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潛行對於雅典娜而言並不是新鮮事,過去跟隨師傅伊西絲旅行的時候就曾經嘗試過,但並不代表她非常擅長,尤其是自回到奧林匹斯山繼承智慧女神席位之後就沒再怎麼做過。
潛行收集情報這回事基本上都交給亞爾克和伊歐克一對貓頭鷹姐妹去辦,再不然就交給尼刻負責……自己之前親自披著斗篷在夜間行走大概得數到幾百年前,跟尼刻和亞爾克、伊歐克姐妹在希臘北方的大陸旅行冒險的時候,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令人懷念。
如同之前的軍情所言,泰坦神族的軍隊剛剛抵達平原並開始集結,準備接下來跟奧林匹亞神族的決戰。
雅典娜自己對於這個平原的記憶深刻,除了因為自己參與的戰爭實際上寥寥可數而且遭遇到畢生難忘的經歷之外,最近雅典城邦已經擴展到現時所身處的東北方地帶,成為阿提卡地區最強大的城邦。
然而現世的當地尚未大規模發展起來,不只是因為雅典城的人力不足以完全控制整個阿提卡地區,只單方面地宣稱和劃入自己的勢力範圍而已。幸運的是希臘其他地方沒有如雅典般強大的城邦勢力,故此沒有遭到反對或是挑戰。
說不定這就是天神親自管治與否的差異,雅典娜的策略就是希望在其他城邦冒起或是其他天神有意見之前盡快地擴大雅典城邦的勢力範圍。當然,此舉並非單純為了人類,也是為了自己……擁有更多不同地形、天氣條件就可以更有效地進行她心目中的社會實驗。
奈何拓展的速度超過預期,人口增長跟不上……要怎樣解決,將會往後的課題。
說到底,這裡是難得的平原地帶。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發展的優先度始終比不上雅典城西北的低窪地和南面的港口區。人口不足以全力發展固然是問題,但更多的似乎是雅典娜自己不太願意踏足現時腳下的土地。
她在此受到的傷害不是其他人能夠輕易理解的。
不過,現在說不定就是可以撫平創傷的機會也說不定。
縱然這是雅典娜經歷過的過去,而她也的確曾經踏足過泰坦神族的駐紮地,但當時對方的主力已經被殲滅,自己只是為了掃蕩殘餘勢力……實情是為了尋找帕拉斯而出擊,狼狽撤退的時刻跟現在眼前所見的完整狀態簡直是兩個世界,要找出指揮官……即是帕拉斯所在的帳篷似乎有點難度。
尤其是雅典娜記得當時泰坦神族的領袖克羅諾斯應該有在大後方督軍的。
儘管當時克羅諾斯的部隊是由宙斯的特殊部隊處理,但若然克羅諾斯擁有繼承自現世的記憶的話會不會改變行動,跟主力匯合呢?不過從尼刻的經驗,擁有現世記憶的克羅諾斯不一定會出現在現時所身處的時空……光是想到這個問題,雅典娜的頭就開始隱隱作痛。
嗯?
正當雅典娜在輕槌自己的頭殼的時候,一個束著淺棕色長馬尾辮的女性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她兩肩繫著紅色的披風,單從衣著來看的話,的確是地位比較高的人物,說不定就是主力部隊的指揮官。
正面,我想要看正面。
智慧女神心中的期盼似乎被束著馬尾辮的女性聽到,本是在走路的她突然有所感召地回頭望向後方,大概是想確認自己沒被奇怪的人跟蹤吧?即使是在軍隊的駐紮地裡面?不管如何,女性的正面長相就映入雅典娜的眼簾內。
姣好的面容、端正的五官先不說,雅典娜真的沒見過幾個長得醜的天神。
不過緋紅色的雙眸……
雅典娜單是瞧見這對充滿特色的眼睛,鼻子就開始酸,淚珠也開始在眼角匯聚。
帕拉斯……真的是帕拉斯……
這一次絕對要把她救出來!
