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芳氣綠了臉。她站在魚塘邊,盯著裡面的水,眼裡是抑不住的又驚又怒。林小東肚子裡暗笑。不久前,他從村外乞討回來,到人家後面的小河邊小解時,屋裡傳出一些說話的聲音,正好被他聽了去。原來,礦洞坡上有一間廠房,那兒幾年前曾發生工業意外,原料排到附近的魚塘裡,把魚都毒死了。看邱芳的樣子,是壓根不知道那水裡有毒,想必是被自己的親舅舅擺了一道。所有人都當道士後人的死是意外,沒有人懷疑到林小東的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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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嘗到了當死神的滋味,他的心,就再也回不到卑微之處了。這雙乞討的手,也是能掌控他人命運的,甚至可以比邱芳更為所欲為。世上還有比這更高的權力嗎?可以允許一個人把手神不知鬼不覺地伸向別人的咽喉,再將它掐斷?一瞬間,他的血液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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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孩子們仍舊圍在牆下崇拜他們的城堡,他卻常常繞過雞籠,貼到另一面牆下去。牆的後面是礦洞坡,坡上立著一個閃閃發光的龐然大物,嗯,是了,一座偉大的金字塔,正等著它的主人來喚醒它。坡上的召喚一天比一天急切,他的心一天比一天煩躁。他嫌棄這個臭醺醺的養雞場,更打心眼裡瞧不上那些小孩把垃圾當黃金。邱芳算什麼東西?也配接受他人恐懼的崇拜?等著瞧吧,可憐的小傢伙們,在不遠的將來,他掌中的力量便足以將邱芳的脖子掐斷。他能這麼做,而且一定會這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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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他的小妹妹,一聲不吭、呆呆傻傻的小妹妹,誰還敢當她是任人拿捏的布偶?他發誓,任何一個人敢捏她一下,必然會被扎出滿手的血。他手中的權力,也就是她的權力——他往別人身上割一刀,她就能喝那流下的血;她想要養幾隻豬狗戲耍,他就給她築圍欄,叫她的牲畜永遠逃不出去。小東西啊,哥哥不會讓你受苦的,以後你跟著我,只有吃飽、睡飽的份。天要下雨,有哥給你擋著,絕對沾不濕你的髮絲;雷要劈你,那也只會劈在哥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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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真邪惡的心思,顧暉發誓,要是他能早一些從林小東嘴裡聽說,自己當年就絕不可能心軟地推他一把。許久以後,當顧暉被這隻惡魔的手奪走了容顏,他終於明白,正是自己當年的愚善,親手將這個蒙受汙染的少年,推向了那座罪惡的金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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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林小東第一次見面後,顧暉每隔幾天就去探望他們兩兄妹。他們各自的乞討地點都在村外,而且隔得很遠,所以顧暉每次只能見到其中一個。他會巧妙地避開監視的眼目,與林小東說幾句話,有時隔著馬路給他打個暗號,意思是,有食物埋在約定地點。接觸小東西特別困難,不是說她周圍的眼目特別多,而是她年紀太小了,根本搞不懂顧暉的意圖,而且這孩子不知道怎麼搞的,反應特別遲鈍,不管跟她說什麼都好像聽不懂的樣子,指望她幫自己打掩護,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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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林小東在他們的約定地點塞了一張紙條。他要求顧暉幫他買通幾個人來揍他一頓,他會趁機逃跑,可是小東西還在邱芳手裡,他不會真的逃掉,只是做做樣子。顧暉一直找不到機會問個清楚,便拖著不辦,遙看林小東的臉一天比一天絕望,顧暉心裡不好受,便鬼使神差地照他的話辦了,只當林小東有他自己的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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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毆的人故意留了手,讓林小東如願跑了,接下來的半天裡,大伙兒都沒找著他。過了幾天,顧暉問起,林小東只說自己太無聊了,到附近商場裡逛了一圈。顧暉覺得他在撒謊,卻又拿他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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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星期,顧暉再去看望林小東,卻驚恐地發現,他乞討的位子上坐著一個陌生男孩。這讓顧暉深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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