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林匹亞的智慧女神 - 【第三章其之八】為母則強

　　「為師我要出去了，可能明天才會回來。」

　　早上，伊西絲攜著黃金權杖，披上樸素的斗篷，跟坐在地上閱讀的金髮女童說。女童身高不到埃及女神的腰際，大概只到膝蓋左右，但頭上頂著的金髮和灰藍的雙眸都顯示出她並非平凡的孩童。

　　「媽咪要去哪兒啊？」

　　女童放下了泥板，走到伊西絲的面前，抱住她的大腿。

　　「我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媽咪，要叫我師傅啊？」伊西絲敲動了權杖，房間的山羊毛地毯就彷彿有了生命，將女童拉開來，「為什麼妳總是改不過來呢？雅典娜。」

　　「因為媽咪就是媽咪嘛⋯⋯」

　　年幼的雅典娜垂下頭來，噘著嘴，感覺不太服氣。

　　「我不就說過我不是妳親生母親嗎？所以妳要改。」

　　「⋯⋯知道了，媽⋯⋯師傅。」

　　「這樣就對了。」

　　笑著，伊西絲蹲了下來，輕輕撫摸雅典娜的腦袋。

　　「所以師傅妳要上哪兒去了？」

　　「為師要找一種叫『月下美人』的花，這種花很珍貴。每隔幾年才會開一次花，而且只會開幾個小時，所以我想拿來研究，然後入藥。」

　　伊西絲再次站起來，拉起斗篷，遮住頭部。

　　「我也要去！」

　　雅典娜舉起手，蹦蹦跳跳的，極為雀躍。

　　「不行。」伊西絲非常決絕，「最近這附近多了很多強盜土匪，妳要乖乖留在家中，不准亂跑，知道嗎？雖然妳是天神宙斯的女兒，但還沒有什麼特殊能力，而且只是個小不點，太危險了。」

　　「可是我也想幫上師傅的忙⋯⋯」

　　捏著身上短袍的衣角，年幼的雅典娜依然不服伊西絲的決定。

　　「妳乖乖留在家中就已經幫到我很大的忙了。」說著，伊西絲推開了房間的大門，「如果真的要幫忙，待妳長大以後再說，機會多的是。」

　　「但是！」拉扯住伊西斯的斗篷，年幼的雅典娜兩頰微鼓，「如果師傅不在身邊的話，我會悶死的⋯⋯」

　　埃及的女神低頭盯著這個機緣巧合之下拾回來，彷如親女的女童，捏著下巴想了想，確實如此。不論是人類抑或是天神，孩童就是愛玩耍，不玩耍就搗蛋。雖說這個將會繼承智慧女神寶座的女童很乖巧，會願意乖乖坐下來閱讀和學習，但這都是在自己面前所發生的⋯⋯正如自己過往已逝去的兒子一樣，哪怕只是少看一眼，就會出問題。

　　「妳這個丫頭真是的⋯⋯妳可以給我黏土嗎？」

　　年幼的雅典娜不明所以，但既然埃及最偉大的魔法師伊西絲這樣說，她應該會有什麼特別的把戲。於是，金髮的女童就將平日自己喜好把玩的黏土交到師傅手上。

　　「好。」伊西絲跪坐在女童的面前，「雅典娜妳喜歡什麼動物？啊，基本就好，不然妳說要朱鷺這種埃及的智慧之神都喜愛的靈鳥的話，我都不知道要怎樣捏出來。」

　　「我想要海鷗！」

　　然而女童似是有聽沒有懂，要求了指定的物種。

　　「海鷗⋯⋯算了，也不算很難捏。」苦笑著，伊西斯就捏出了一隻展翅飛翔的海鷗，雖然沒精細到羽毛都捏出來，但特徵都顯而易見，「然後就是⋯⋯呼！」

　　精通魔法的女神在黏土海鷗面前以食指劃了幾個符咒，再輕輕吹氣。不久，本是泥黃色的黏土海鷗就慢慢變白，長出羽毛，還在房間內飛來飛去。

　　「哇！好厲害好厲害！這是什麼魔法啊？」

　　「這是能短暫賦予死物生命的魔法。」伊西絲重新站起來，「相傳東方兩河的天神也是用黏土來創造人類⋯⋯這些故事之後再講，妳要乖乖留在家中，跟海鷗玩，不要亂跑，明白嗎？肚子餓的話就自己去拿麵包吃，為師我明天早上就會回來。」