修長的指頭輕抹自己的眼角後,雅典娜就再次起行,保持著一定距離的同時觀察帕拉斯的去向。帕拉斯進入一個比較大的帳篷之後就要守在門外的士兵退下,大概就是她作為部隊指揮官的休息場所。
剛好它位於駐紮地最深處,背面是類似欄柵的防禦工事,但對於雅典娜而言則是跟不設防沒兩樣,趁守備鬆懈的時候就助跑……雖然直接跨越欄柵不是問題,但為免著地的聲音引起注意,所以雅典娜以接近爬樹的方式潛入泰坦神族的陣地。
當雅典娜放輕腳步走進帳篷的時候竟然沒見到帕拉斯的身影,但她在桌面上發現一件令她極為意外的東西,使她不由得緩步走近。踏出不過兩步,智慧女神就感覺到尖銳異物抵在自己的背部,只好舉起雙手。
「真是愚蠢的刺客……還是說只是來偷竊的盜賊?」
握著短劍的帕拉斯聽起來雖是有點疲倦,但在雅典娜的耳中卻是另一回事。畢竟她已經好幾百年沒親耳聽過對方的聲音,不是任何幻覺,而是真正,活生生的帕拉斯。單是聽到愛人的聲音,智慧女神的鼻頭又開始酸起來。
原來自己這麼愛哭的嗎?雅典娜不由得這樣想。
「花早就全枯,但還是把它留在身邊的妳不是更愚蠢嗎?」
深呼吸過後,雅典娜撿起放在桌面,只剩骨架的花圈問。
「這個花圈是我最好的朋友送的禮物,即使花朵枯萎,我也不會隨便棄掉它。」
「……只要跟我說,我再造一個給妳不就好了嗎?」苦笑著,智慧女神拉下了帽兜,轉身望向她的愛人,「但是居然將它珍而重之,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呢……帕拉斯。」
「雅典娜?我……現在不是在發夢吧?」
緋紅色的雙眼瞪得老大,帕拉斯似是不太相信自己所見到的東西。
然而當她見到密友張開兩臂的時候,什麼都不顧,即使握在手中的短劍會掉到地上,即使可能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還是如著了魔似的踏步向前將對方牢牢抱住。帕拉斯略比雅典娜矮,金髮的女神趁著這個時候就親了親愛人的鼻頭。不過帕拉斯顯然不喜歡自己單方面被寵,但當她稍微舉頭望向對方灰藍色的雙眸時,智慧女神的唇瓣又就貼上來。
帕拉斯對此沒有拒絕的理由。
兩人合上眼睛享受久違的接吻時光,互相感受著對方的鼻息,溫熱而靈巧的舌頭於口腔內交纏。儘管智慧女神想乘著情到濃時再進一步,但本來摟著腰的手慢慢往下移的時候,卻被帕拉斯抓住,不得已,只好打消念頭。
「妳說呢?」
「真是的……妳就最黏人!我們只是沒見一陣子,不是嗎?」兩頰通紅的帕拉斯輕捏密友的面頰,「要不是妳說沒辦法推掉智慧女神的席位,我們還可以繼續旅……嗯?哇,怎麼突然哭了?不哭不哭,乖。」
哭?
要不是被帕拉斯道出,雅典娜都沒有感受到自己面上的兩行暖流。智慧女神伸手抹掉淚水的同時,擁有緋紅色雙眼的女神輕摸密友頭上的如同稻穗的金髮,十分溫柔,就像過往一樣。
啊……果然沒錯,現在於自己面前的並不是幻覺,而是自己熟悉的愛人帕拉斯。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而已。」
再次深呼吸,吸了吸鼻子,智慧女神微笑著抬起頭回答。
「的確,不是在無花果樹之下,真是……」
不待帕拉斯說完,雅典娜就執起對方的手。除了想感受愛人白晢幼嫩的肌膚和隨著歲月流逝而逐漸忘卻的體溫之外,還得履行她本來的目的……就是說服……不,即是帕拉斯不同意,也要把她帶走。
當然,帕拉斯早就知道密友的到訪並不是單純的聚舊。
「雅典娜,妳是來勸我投降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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