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說,伊西絲對於自己的祖父輩並沒什麼印象,但既然對方講得出早已被遺忘,屬於太陽古神的,同時是伊西絲曾祖父的真名,應該是貨真價實的。單純是她對舒沒有很深刻的印象罷了。
只不過⋯⋯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呢?爺爺。」
「我的意識保存在剛剛被妳粉碎的牛頭人米諾陶洛斯的雕像裡面,為的是作為最後一重的保險而存在。」舒兩手叉腰,展示出精實的肉體,「畢竟這本書的內容都不能輕易流入他人的手中。」
「這是什麼魔法?為什麼不可以讓外人知道?」伊西絲舉頭望向再次浮起的魔法書,「時間的操控?」
時間的流逝是絕對的,即使是天神也不例外。
天神最多只能有限度地令時間的流逝加快,但沒辦法可以令時間回溯逆轉,這幾乎是全部天神都知道的事實。換言之,舉例說是尼刻的瞬間回復,其實是以極快的速度讓身體重新癒合,而非讓身體回到未受傷的狀態。
雖然就結果而言,兩者看似相同,卻不盡然。
既然如此,擁有掌握時間奧秘的書確實是值得多重保護。
「虛無的魔法。」舒同樣舉頭,「威力太大,不可外傳。」
「這還真是令人失望,我還以為是超越神的領域的魔法。」伊西絲笑著搖搖頭,「不過正好,這種魔法我未來會用到。」
「妳無論如何也要帶走這本書嗎?」舒翹起了兩手,面露不解的神情,「為什麼現在才會想將它帶走?」
若果伊西絲是在亞特蘭提斯出生和成長的話,為何知道這裡收藏著魔法書的她不在出走埃及之前就來取走它呢?為什麼是過了這麼多年才回來呢?
「因為我需要可以消滅永恆太陽的魔法。剛好亞特蘭提斯的海洋活動頻繁,正是我回來的大好機會。」伊西絲以權杖輕敲地板,腳底下就出現了魔法陣,「再者,我如女兒般的愛徒正在苦惱,這片土地搞不好有她需要的知識也說不定。」
「既然如此,妳先要證明妳的實力足以駕馭虛無的魔法!」
話音未落,舒就來到伊西絲的面前。雖然眼睛跟不上,但個人的反應卻是異常地神速,輕擺權杖,風之屏障就在面前架起,擋下了舒的拳頭。
然而,舒很快就突破了屏障,使伊西絲不得往後躍開。
「假設整個設施的封印都是由舒設下的話,他所用的魔法理應跟剛才的牛頭人相差無幾,同樣是中和魔法的白兵戰⋯⋯嗎?這對於身為魔法師的我可說是相當麻煩的對手。」
瞬間理解到自己的對手是何許人的伊西絲如此心想。
接連幾個屏障都被舒的幾個勾拳擊破,令伊西絲光是閃避就忙得不可開交⋯⋯如果可以令舒產生這樣的錯覺就最好不過,伊西絲要同時發動幾個不同種類的魔法術式對她而言並非什麼難事,畢竟不是要中和或者破解封印這種複雜的工夫。
現在的她是故意不進攻,為的要觀察對方的特性。
當伊西絲尚在盤算的時候,舒就把她逼到牆角。本以為可以就這樣拿下對方,沒料到她躬身閃避的同時就將權杖變成長槍,穿過舒的跨下的時候橫掃而去⋯⋯
咦?
然而伊西絲卻沒感受到切斷物質的感覺,正欲回頭之際,舒就使勁橫踢過來。雖然借黃金長槍稍微擋住了攻擊,但她依然被踢飛到撞向牆壁,令她感到自己的兩臂發麻。
果然是古老的大氣之神,力量⋯⋯
不對,這不是單純的力氣,而是魔法的力量。
即使是面對力氣更大的愛徒雅典娜,伊西絲也不曾感到雙臂發麻。換言之,這不是因為承受了外來物理攻擊的後遺症,而是魔法!只有魔法才能夠令龐大魔力流通全身的魔法師伊西絲受到這樣的傷害。
雙臂發麻不是因為硬接舒的力氣,而是硬接了舒的魔力。
「原來如此。」摸了摸自己的臂部,施展回復魔法,理順自己體內的魔力流動的伊西絲牽起了唇角,「你現在的身體全都是由魔力所組成嗎?」
「如妳所見,我的肉體很久以前就因為各種狀況沒了啦⋯⋯」
「沒關係。」伊西絲舞起長槍,「只要有生命,就殺得了。」
說罷,伊西絲就極速舞起長槍,不斷地旋轉,鋒利的刃部劃到地板、牆壁,留下無數的刻痕。若是舒還有肉體的話,或許真的不敢接近,但如今的他只是魔力的聚合物,怎麼⋯⋯
咦?
