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碰碰!碰碰碰!
奉命來到雅典城去處理阿拉克妮問題的凱尼絲已經敲了好幾次店鋪的門,但織女店主至今都毫無反應。正確來說,當知道門外的人是來抓她的時候,就抽起掃把,將人趕出店外並鎖門直至現在。
果然當時應該果斷地將她押解出來嗎?
無可奈何的凱尼絲這樣想著,轉頭望向身後的厄里克托尼俄斯。
這個被友人簡稱為厄里克的部落長雖然身高不及凱尼絲,但已經在人類當中稱得上是高大的類型。只是他體格瘦削、面色蒼白,而且長著一雙蛇目,讓人覺得他根本就是蛇的化身。
然而相比起墨綠色長髮彷似靈蛇的祭司,厄里克托尼俄斯絕對不是人見人愛,很多人都很怕他。當然,這不排除他是雅典城邦中的部落長的關係……不過,認識他的人都會說厄里克托尼俄斯是很能幹的人,否則都市的守護神也不會直接指名要他協助凱尼絲完成任務。
「阿拉克妮,如果妳再不主動協助調查的話,我們將強行移除雙方之間的障礙。」縱然聽起來有氣無力,但聲量應該足夠讓店內的織女聽到厄里克托尼俄斯陰沉的語調和聲線,「妳大可放心,如果經過調查和審判之後證實妳無罪的話,偉大睿智強悍而且美麗的都市守護神雅典娜大人將會就妳的損失作出適當的賠償。」
偉大睿智強悍而且美麗……看來這個部落長對於智慧女神的信仰非常深厚。
「凱尼絲,麻煩妳。」
見阿拉克妮依然沒回應,厄里克托尼俄斯輕輕歎息過後,就要求傭兵動手。
「……真的沒問題嗎?」
儘管凱尼絲的力氣比不上海格力斯或是雅典娜,但要撞破店鋪的木門並非難事。實際上只是雅典城內的建築較為穩固,若是在半島的其他地方,她出力揮拳就可以破壞普通民居的牆壁。
不過顯然凱尼絲對於突然破壞他人居所的行為有所保留。
「這是雅典娜大人拜託我、希望我幫她去辦的事,我作為她的子民,當然要盡一切所能、不惜一切替偉大的智慧女神去完成。再說,這是雅典娜大人吩咐的事,責任理所當然地在雅典娜大人身上。」活像蛇的部落長指住山上的神殿這樣說,「話雖如此,偉大的雅典娜大人是不會錯的,所以……動手,凱尼絲。」
既然都說到這個地步……
碰!
助跑幾步,再出盡全力踢在門的金屬部分之上,整扇門就倒了下來。凱尼絲見店內沒人,就快步走到二樓。二樓是阿拉克妮的寢室和生活空間,按道理……果然沒錯,阿拉克妮就在二樓。曾經在比賽之中贏過女神雅典娜的織女如今站在木凳上,抓住從天花板木樑垂下的繩圈。
「妳妳、妳們別過來!再來我……我就……嗯!」
見到凱尼絲和厄里克托尼俄斯等一干人來到自己的寢室,阿拉克妮就緊張起來,將繩圈套到自己的頸頸之上。本想著以自己的性命威脅逼退對方,卻沒料到自己因為身高不足而需要蹭腳之際,居然不慎踢倒踏在下面的木凳,由假裝上吊變成真上吊!
「這個蠢女人!」
凱尼絲見狀,立即跑上去抱住阿拉克妮的雙腿並往上推,暫時緩解她吊頸之苦。相對地,厄里克托尼俄斯則顯得不徐不疾,大聲歎息過後從腰間抽出匕首,切斷了自天花板木樑垂下的繩索,將阿拉克妮給救了下來。
然後,部落長蹲了下來,向大力吸氣的織女說:
「阿拉克妮,由於妳涉嫌利用偉大的雅典娜大人給予妳的寬容與恩賜以及雅典城的自由和中立向進犯希臘的敵人提供情報,現在將妳拘捕,還押牢房等候審訊。妳應該感到高興,畢竟妳是裁判院第一位被審判的人。」
「什、什麼審判啊!這根本就是雅典娜的私怨報……」
碰!
