輕將布包帶到身後，心領了子君的體貼，說：「君姐這一趟去了好久。」眸子慢慢抬起來，在對方臉上流轉片刻，又垂了下去。「久到我以為都要入秋了。但其實，也沒那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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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前，總要回來的。」子君緊盯她的臉，語氣誠摯，「今年你在，我想要做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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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愣了愣，臉上分明感受到子君灼熱的眼光，卻始終垂首，怯於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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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姐不是去公幹，這我知道。」她的喉頭有些發緊，「你找到我……媽媽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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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怕是沒料到這丫頭如此開門見山，傾向她的傘在微風中猛然晃了一下。「老田都跟你說了吧，她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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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點點頭。「她已經不在了。」倒似乎比子君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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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子君道：「帶你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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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表情一滯。「在哪兒？」她這聲極輕，就像生怕驚飛哪隻鳥兒似的；而揹帶上的兩手卻止不住地愈捏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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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答：「有人應她的遺願，將她的骨灰偷偷埋在了我們從前上的中學裡。可那兒十幾年前就已經殺校了，之後便那麼荒廢著。聽說明年就要改建成過渡性房屋，我們必須把骨灰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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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問：「埋她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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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自己多心，世希察覺到子君在極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假設方才子君的內心確有強烈碰撞的情緒，此刻它已被過濾得只剩眉角的頻頻抽動，以及一瞬間把眼睛瞇得細如針縫的動作——那是由衷地鄙視一個人時才有的不自主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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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東。我想你已經聽說過這個人了吧。」連口吻都變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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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嗯的一聲，對這名字絲毫不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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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得把你媽媽安置到外邊的靈堂去。」子君的神色裡劃過一絲晦暗，「可於情於理，這事都不能繞過這個人去辦。我們還得叫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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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在白天，闖廢校都是一件教人膽戰心驚的事。且不論裡面陰森森的，要是讓人給瞧見了，也可能會被請上警署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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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四周無人，世希爬上滿布鏽跡的湖綠色校閘，子君從下方托著她的屁股將她送上去。世希跨坐在柵欄頂部，瞧著遙遙的地面，不知如何是好。子君比手畫腳，教她如何安全地把身子換個面，手腳並用地借力爬下去。這孩子笨手笨腳的樣子，讓子君不禁想起運動會上左腳絆右腳的老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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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磨蹭了幾分鐘，終於輪到子君了。子君把礙事的裙擺直接翻起來繫在腰上。讓世希沒想到的是，這位姐兒裡面居然穿了一條及膝睡褲；瞠目結舌地看著她三兩下蹬上去又翻下來，世希不由憶起朗誦比賽上念過的「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一句。偏偏這糙漢一樣的君姐，沒來由地最教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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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時覺得，就是天塌下來了，君姐都能把她夾在腋下鑽縫隙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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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拉著她往裡走了一段，停下來把裙襬放下，往掌上呵了兩口熱氣，將下擺皺褶熨平。進去就是一片寬廣的操場，四處無甚遮掩；子君往邊上溜過去，世希追著她小步小步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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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雜草叢生的校舍，她們來到後方的花圃。藤蔓爬得到處都是，霸道的榕樹侵吞了小屋。子君踏著枯枝，輕步走向那樹。1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b9wZe4q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