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育茹藉著酒勁在家門前大哭,惹得鄰居開門查看。世希和巫巫無法,只得一面道歉,一面將失控的田育茹拖進屋去。田育茹甩開他們,自己摔坐在茶几邊,「我沒醉,清醒得很。」拍著自己胸脯道:「我必須清醒著,親手把院長這層皮剝下來,讓我的孩子們看看,真實的田育茹是多麼的醜陋。」
「我不想看。」世希癱坐在她面前,摀著耳朵不住搖頭,「院長,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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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的失蹤,因我而起。」
世希兩手僵放在耳邊,慢慢地垂下。過去的真相是如此駭人聽聞,彷彿十道厲雷貫穿她的身體。十九年前的夏天,汪雪城與繼父反目而遭報復,人販子集團盯上她,田育茹適逢家變,父親欠債落難,黑幫上門相迫,替同道敲問汪雪城的下落,以此作為提供債務寬限期的條件,田育茹不得已出賣友人。自那以後,便是林鳥筆記所載,汪雪城為犯罪份子所控,狹縫求存,長年下來,身心嚴重受創,及至後來入住海星療養院,病逝時年僅二十二歲。也正是在那之前不久,汪雪城透過他人,將世希託付給田育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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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台的紗網輕掩著,風淌進昏暗的客廳,在世希的後頸上繾綣不去,彷彿什麼人的吞聲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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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奇穎坐在離她倆稍遠的臥室門邊,整整兩個多小時裡,他陷入了極度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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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相信,不能相信你會做這樣的事……」世希哀求般揪著田育茹的衣袖,「真的是你,是你出賣了我的媽媽?」她反覆確認,只求對方給她一個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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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聽錯,就是我親口告訴那些黑幫,在山洞裡可以找到她。要不然,他們根本沒理由放我那欠債累累的父親一條生路。一命換一命……與惡魔做交易的我,真不是個東西。」田育茹嚎哭般笑起來,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不敢坦白的?「我必須承認,我這麼做,不全為了我的父親,還因為我心裡對雪城積怨已久。少年人的妒恨啊,是可以殺人的……」她眼中冒出一層乾烈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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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雪城出現以後,我和子君的友誼就不再像小時候那麼純粹了。不管發生什麼事,子君總是盲目地維護她。我倆幾乎天天都在為了雪城的事吵架。我認為來歷不明的雪城把我倆的生活攪得一塌糊塗,在校內,我們與詆毀她的聲音對抗,在校外,她沾惹上奇怪的麻煩,我們還不能棄她不顧……直到子俊出事,我更認定她就是個十足的禍害。」田育茹使勁掐著自己的手背。喝的那一點酒,根本不足以麻痺她的羞恥心,唯有那嵌到肉裡的刺痛,才能鼓舞她繼續往下剖白,剖出這十多年來,內心最羞於袒露人前的陰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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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不敢看世希。因為那雙浸滿悲憤的雙眼,像蝴蝶一樣美麗的雙眼,只會不斷地提醒她,這孩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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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她出賣的時候……」田育茹幾乎把頭低到地上,「甚至還打心底感到暢快,我,我……終於可以從她的漩渦裡逃出去了,我的人生終於可以恢復平靜了。我只考慮到自己,而她會遭遇些什麼,我一點都不關心,我何止不關心,我簡直漠視她的死活……是我一手將你的媽媽推進萬劫不復的深淵,害得她在磨難中早死,也害慘了你……害慘了你……如今我說什麼都沒用了,已經太晚了!她死了……是我害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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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層灰薄薄的日光鑲在空氣裡,時鐘滴答答地響個不停,田育茹蜷縮在昏暗中,軀體以秒針的頻率抽動不止。世希對一切都感到窒息,大睜著眼,只有豆大的淚珠靜靜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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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臉上清冷的痕跡逐漸褪色。澄澈的哀傷鋪散在眼底,好像夜裡池底的水紋。可轉瞬間,她的神情變了,森寒的懼意佔據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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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你分明有一個補救的機會……那男人親手把我交託給你,向你傳達我媽媽那些語重心長的話,你一定想到她快死了,對不對?可你沒有問出她的下落,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她面容扭曲,高聲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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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費了好大勁才把頭從地面仰起來,她露出自鄙的嘴臉,「我怎麼沒有問?我給那男人下跪磕頭,扯住他的衣服不讓他離去,可他早就答應過你的媽媽,絕不透露半字關於她的下落。那男人的決絕彰顯出他是多麼的深愛你的媽媽啊。他說,雪城急著把你送走,是因為她實在沒有能力照顧你了,等她把病養好,她一定會去找你的。是的,這就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可當時的我信了,我有什麼理由告訴自己這是假的呢?把你帶回紅牆以後,你一直不願開口說話,但我還是想著,你總有一天會張口告訴我雪城在哪兒,我總有一天能看見你們母女團聚...... 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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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差點就整篇打掉重寫了,加減的部分主要是場景遷移以及情緒渲染,拍謝請你們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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