厄里克托尼俄斯撿起倒在地上的木凳,猛力擲出,擦過阿拉克妮的額角,嚇得她馬上屏氣凝神。接著部落長毫不客氣地抓住織女的面頰,使得她嘟起雙唇,話也講不出來。
「西西里來的丫頭,我告訴妳……如果雅典娜大人要報復,她就不會要我單純拘捕妳。若是妳再繼續侮辱我們的守護神,我保證妳不會好過……妳得知道我要讓女人痛不欲生其實有很多方法也很簡單。」接著,厄里克托尼俄斯淺笑起來,「不過我們應當遵循雅典娜大人的教誨和理想,不能隨意讓任何人,不論男性或女性受苦。」
嗚哇,這傢伙好恐怖。
翹起雙手站在後方的凱尼絲不禁如此心想,但對方終歸是雅典城邦的部落長,所以就沒將心裡的說話化成言語。然而厄里克托尼俄斯並非凱尼絲見過最糟糕的人,要說骯髒瘋狂討厭,這個部落長只能算是普通。
行走在大地上的人類,什麼人都有。
「這到底是什麼?」
當凱尼絲跟著押走阿拉克妮的雅典城士兵來到公共廣場的時候,被豎立於廣場中央的……類似紀念碑的物體所吸引住,上面的黃金長槍傷痕累累,似乎經過激烈的戰鬥。紀念碑前豎著木牌,說是向偉大而親愛的女戰士與女神致敬。
凱尼絲之前都只顧著出任務,都沒好好遊覽過雅典城,因為廣場有這種東西啊?
「這是雅典娜大人親自修建的紀念碑,但沒有人知道大人想紀念什麼人。無論是雅典娜大人本人抑或是尼刻大人都緘口不言。」厄里克托尼俄斯見凱尼絲沒有跟上行列就吩咐士兵繼續前進,自己則緩步走來說明,「哦?莫非睿智的雅典娜大人預視到凱尼絲妳將會降臨這座城市,故此特意修建的?真不愧是智冠天下的智慧女神!」
「什麼?我只是普通的傭兵,不是什麼女神!」
想當然耳,凱尼絲即時否認。
先不說她根本不是天神,隨便妄稱為神的後果非同小可,凱尼絲不敢賭。
「可是妳不單體格與雅典娜大人相若,還刀槍不入的,不是嗎?凱尼絲妳……該不會體內流著天神的血吧?」
說實話,凱尼絲從來都認為是凱厄涅斯的詛咒所帶來的補償,而不是什麼天神的祝福眷顧。不過要向其他人解釋不就曝露出自己兩腿之間長著醜陋器具的秘密嗎?不成不成!可是該怎麼辦呢?
不如……
「既、既然被你發現了就沒法子啦!尊崇敬仰我這個神靈吧!人類!」
不如乾脆將計就計,順著對方的意思去演!
然而擺出架勢和大聲喊出台詞的凱尼絲羞得滿面通紅。雖然她本是出身於色薩利的王族,但十歲的時候就被流放,而且受到母親的教導影響,所以要擺出高高在上的模樣對凱尼絲來說其實是十分困難的一件事。
此時,輕盈的腳步……不,著地聲在兩人的旁邊傳來。
轉頭望去,發現是踏著風魔法陣而來的尼刻。
「看到的是我真是太好呢……凱尼絲。若是被其他天神見到妳妄稱為神,不知道會怎樣反應呢?雖然雅典娜大人的話,只會呼呼呼的掩著嘴偷笑,不會有其他動作就是了。」
「尼尼、尼尼刻小姐?」不曉得因為是被銀髮仙女見到自己裝模作樣的姿態,還是被心上人的美貌煞到的凱尼絲面色紅上加紅,「不不不、不是、是妳所想的,我只是……只是在開玩笑而已!對吧?厄里克托尼俄斯!」
「原來是開玩笑嗎?我還以為妳是認真的。」
部落長冷笑著回話,即時嚇得凱尼絲兩頰由紅變白,比尼刻的白袍更白。
「什……尼尼、尼刻小姐!妳要相信我啊!」
「我當然相信妳,我只是跟妳開玩笑而已。」
尼刻輕輕將亮麗的銀色鬢髮搬到耳後的同時向凱尼絲回以微笑。
好……好可愛……果然尼刻小姐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女生!
