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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腕上則緊勒了一圈索帶。轉頭看向鐵架床上,一張腫脹異常的人臉猝然跳進她的視線。驚恐恍如被針紥的氣球,陡地從她的胸間炸開。她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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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忙退到牆角,定睛一看,那面目全非的人僅穿白背心和短褲,身材凹凸有致,是個腦門挺大的女人。看她的姿態不像暈了過去,而是真的在熟睡。只是,她的皮膚泛著一層膩光,脖子上掛著幾顆汗珠,手無意識地在身上撓來撓去。顯然被這房間悶得夠嗆,睡夢裡不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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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縮在角落裡,霎時間,熱得喘不過氣來。困在約束衣裡,她的上半身早就汗如雨下,腦袋裡彷彿被溫煮得冒泡,不由瞪眼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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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整呼吸,試圖給空白的大腦喚回一點理智。她拼命回想自己來到這裡前發生了什麽——一個口罩男,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猛然將她拽了過去,緊接著,她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那以後她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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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架她的人是林小東?還是哪方勢力的人?是因為她昨晚向警方如實交代了自己藏馮寧手機的位置,證據落到警方手裡,所以終於有人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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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君姐呢?這些人沒對君姐怎麼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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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周遭陷入一片詭異的靜謐。女人的鼾聲忽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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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惶惶一瞥那躺著的女人。心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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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還閉著眼,只是翻了個身,換成了平躺的姿勢。世希卻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如果一個人的鼾聲突然中斷,往往意味著她從沉睡轉換到淺眠的狀態。這人隨時都會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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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調整紊亂的呼吸,腦子裡蹦出一個念頭——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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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度用目光搜索一遍房間,連床底都瞧了個乾淨,什麼都沒有,要想靠工具解開綑綁是不可能了。視線停在床邊的百葉窗簾上。如果這裡樓層不高,她能從窗口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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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得起來嗎?她用一邊肩膀抵住牆面,試著以雙腿奮力挺身,腳腕上卻傳來割裂般的痛楚。索帶太緊了,腳使不上勁來。她咬牙,乾脆豁出去了,與痛覺神經拼速度。蹭地一下挺立起來,與此同時,一邊索帶已經入肉,她瞧見自己襪子上都滲出了血。她疼得絲絲吸了幾口涼氣,汗水愈發冒得多了,強烈的不適像上百隻螞蟻在她的體內上下爬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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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驚心地向窗邊挪。她很快察覺,要想掀開那百葉簾絕非易事。因為窗戶在女人小腿位置的上方,她必須把腰彎到近九十度,才能用嘴碰到窗簾。這個動作風險極大,她隨時可能失去平衡,栽倒在女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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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幾步說,就算自己真的成功用嘴叼開百葉簾,幸運地發現所處樓層不高,還能順利地開窗,此情此景,她又如何用雙腳跨到窗上去?除了用頭部或側面著地,她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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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跟跳樓有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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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是絕望的,但是轉念一想,至少窗外的景觀可以提供她位置的線索。打定主意後,她朝著女人的腳底一點點傾身向前。腳腕上一陣激痛,就像被捕獸夾死死咬住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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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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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迎頭撞在女人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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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髮之際,她猛將身子往右邊牆上靠,這才勉強止住了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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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氣喘吁吁地仰起脖子,卻表情一震,臉色刷地白了。床頭一雙木然的眼睛,鬼火似地懸在幽暗裡,彷彿默默觀察她好些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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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白費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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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悠悠下床來,一手扣住世希的肩膀,將她的身子扳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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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扭著身體躲開她的手,聲音發抖,「你是誰?為什麼要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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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重要,你的命不掌握在我的手上。」女人語焉不詳地道。青腫的臉夾著唇瓣,幾乎看不到她嘴巴的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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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對她分明沒有興趣,打開房門走了出去。一片自然光滲到房中。世希豎起耳朵,聆聽外頭的動靜。女人在跟幾個男人交談,語聲清晰,但談的什麼,世希是一點都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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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聊到一半,世希終於聽懂了一句——女人讓他們先出去辦點事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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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是人從沙發上站起來的動靜,以及門開了又關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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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濁的煙氣逐漸漫進來,太衝了,直薰得她眼中泛淚。難怪這麼難聞,原來這片香火中還夾雜著大量煙草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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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出來看看。」女人聲音不高不低地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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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吞了口唾沫。這女人不帶感情地喚了她的名字,就像對她絲毫不抱有敵意似的。世希把自己一點一點挪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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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口一看,一座兩層的實木神櫃出現在正斜方,女人背對房門站在櫃前。頂層供奉了一尊白觀音像,佛身無瑕,眉眼慈悲。目光往下移,中間層放了一個人臉大的黑白相框,照片裡的逝者是個約莫二十幾歲的女孩,高眉細挑,笑臉清秀,卻帶有一點睥睨的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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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得她是誰嗎?」女人扭過半邊臉來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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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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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蹲下來,拿起一條紅絨布擦拭中間層裡落下的香灰,漫不經心地說道:「待會兒邱姐來,你還是說你認得她會比較好。激怒邱姐,對你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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