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公眾假期加更一篇,明早九點半照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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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鳥聽完雪城的故事,恍如在夢中,不敢相信一個這麼年輕的女孩身上竟背負著如此多的創痛。按時間推算,世希有可能是雪城與繼父意外所生,如果真是這樣,這對母女就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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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吐露自己的身世後,雪城心裡似乎卸下一層重擔,病情也眼看著有所好轉。醫生同意林鳥將雪城接回家,剛開始兩家人住在一起過得還可以,可誰都沒有想到,雪城這病是個一輩子反覆無常的病,能夠得到根治的機會非常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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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病一旦發作起來,不僅與她同住的人會吃大苦頭,連鄰居也要終日擔驚受怕。有一次,林鳥下班回來,驚見世希被倒掛在窗外。原因是雪城聽到世希對著牆和隔壁鄰居一起辱罵她,還合謀要把她扒光衣服扔在大街上,於是雪城就把狠毒的女兒晾起來,好教育她改邪歸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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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的病情一直反反覆覆,林鳥時常要挖空心思誘騙她回精神病院,每隔一段日子又去把哭哭啼啼的她接回家。世希對雪城是既怕又愛,對她寸步不離的後果就是新傷蓋舊傷。東東只要在家,一定維護在世希身前,替她抵擋幾下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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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業的陰雲再次籠罩在林鳥的身上,她不得不為這個搖搖欲墜的家的生計抓破腦袋。自那以後,精神病院裡的男廚師開始以林鳥情人的身分登場,雖說好景不常,林鳥與他時常為了錢吵得面紅耳熱,但日子還算過得下去。後來林鳥在精神病院裡供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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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東東的班裡發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食物中毒事件。根據校方的說辭,這是一次不幸的熟食污染事故,而對於那幾位同學後續的類似毒癮發作的輕微戒斷反應,則解釋為短期的腸胃不適症狀,教導主任更逐一與同學的家長們面談,對他們進行情緒疏導,鄭重地請他們不必將此事對外聲張,以免損害校譽並影響孩子升學。那幾個學生的家長相信這是午飯供應商的責任,強烈要求學校撤換該供應商,校方立即表現出高度的誠意,終止與該供應商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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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東嚷說骨頭疼,請假在家休息。林鳥將他一腳踹下床,厲聲質問是不是他將毒品下到同學的午飯裡。東東一開始拼命否認,但林鳥將一包海洛因扔到他身上,將上面一道被刻意隱藏的劃口指給他看。東東承認是他下的手,卻死活不肯說這麼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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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東東遭學校勒令退學,理由是該學生有嚴重操守問題,林鳥自然沒有為兒子抗辯。小學僅剩幾個月沒念完竟被勒令退學,林鳥帶著兒子敲門屢次碰壁,沒有一所學校敢接收這個問題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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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鳥深深自責,認為一定是自己這幾年開始做些運毒販毒的勾當,才叫兒子跟著自己學得這樣壞的。林鳥不想再聽從組織的指令將毒品藏在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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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好不容易托情人的關係,東東才勉強完成小學學業,升上一所馬馬虎虎的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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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林鳥因為在病院廁所裡藏毒而遭到逮捕。身為嫌疑幫兇的男廚師將自己撇得一乾二淨,聲稱自己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她是毒販,死也不會與她交往。男廚師又稱自己是在林鳥的脅迫下,才昧著良心找到一些未成年人,將毒品分銷給附近學校的少男少女。事實上,是男廚師一再教唆林鳥將毒品藏在院裡一個絕對不會有人發現的地方,倒也不至於喪心病狂地將毒品向病友倒賣,他們的目標是鄰近食品加工廠裡的那些「長期客戶」,因為再也沒有比那裡更穩定安全的銷路了。可林鳥怎能想到,曾對自己雪中送炭的情人,不僅利用自己對他的信任,還在危急關頭對她落井下石,一番巧言將她變成販毒的首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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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鳥被判處死刑,緩刑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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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這時才又進去精神病院。這一次大概再也不會有人來接她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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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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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鳥的筆記到這裡便結束了,不曉得在死緩之下,她最後有沒有逃過一死。
短短一個多小時裡,子君和老田好像走完了別人跌宕起伏的一生。子君合上那本棕色的筆記,癱坐在石壁下,不知該說些什麼。老田走到後面的洞口那裡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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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支著頭,在影子裡暗暗抹淚。握著筆記本的左手,因為激動而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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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大哥當年有沒有試著把雪城帶回來呢?」老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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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啞聲道:「不知道,在我的印象裡,他完全沒有跟我提到這件事。這也是最讓我感到困惑的一點,如果他當時明明拿到了這本筆記,為什麼沒有將它直接交給我呢?就算筆記因為什麼原因中途弄丟了,他也可以原原本本將事情跟我交代一遍,為什麼會選擇閉口不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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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也完全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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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的太陽穴裡突然刺痛一下,她嘶地一聲,看到一幅不屬於眼前的怪異景象,隱約看見家裡的書櫃,然後是疑似麥大哥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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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看她愣神得厲害,便抓住她的肩膀搖兩下。子君用一種如夢初醒的眼神望著老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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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你還好吧?」老田一臉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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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把事情往什麼壞方向想,一心以為應該是自己心神太亂,或者精神疲勞才會產生這些錯覺。搖搖頭,跟老田說自己只是有點累,免得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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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認為這個山洞不宜久留,還是先出去再說吧,子君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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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出山洞,子君就說:「我明天一早就出發去金海。」她靜靜地望著老田,目光裡沒有強求,「你會想要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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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不瞞你說,其實我滿想放下這一切的。」老田沉默半晌,側過頭來微笑,「讓我考慮一下,今晚回答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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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之前,老田叫住子君。「我們談談。」她往路邊的欄杆努了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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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很少看見老田一副鄭重其事的表情,不敢怠慢。她倆挨在欄杆上後,老田開門見山道:「我希望你能把世希送回來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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