凱尼絲心裡高聲吶喊著的時候,秀麗的面孔再次染上紅霞。這種急劇轉變全都看在從旁觀看的厄里克托尼俄斯眼內,大概知道所謂何事的他摸了摸下巴,冷笑兩聲後就插話:
「言歸正傳,未知可以怎樣為尼刻大人效勞呢?」
接著,尼刻就將主子的指示轉述予對方。
「原來如此,我馬上通知忒修斯,美杜莎就交給尼刻大人了。」
語畢,厄里克托尼俄斯就快步離開,遺下凱尼絲和尼刻兩人在公共廣場。顯然凱尼絲對於單獨與尼刻相處依然緊張得手心冒汗,心臟也碰碰聲的激烈跳動,隨時破開胸腔掉到地上亦不足為奇……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我我應、應該跟她搭、搭搭話嗎?她會會、會不會覺覺覺得我多多、多管閒事呢?主動提提出幫、幫忙這種任何人都都看得出是是、是是在獻殷勤……
可是……尼刻小姐……真的……好香……好可愛……
不對,我現在是雅典娜大人的奴隸……不!無償傭兵!幫尼刻小姐的忙就是在幫雅典娜大人的忙!所、所以……嗯!沒事的!拿出勇氣,凱尼絲!只只、只要不講些什什麼變態的說話就沒問題的!
「尼、尼刻小姐,我呢?我可以怎樣幫妳的忙?」鼓起勇氣的紫髮傭兵輕拍自己豐滿的胸部,似是要向尼刻強調自己的存在,「為為、為為了妳,我什麼都可以去做的!」
完了!最後為什麼要畫蛇添足!
「不,凱尼絲。雅典娜大人要妳回去奧林匹斯山。」見面色如冥界石榴般紅潤的傭兵因為失言而抱著頭亂抓自己頭上的紫髮,尼刻不禁失笑起來,「妳看看妳,頭髮都抓得跟鳥巢一樣……來,我幫妳梳理一下。」
尼刻的腰包裡總是有很多道具,梳子自然也不例外。兩人的身高差距使得銀髮仙女即使蹭起腳為兩頰紅得發熱的凱尼絲梳頭也顯得很辛苦,只好盡量貼近……但柔軟的身體、和暖的體溫和甘甜的香氣撲鼻使得紫髮的傭兵頓時腦袋徹底空白,呼吸的鼻息打在咽喉鎖骨位置……
不要站起來,凱涅厄斯!不准!忍住!堅持住!
「嗯,這樣應該差不多了。」經過幾番梳理之後,尼刻滿意地點點頭,「雖然雅典娜大人不在意他人的容貌俊美與否,但外觀不整潔,尤其是頭髮凌亂就會不高興。鳥巢歸鳥巢,需要是亂中有序中的鳥巢……妳還好嗎?凱尼絲。」
氣喘如牛的凱尼絲勉強地點了點頭後就急步往奧林匹斯山的方向進發。
「糟了!」尼刻朝著山上神殿走去的時候,忽然想到傭兵表現尷尬原因,「凱尼絲剛剛會不會因為我的距離靠得太近而感到不好意思呢?之後要向她道歉才行……現在先要找到美杜莎。」
此時在廚房哼唱著歌曲的祭司還沒知道接下來她將會肩負左右半島未來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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