　　「嗯！」

　　攤開兩手，讓海鷗站到上面的雅典娜使勁地點點頭。

　　儘管有魔法黏土海鷗在身邊陪伴，但女童很快就覺得厭倦，感到無聊了。伊西絲吩咐過每天都要做的伸展運動都做過了，刻在泥板上的知識都讀過了⋯⋯沒有人講話、沒有新的活動，除了睡覺之外真的沒什麼可⋯⋯

　　對了，師傅說要找的月下美人到底是怎樣的花？

　　好奇心驅使之下，雅典娜跟海鷗來到睡房。這裡不單是她跟伊西絲睡覺的地方，也是存放泥板的地方。女童找來了椅子充當腳踏，翻了幾翻記載了植物知識的泥板，全都沒有關於月下美人的資料。

　　「沒有呢⋯⋯啊，對了！」

　　想到什麼的雅典娜從椅子躍了下來，穿好鞋子，掛上包包，一副準備出門的模樣。

　　「歐！歐！」

　　魔法黏土海鷗見金髮女童想要外出，連忙飛過來以嘴拉住她的衣裳，阻止她外出。

　　「我、我只是去人類的部落打聽一下關於月下美人的消息，很快就回來的啦！」雅典娜轉身，攤開了雙手，讓海鷗站到上面，「只要在媽⋯⋯師傅回來之前回來，她就不會知道我曾經外出了，不是嗎？」

　　海鷗歪了歪頭，不是很確定這件事的可行性。

　　「先說好啊，妳不要跟師傅告狀啊？」

　　接著，金髮女童就跟魔法黏土海鷗一起出門了。

　　人類的聚落離伊西絲跟雅典娜的居所有一定距離，但由於伊西絲懂得調配草藥，所以一部分的人類也知道自己的聚落住著一位知多識廣的女神，而且美貌還傾國傾城。

　　然而，這些人類從不知道雅典娜的存在。

　　「不好意思，請問有人知道月下美人這種花嗎？」

　　「沒聽過。」「什麼來的？」

　　頭上站著海鷗的金髮女童在人類的聚落見人就問，但都沒打聽到任何有關月下美人的消息。正當雅典娜心灰意冷，準備打道回府之際，一個大漢走到她的面前攔住了去路。

　　「小姑娘，妳在找月下美人嗎？」大漢的面上有好幾條疤痕，使他看起來怎樣都不似是正人君子，「叔叔知道這種花啊？」

　　「可是⋯⋯」

　　金髮的雅典娜一直以來也是在伊西絲的陪伴下成長，獨個兒面對男人恐怕也是頭一回。儘管是天神，但也感到懼怕，尤其是她知道自己不如其他天神般擁有引以為傲的特殊能力時就更怕。

　　「不用怕不用怕，跟著叔叔來。」

　　半推半就之下，雅典娜還是跟著大漢走。

　　「這、這是什麼啊！」

　　大漢將金髮女童帶到死胡同，正當雅典娜疑惑之際，幾個面上帶著賊笑的人不知從什麼地方跳出來，封住了她的去路。接著，一條粗如蟒蛇般的繩子從後套過來，女童自然如同野馬般不斷掙扎。

　　「媽的！這丫頭的力氣真大⋯⋯」

　　雖然當時的雅典娜還沒有任何特殊能力，但天神終歸是天神，而且是眾神之王宙斯的女兒，身體的質素並非一般孩童可以同日而語的。人類幾歲孩子的外表底下，已經擁有堪比成年男性的力氣，故此匪徒們要制伏她也得費一番工夫。

