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太荒唐了,怎麼會有這種事?」世希氣極反笑,「他鬧出這麼多的事來,害得我受網絡公審,又離間了我和院長的關係,現在連警方都懷疑我有殺死的馮寧的動機,還有,麥家的人非說我不敬他們的祖先,一定要我給個交代……林小東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團糟,就是想要看到我恐懼、退縮,最好是像小時候那樣躲到希斯身後當一隻鴕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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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的遠不只於此。」許自南瞅著一盞白燈,光將他的眼底照得無比澄亮、通透,彷彿直映他的心底。「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由於希斯就在你的體內,他絕對不會傷害你的身體,所以他接下來的行動,想必會更加猛烈地打擊你這個主人格的精神狀態,直到你完全破碎,喪失日常活動的機能,自願陷入長時間甚至是一輩子的沉睡。這樣的話,希斯也會為了保護你而確保你能一直沉睡下去,她會直接佔用這具身體,就像完全活過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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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難怪林小東會這麼選擇……在他的眼裡,希斯記得所有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是跟他相依為命的妹妹,而我只是個妨礙他倆團聚的陌生人,也不怪他這麼想要除掉我。我跟森鵬的那點交情算得了什麼?說到底,那不過是他的一層偽裝而已。」世希悄然垂下目光,聲音有點悶,「這樣的哥哥,我才不想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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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這份低落的情緒,世希自己都吃了一驚,原來打從知道自己在這舉目無親的世上還有一個哥哥,她的心中是懷有一絲期待的。只是沒想到事情愈往後發展,竟得出這樣一個無情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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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自南看出她的落寞。「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世希眼珠子一動,卻並沒有看向他,低著眉,生怕流露出眼中那點孩子氣的期盼。她發笑否定,「別開玩笑了。你幫助我,應該也是為了希斯,這點我是心知肚明的,你不用這麼哄我。」床邊,手指正暗搓搓地攪著自己的襯衫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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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難道不也是你的一部分?若你八歲那年沒有失憶,她所走的路,那就是你本人在走。她所承載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就是平行時空裡出現的另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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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聽著這話,不敢置信,「你真是這麼想的?」在得到他人的親口回答以前,世希更傾向在對方的眼神裡找答案。都說人的眼睛撒不了謊,她看到了一雙無比虔誠的眼,瞬時,一股暖暖的潮汐將她的心房輕拍了一下。許自南真是這麼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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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懂。」你是那樣的愛著她啊,世希心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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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希斯走進我的生命以前,我從不相信一個人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來保護另一個人。她性子裡的堅毅,恐怕連歷經世事的成人都要自嘆不如。」許自南道:「希斯她所做的每一個決定,走過的每一步路,背後所寄予的每一分期許,都來自她誕生起就肩負的使命,她希望你記得自己是被愛的、被呵護的,就像每個孩子生下來應該受到祝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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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是人的第一雙翅膀,所有人都得依靠這雙翅膀飛往人生的下一個階段。它決定你初次飛行的距離與方向,有的人翅膀比較柔弱,飛不了多遠就停下了;有的人翅膀寬大,可以抵抗風雨,帶著他飛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人與人的最初差距,取決於第一雙翅膀的力量,那以後,翅膀的結構基本上不會發生巨大的變化。不過,即使是最權威的人類行為或心理學家,也不會斷言人這一生的幸福與成敗就繫於這第一雙翅膀,畢竟環境與內心所給予的養分,隨時都可能促使翅膀發生蛻變,它的骨架可以在原來的基礎上伸展得更寬、羽毛長得更豐厚,本來還很脆弱、裸露的部分,會被新長出的組織掩護起來,不再那麼容易受到傷害。每一個階段的蛻變都潛伏在我們的人生裡,就看我們是否願意迎接它的到來。蛻變往後可能會發生無數回,只是蛻變的前提,是我們必須完整的擁有我們的第一雙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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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蛻變應該由你自己來決定。如果我說,希斯就是你的第一雙翅膀,你願意跟我一起治好她的傷嗎?」許自南深深地望進世希的眼底,在那一刻的靜謐中,她聽見一聲來自靈魂的遙遠呼喊,某個衣衫襤褸的小孩正躲在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裡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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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響起一陣輪床的滾動,滴溜溜地拖遠了,那殘響落到她的心間,化成霧春裡滴答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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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自南,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吧?」她其實已經想明白了,她只是感到不忍心,不忍許自南往後將要面臨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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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自南輕闔一下眼睛,嘴角漾起的一絲微笑,顯得心無旁鶩,「這六年來,沒有人比我想得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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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莫叔受不了,壓住眼睛,一聲歎氣背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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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許自南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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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我懂你做的都有道理,是這個理,我們總不能為了私慾留住那孩子不是?」莫叔龐大的軀體像影子似的瑟縮在牆邊,「如果她心裡真有那麼多的苦,我當然希望她能夠釋懷。世希……」他把世希一瞥,「世希這孩子靠得住,我對她有信心。」話雖如此,莫叔的背影看起來還是相當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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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出現在希斯的生命中,這樣地深愛著她。」世希心頭一熱,把頭低下去,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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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難與共,無怨無悔。」許自南目光亮亮的,朝他們伸出一隻手來。世希與莫叔二話不說也把自己的手掌往上面搭,三人將彼此的手緊握住,相視之間,破涕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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