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暉?對付我?」子君瞠目結舌,舔著嘴唇,幾乎無法思考下去,「這是什、什麼意思?他是雪城的朋友,他還幫雪城完成了遺願,給我看了好多照片,那些照片還是他親手幫雪城拍的。他帶我看了雪城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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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從遺願是一回事,清還爛帳又是另一回事。他對你下手可不必顧忌一個死去的汪雪城。別說他對你沒有實打實的情分,就是有那麼點情分,他也照樣要害你。在自己的命面前,道德算什麼東西。你根本想不到,走進這卸甲鄉的,有多少身不由己的人,他就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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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憑什麼相信你的鬼……你的話,我跟你又不認識,況且,你自己還是個病患,誰知道你這些話有多少是自己腦子裡編出來的?」子君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葉旭,初看顯得可怖,形象怪異,要是走在大街上,大家一定認為他是個瘋子,避之惟恐不及;然而,幾經細看,他眉宇間的定力竟予人一種君子相貌堂堂的錯覺,爛面巾與舊病服都掩不住的清淳氣息,讓人聯想到「身正不怕影子斜」。子君只得半信半疑地把他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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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旭面對她冷酷的質疑,一點都不著急。他再度撫摸琴鍵,話語隨著琴聲起伏,恍若一種另類的協奏。「十年前,你在這裡度過的時光,他們應該給你描繪了不少吧?服了藥,失去判斷力,他們說什麼你都會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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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以來,她對自己的病患身分沒有絲毫懷疑,歸功於醫護們孜孜不倦地在她耳邊談起往事——你還記得嗎?你以前啊,打針一點都不乖,吃藥倒是好一點……十年前你進來那會兒,就愛故意吵鬧,招惹隔壁床生氣,怎麼都勸不聽,像個熊孩子……你這次得有個心理準備,恐怕要比上一次住得更久啊……還記得以前照看你的錢醫生嗎?他啊,已經退休了抱孫子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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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是這裡的病患,是這樣沒錯,我感覺以前就在這兒待過。」子君低語著,一抹久遠的情懷化成銀帶魚,牠從不知名的角度浮現,在她體內來回游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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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旭轉頭看她,眸中閃過一抹銳亮,「清醒一點,你從來不是這裡的病患,那是他們給你施加的虛假記憶,目的是讓你潛意識裡認定這兒就是自己的歸宿,讓你心甘情願地把自己一輩子困在這兒。」他警告:「只要掌握一些技巧,誰都能竄改你的記憶。你得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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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努力回想以前的種種,這時,銀帶魚游進她的腦子,銀鱗幽閃幽閃的,產生了安定劑的作用,她的思考懶怠地隨著魚的身姿扭動,漸漸地,它被魚體吸收。意象超越記憶,成為答案。她怎麼能相信自己不是病患呢?情懷如此強烈,控訴著葉旭的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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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怎麼能竄改,你真的是……難道說,我腦子裡的東西都是假的?」子君覺得葉旭的話太荒唐了,忍不住要拆他的台。「那你倒是說說,他們為什麼不惜竄改我的記憶,也要把我留在這裡?」肩頭緊貼著葉旭的臂膀,她能感覺到對方肌肉的聚動,與旋律舒適地搭配在一起。坦蕩蕩的演奏,來自光明正大的襟懷。他的身體語言沒有疏漏,他甚至以輕笑化解她的攻擊。子君沒有聽到用以掩飾心虛的堂堂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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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誰是林小東吧。」葉旭彈了兩分鐘,才像突然想起來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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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莫名感到一陣悚然,猛抬頭看他,「你是怎麼知道他的?你知道得也太多了吧,你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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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得多,一點都不奇怪。我本就是知道所有的人。」葉旭說:「聽好了,顧暉那筆爛帳的債主,就是林小東。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不得不當林小東的狗,陪他玩這些角色扮演遊戲。兩個關卡,兩個角色,一個是毀容前的顧暉,一個是毀容後的顧暉。一個帶著愛意,一個心懷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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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媽一點都聽不懂你在說甚麼,你是不是病發了?早上沒吃藥嗎?」子君受夠了,一個瘋子在聽另外一個瘋子瞎扯。「也許你是從哪裡聽說了林小東等人的名字,東拼拼,西湊湊,湊出一個狗屁不通的故事。但我還是要說,辛苦你了,彈你的琴吧。」她慨嘆兩人同病相憐,可比起葉旭,她起碼還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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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旭把面巾掀起一點,露出自己的脖子。「那晚,你差點就割了我的喉。」一道結痂的傷痕曝於眼前,子君瞬即想起了,自己來到療養院的第二晚,遭到神秘人襲擊,她用小卡片刀往那人身上劃了一道,自己卻不小心滾下樓梯。「我可是不惜付出性命也想要幫助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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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你就是那個裝神弄鬼的傢伙?」她火冒三丈,一下站起來,「你為什麼跟蹤我?為什麼襲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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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葉旭滿眼不可思議,彷彿在反問「是你襲擊我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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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朝他吐吐舌,心道「我居然跟個變態聊了半天」。離開之際,聞得葉旭又說話了:「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關於麥佑維,關於顧暉......你想知道就明天這個時間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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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繼續說鬼話嗎?真是個閒得慌的神經病。子君肚子裡暗罵,關門回頭的一瞬,竟看到黛娣隔著個架子開開心心地朝她揮手。她愣了一下,視線又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沙發上那堆老人還原封不動地坐著,感覺得坐到下個世紀。自己跟他們真的是同類嗎?她不禁生出一絲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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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黛娣真是個可愛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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