　　「這鳥吵死了！」

　　黏土海鷗見雅典娜被制伏，就不斷高聲嗚叫，想吸引注意力。

　　然而知道牠意圖的疤面大漢一掌就就海鷗拍倒在地，奄奄一息。先不說這伴隨在雅典娜身邊的鳥兒本來只是一團黏土，即使是真正的鳥兒恐怕也承受不了大漢這一掌。

　　「老大，我看這個丫頭應該可以賣到好價錢的！皮膚白白的，頭髮還是金黃色的，怎麼看都不是本地人，而且力氣這麼大，應該很多人會想要的。」

　　「最好是這樣⋯⋯總之先把她藏起來，待風頭過了再賣。」

　　語畢，幾個大漢就搬起被牢牢縛住的雅典娜離開現場。

　　疤面大漢走的時候大概已經忘了海鷗的存在，一腳就踏向癱軟在地的鳥兒上，本是黏土的牠瞬間變得稀巴爛。

　　不過，這個看似微不足道的動作，卻觸動了遠方女神的神經。

　　「這⋯⋯雅典娜？」

　　騎在駱駝背上的伊西絲靈機一觸，不單馬上就拉扯韁繩回頭，還快馬加鞭，彷彿要在一刻鐘之間走完今早走了大半天的路。

　　「不在⋯⋯那個傻丫頭⋯⋯」

　　結果等著她的只是空無一人的家。

　　伊西絲見雅典娜的包包不在，便推測她是去了附近的人類聚落。於是，她就趕忙出發，由聚落的入口就開始高聲嚷喊：「請問有人在早點時間見過一個帶著海鷗的金髮女孩嗎？」女神微微彎腰，在自己膝蓋附近位置比出手勢，「她大概這麼高的。」

　　然後，一個光頭的男人對她的詢問有所反應。

　　「哦？妳是她什麼人？」

　　「她在哪裡？」

　　伊西絲架起黃金權杖，面上木無表情。

　　「大姐，如果妳交出妳的首飾和讓我操妳半天的話，我就告訴妳。」當光頭佬淫邪地笑起來的時候，腳部傳來一種被勒住的感覺，「這是什⋯⋯𠵱！」

　　低頭一看，竟發現有兩條眼鏡蛇纏繞著自己，嚇得光頭佬跌倒在地。哪裡來的？剛剛明明沒有蛇的！而且是眼鏡蛇！難不成是從沙中鑽出來的？

　　「我問你她在哪兒，不要講其他沒關係的廢話。」

　　如同寒夜沙漠般冰冷的眼神從高睨視而下，伊西絲敲動了權杖。腳底下的沙子自然浮起，如同旋風，各自匯聚化成兩條大鱷魚，單是吻部就有光頭佬的身高差不多長。

　　「山、山上！西面的山上有個山洞！嗚哇哇哇哇哇！」

　　埃及的魔法師不發一言，就朝著西方走去，任由兩條大鱷魚向蟒蛇慢慢肢解吞噬光頭佬，像是要穿透蘆葦原的慘叫聲直至遠離聚落五百腕尺外也聽得到。

　　按著已經成為鱷魚食物，大概塵歸塵，土歸土的光頭佬的說話，伊西絲來到西面山上的山洞外。洞外有人看守，披著土狼皮的男人生了火，似是正在烤野兔，真是寫意。

　　見伊西絲走來，這個男人的面上同露出淫邪的笑容。

　　埃及的女神默默地敲動了權杖。

　　「大姐，妳長得蠻標緻的，要不要跟哥哥我睡一⋯⋯」一股灼熱的感覺從腰際傳來，「這、這是什麼一回事啊！啊啊啊！救救我！救⋯⋯救⋯⋯」

　　顯然不是因為見到伊西絲的絕世美貌而興奮得整個人都溫熱起來，而是真的在燃燒。火力是何其猛烈，伊西絲剛走過，他就被燒焦成炭。

　　大概是因為聽見慘叫聲，兩個拿著石斧的男人出來迎接。

　　「她在哪裡？」

　　伊西絲依舊是木無表情，聲線平穩得讓人不寒而慄。

　　「怎可能告訴妳啊？」「大哥，我們一起⋯⋯大⋯⋯哥？」

　　咦？

　　剛剛大哥不是講過話的嗎？怎麼他的頭整顆扭向後面了？

　　「她在哪裡？」

　　毫無預警地出現在面前的伊西絲左手架著石斧男的頸項。

　　她是什麼時候靠得這麼近的！怎麼都沒聽到腳步聲！

　　「魔、魔女！妳這個魔⋯⋯啊啊啊啊啊！啊⋯⋯」

　　陷入恐慌的石斧男舉起了武器想敲向伊西絲的時候突然眼前一紅，頭昏腦脹，四肢⋯⋯不，連頭部以下的身軀都變得冰冷起來，就像是⋯⋯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湧到頭上來似的。

　　不行！不行！不行！

　　停下來！拜托快停下來！

　　接著，鮮紅的血液就如同噴泉般從石斧男頭部的孔穴噴出。

　　軟弱無力的肉體緩緩地倒在血泊中。

　　伊西絲繼續往山洞的深處進發，不久就讓她發現一個疤面大漢和兩個手下，一高一肥，他們的身後放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綁得相信大象也動不了的金髮女童。沒錯了，真的是雅典娜。

