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娣出去以後,子君在她的病床上待了許久不敢離去。她心裡犯嘀咕,自己從護士的魔爪下逃得了一時,又能逃得了一世?只要身在療養院一天,她的處境就是危險的。她必須想法子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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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自己神智錯亂之時,反抗得過於激烈,此時那些看守她的醫護們肯定已經懷疑她洞悉了自己被餵藥的事。這群人眼下還在四下找她,她無法想像自己要是被拖回去,會是什麼下場。瞧著馬上要到派飯時間,她躲在這兒遲早要被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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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的是,她所有的私人物品都被沒收,不可能對外求救。她心裡有種渺茫的希望,盼老田等人失去她音信多時,能察覺異樣。起碼老田是曉得她在海星療養院的,她要是發現她失蹤了,必然會先聯繫院方打聽打聽,哪怕接聽的人有那麼一點閃爍其詞,以老田謹慎的性子,很難不馬上動身來找她。老田失去她的消息,卻許久不來,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老田根本沒有意識到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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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這樣?她在園平親朋好友眾多,即使老田沒有反應,其他人也不可能沒有動靜。難道,療養院裡有人拿了她的手機,一直在假扮她跟她的家人朋友報平安嗎?要說療養院裡誰最清楚她的底細,能夠短時間內瞞天過海的,恐怕就只有顧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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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站裡有座機,她能打出去報警,可是那裡時時有人,她不可能接近。想起來自己初到時,在大堂裡撥打了顧暉的電話,那接待處裡似乎不常有人當值的樣子。她想要碰碰運氣,哪怕心裡直覺在這裡不是撥個電話就能獲救那麼簡單的事。不管如何,總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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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的是,她長時間關在房間裡,即使住了一段時間,還是不熟悉院樓裡的環境,而出口位置也僅知道一個大門。她猜想院裡的監控不多,若她一路都被鏡頭捕拍到了,那他們隨便翻翻監控,都能找到她,不可能這麼半天,還沒人過來逮她。她現在得動身了,不管是找出口,還是去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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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病房,她小心翼翼地探頭出去看看走道裡有沒有監控,如她所料,果然沒有。走道上空無一人,卻迴盪著隔壁病房裡傳出的咿咿呀呀嘈雜聲,時而高揚,時而凝噎,有如鬼魅哭笑一般,聽著使人心驚。她踮著腳尖出去,摸索著,平安無事地往下走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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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間,赫然被上方牆角一隻黑瞳盯住,她遮臉往下疾走。又往下一層,發現已無路可走,一牆之隔的電梯叮的一聲,走出一名推車出來的送飯工和一名護工,她趕緊貼牆一避。等了一會兒,聽著閒談聲與軲轆聲漸遠,她才敢伸出脖子來。樓梯間裡壞了燈,她附牆行走,來到剛剛在上層發現監控的同樣位置裡仰頭,果然又是一個黑溜溜的鏡頭。她緊擦著下方過去,默禱著別又入鏡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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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走了一小段路程,卻已累得夠嗆。子君迅速瞧了瞧走道裡有人有監控否。下午派藥時間過後,子君往往很少再看到醫護們出沒,這情況在院中各處竟也是一樣——她沒有在走廊上瞧見任何職員的影子。走廊燈、病房燈也開得極暗,只有離她最近的一扇門開足了燈,許是剛才推著餐車的職員進去了。子君先趴在窗角看了看情況,確定無妨,便矮身從一排窗戶下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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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經隔壁病房,忽而傳來砰的一聲,把她嚇了一跳。她抬眼從窗上一掃,一張慘兮兮的白臉,正朝她乾瞪著一雙眼白。她低叫一聲,趕緊摀住嘴巴。窗戶被那人撞得砰砰搖晃,子君一眼看到他穿有約束衣,其他病友則被綁在床上,不斷扭動掙扎,嘶聲大叫。此情此景,怪叫人不安的。子君無暇多想,往前快走,誰知那人竟追到門口,在門上撞出一陣陣響,卻始終打不開門。相較黛娣奶奶那安靜乖巧的一房人,這層完全是精神病院裡所能看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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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害怕此人的動靜會引起職員的注意,足底一點,悶頭奔至廊底。誰知,迎頭和誰撞了個滿懷。幽暗燈光之下,只見那人身形勉強站定,反而是他旁邊一瘦弱痀僂的人,被衝力撞得一踉蹌,險些翻倒。眼前的人一手反抓另一人的後脖,手法有些粗魯,卻還是穩住了她。子君抬臉一看,兩眼登時大睜,此時要跑也來不及了。她撞到的人,正是顧暉,而被他拎在手裡的竟是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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