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每天下午把寶寶放到女乞丐那兒，晚上再去抱回來。小東西已長到八個多月，早可以吃各種糊狀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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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狗哥那兒，汪雪城可以輕易偷到各種殘羹剩飯，可是在這兒，小東西常常跟著她們飢一頓飽一頓，到了女乞丐那兒，就吃一點乳水，可乞丐的伙食比起她們又好不到哪裡去，這樣的母乳能給她多少營養？營養不充足，小東西的體型就一直小小的——只不過從當初七個月早產出來的個頭，長到別的孩子足月出生的那種個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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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小東西用了爽身粉，之前惹的痱子都好得差不多了。這天汪雪城給她撲過粉，讓她自己趴在地上玩，結果大家都忍不住過來逗她，逗得她兩眼骨溜溜地轉，哼哼呀呀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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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過來，寶寶。」曼大姐拍著手往後退，吸引小東西看她，可是小東西肚皮貼地，兩腳翹翹爬不起來，也毫無翻身的意欲；頭也不抬，看不見曼大姐在逗她。「奇怪，這麼大了至少該學會抬頭了呀，翻身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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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有什麼，我也是八個月以後才會翻身，十個月才會爬呢。」旁邊一個大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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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沒爬過，直接站起來的，兩天就會跑了。」又一個大姐搶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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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往她身上扔瓜子殼，「吹牛皮！你怎麼不說你生下來會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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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笑成一團，小東西不知道她們在笑什麼 ，只臉貼著地，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個勁地瞅她們，跟著傻傻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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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半夜才把活幹完，到女乞丐那兒去接小東西，女乞丐不依，硬是多訛了她三十塊錢。「這小傢伙整天的一直哭，我都快給她煩死了，給她奶還不喝，搞得我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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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雪城把她抱回來，摸摸她的身子，好像沒有不妥。給她餵了一點水，不肯喝，哄著勉強喝了兩口，卻吐出來了，又開始哭，哭聲不大，卻始終停不下來。後半夜這鬧騰法，大家都睡不了覺，問寶寶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汪雪城有些害怕，打了通電話給邱芳，跟她借了點錢，就抱著小東西去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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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診斷過後，說要給她安排胸片檢查，看看是不是食道裡卡了東西。果然發現在她的食道中段裡，卡了兩枚硬幣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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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刻要給寶寶進行全麻胃鏡異物取出術。汪雪城彷彿被雷擊中，她根本不知道這兩枚硬幣是怎麼被小東西吞下去的，早上還好好的，晚上抱回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她只想到了一種可能，就是女乞丐。幾天前女乞丐還要求借小東西去行乞，肯定是被她拒絕以後，悄悄地瞞著她還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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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紀的寶寶看著東西就喜歡往嘴裡塞，硬幣很可能是行乞時誤吞的。她的心中不由一陣惱怒。可是現在對女乞丐興師問罪，也於事無補了，眼下還是想辦法讓小東西馬上進行手術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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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海的醫院，不管是看診、拿藥還是接受進一步治療和手術，都需要先把費用繳清。幼嬰進行手術，必須全麻才能保障她的安全，可光是麻醉的費用已經要八百，加上胃鏡取異物和術前化驗，全部加起來要一千。汪雪城手上借來的錢只剩八百，不夠支付全部的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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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她也沒有銀行卡，不可能叫別人打錢過來，只能打電話回去跟同屋的大姐們再借一點。可是她突然驚覺，自己只知道怎麼打出去，卻從來不曉得屋裡的電話號碼，這種錯誤可真是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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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想去，只能再去找邱芳，如果她不肯借，至少還能問她要屋裡的電話號碼。在醫院走廊裡打給邱芳，沒有想到，邱芳竟這樣說：「我當然還可以借你錢，可你還得上嗎？小妮子啊，我可不是個慈善家，白白貼錢給你家孩子看病，我要真有這個善心，我能幹這行？別說我心狠，就憑你現在這個樣子，哪裡配做一個小孩的母親？瞧瞧你過的那是什麼日子，做人要有自知之明，養不起就該放棄。我原本也不欠你什麼，要不是看在往日照顧過你的情分上，我根本不收你這累贅，可你也要知恩圖報，別淨給我添麻煩，不是嗎？你要錢，自己過來拿，可是我得告訴你一聲，錢你必須在一個月之內還上，要不然別怪我對你做出什麼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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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雪城把聽筒緊貼在耳上，將每一個刻薄的字都聽了進去。可是很奇怪，她的心裡只是平靜，這是一種早已置自尊於度外的平靜，只要能救小東西的命，別說被人侮辱，就是要她跪著給人磕一百個頭都行。但就目前路面的堵塞情況來看，她不可能找邱芳拿了錢再回來，那就趕不及了，必須找人把錢送過來才行。「……不麻煩你了邱姐，你就告訴我屋裡的電話號碼，我跟大姐們說說看，這樣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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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芳的語調滿是譏諷，「還找她們借，別人不清楚她們多窮，你還不清楚嗎？接一次活才多少？十到十五塊錢！你拿了去，她們吃什麼，馬上要交月租了，你們個個都綁著肚皮過活呢，她們交不上那三百，你是想幫她們交呢還是怎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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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如焚之下，汪雪城只能請求醫護人員給她做擔保，大家都搖搖頭說這不好辦，要是每個人都要求醫生護士做擔保，這醫院可就運營不下去了，請她自己找別人借點。她逢人就問，許多人看到她髒兮兮的樣子，還沒等她開口就一臉嫌棄地繞開了，更有的人覺得她是招搖撞騙的騙子，直接叫她滾開。一個小時過去，她一毛錢都沒有籌到。在走廊裡呆站著，醫院裡人來人往，竟沒有一個人能夠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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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東西在懷裡拼命地掙動，哭喊得撕心裂肺。汪雪城摸一摸小東西憋得通紅的臉，將她的腦袋擱在肩上，一晃一晃地拍背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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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看診室的椅子上坐了一對看起來挺厚道的夫婦，她決定上前再試一試。還沒開口呢，就被一個小不點擋在了身前。雪城定睛一看，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鍋蓋頭小男孩，他的手掌朝她攤開，手上正是兩張一百元大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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