　　「嗚嗯嗯！嗯！」

　　女童見到伊西絲後就想喚叫，奈何嘴巴被繩子封住。

　　「妳是什麼人？妳怎樣進來的？」

　　「孩子，還給我。」

　　「怎麼可能？」疤面大漢挖了挖鼻孔，「大姐妳長得挺漂亮的，奶子又大⋯⋯喂，你們把她抓起來，待我用完之後將她跟女孩一起拿去賣了！」

　　接過命令，兩名部下就執起石矛，慢慢靠近伊西絲。

　　埃及的女神將權杖高高舉起，出力一敲。

　　走不過三步，高個子就被腳底下的泥土包住了腳掌，動彈不得。同時一塊大約如腰部般高的大石突然出現，不知從何而來的樹根纏繞著雙手，不斷地往後拉。

　　「這是什麼啊！大哥，救命啊！大⋯⋯」

　　啪！

　　這是脊骨折斷的聲音，但樹根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似是要回歸土地般的不斷拉，直至高個子的肚皮撕裂，內臟傾瀉在地後，樹根才化成煙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另一邊廂的胖子目睹高個子的慘況，瞬間被嚇呆。本想丟掉武器就這麼逃跑，但這邊剛丟下武器，那邊就傳來猛烈而堅實的衝擊，將他撞向山洞的岩壁。壁上的岩石突然變得如同黏土般柔軟，胖子的手腕和足踝陷入其中的同時凝固起來，將胖子活活鎖死在岩壁上，動彈不得。

　　接著，一塊高至洞頂的石塊在胖子的面前冒出。

　　碰！碰！碰！

　　石塊像是槌子般來回撞向岩壁。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然後速度不斷提高，直至原是胖子的東西徹底變成肉醬為止。

　　「妳妳、妳這個魔女！嗚哇！這是什⋯⋯麼⋯⋯」

　　當疤面大漢舉起大槌，想為部下報仇之際，身後傳來岩石相互接觸碰撞的聲音。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由石頭組成的巨人站在自己身後，石巨人一手就抓住了疤面大漢，像是人類抓住松鼠那樣。

　　然後⋯⋯

　　啪勒啪勒。

　　石巨人把疤面大漢當成毛巾般扭動，傳出駭人聲音的同時，鮮紅色的液體傾瀉而下。當『毛巾』已經再沒有任何液體可以榨出的時候，石巨人就像是沒止發條的玩具般止住了動作，身體瞬間破裂解體，變回普通的石頭。

　　「媽咪！」伊西絲解開了雅典娜身上的繩結後，迎來的是金髮女童的擁抱，「對、對不起⋯⋯我只是想打聽一下月下美人的消息，所以就⋯⋯現在還害媽咪為了救我而找不到月下美人⋯⋯對不起⋯⋯」

　　女童淚眼汪汪，垂下頭。

　　「花怎樣都沒所謂了⋯⋯」伊西絲捧起雅典娜圓滾滾的面龐，「為什麼妳不聽話，沒有留在家中？我不就跟妳說過妳這個小不點還沒有特殊能力就不要到處亂跑嗎？我不是說過最近多了很多強盜土匪嗎？為什麼妳就這麼不聽話？」

　　埃及的女神越講越是激動，越講越是大聲。

　　「對、對不起⋯⋯」

　　「要是我再失去妳這個女兒的話，妳要我怎麼活下去！」

　　說到這裡，伊西絲突然低下了頭，似是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當下的表情。本來抓著女童面頰的手也垂了下來，彷彿全身的氣力在一瞬間全數流失。

　　「媽⋯⋯媽咪？」

　　見狀，雅典娜輕聲喚叫。

　　「不要叫我媽咪，叫我師傅，我不是妳的親生母親。」修長的食指輕抹自己眼角，伊西絲借權杖將自己撐了起來，向雅典娜遞出左手，「來，我們回去了。」

　　師徒兩人緩緩步出山洞，正好夕陽橙紅色的光芒射過來，為大地染上一層豔麗的色彩。

　　「雅典娜，妳今晚想吃什麼？」

　　「烤羊肉！」

　　「妳這個丫頭真是的⋯⋯好啦，烤羊肉就烤羊肉吧。」4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0kwu3T9h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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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其之八】為母則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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