試圖接近伊西絲的舒突然感到上臂傳來幾陣刺痛,魔力輕微流失。他躍開後低頭望去,見自己壯碩的臂膀被劃上好幾道傷痕。儘管傷口很淺,很容易就修復得到,魔力的流失也不嚴重,但⋯⋯為什麼?
舒舉頭望去,發現伊西絲手中的長槍槍頭被一股魔法力量所包裹住,宛如一層薄膜。頭戴王座頭飾的魔法師面帶笑容,狀甚輕鬆,也彷彿在嘲笑祖父的天真無知。
伊西絲再度舞起長槍,高速旋耍,顯得長槍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左右手互相交換,躬身從肩背轉到蛇腰橫掃,使得舒不得不幾番後退。接著女神猛然將長槍固定在臀部,身體跟著去勢往上旋轉,從高而下地砍下去,卻被舒墊步閃過。
見狀,伊西絲立即往後彎腰,以古怪的姿勢提槍刺向舒,然而對方依然不敢接戰,只左右閃避。趁著她把槍頭插在地板的時候,舒立即極速出拳,但伊西絲往後踏步,使自己以側身面敵的同時拉動插在地板的槍桿子,連番擋下舒的鐵拳。
趁著舒被保護著槍桿的魔法所傷的時候,伊西絲立馬提槍一挑,剛好擦過對方的胸膛。順勢橫揮,再突刺,被逼到牆邊的舒上半身往後壓去,雙臂支撐著身體的時間旋轉,借勢踢向伊西絲。
伊西絲舉臂擋格,但沒料到舒的主要目標不是她,而是長槍。
大氣之神使勁踢走伊西絲的長槍,使它飛到廣場的另一邊。儘管絲毫無損,但碰到牆壁的時候,牆壁就如同流沙般將它吞噬後凝固,只露出槍頭。伊西絲嘗試以魔法將它拉回自己的手中,卻紋風不動。
「這樣妳就沒辦法使出魔⋯⋯嗚!」
正當舒洋洋得意的時候,冷不防伊西絲箭步踏前,將重拳灌進他結實而線條分明的肚腹去。突如其來的痛楚使舒不得不跪下來,舉頭望向對方,卻不見她手腳有附帶魔力。
那麼,她是如何擊中魔力聚合物的自己呢?
「我可是埃及最偉大的魔法師,怎麼你會覺得我只能借權杖為媒介去發動魔法呢?」擺出戰鬥架式的伊西絲依舊面帶笑容,依舊不曉得她是覺得輕鬆還是在嘲笑舒,「親愛但完全沒有印象的爺爺。」
或者兩者皆是。
舒重新站起來,接連幾個勾拳都被伊西絲閃過。她閃避的同時壓下身體,從舒的跨下滑過去後一掌擊在舒的腰背。大氣之神雖然感覺到她擊中了自己,卻沒有造成特別傷害,便瞬即回身槌向地面,雖擊不中伊西絲,但依然將地板槌至龜裂。
當舒想起來繼續追擊之時,剛才被伊西絲鐵掌擊中的腰背竟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魔力,爆炸的勢頭彷如槍尖,貫穿了舒的身體。然而當他再次站起來的時候,伊西絲就來到面前,她連續幾拳打在舒的身體上,同樣舒感受不到多大的痛楚和魔力流失,但當伊西絲蓄力準備作最後一拳的時候,他終於發現了奧秘。
胸膛突然出現魔法陣⋯⋯不對,這不是突然。
魔法一直都在,只是伊西絲並沒有從一開始就灌注魔力,而是讓自己的雙手附帶微弱的魔力,借連續拳去完成術式!之前的大概是相同的做法。
「現在才發現嗎?」伊西絲揮拳擊在舒厚實的胸膛上,咧齒而笑,笑得很是得意,「剛才說過,我是埃及最偉大的魔法師。我要在哪裡、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灌注多少魔力展開術式,當然是我魔法之神控制自如了!」
接著,舒的胸前爆發出一股強大的魔力,貫穿胸膛的同時將他擊飛。現狀為魔力聚合物的舒很快就填補了身體的窿洞,但這正中伊西絲的下懷。
嗚!
黃金長槍的槍頭刺穿了舒的胸口。
「如果你還想好好地離開的話,馬上投降,讓我帶走虛無的魔法書。」伊西絲緩步走過來,面帶笑容地豎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不然我就只好勉為其難將爺爺你轟到魔力半點都不剩。」
舒點了點頭,便施法讓伊西絲取回她的長槍,也解除了魔法書的封印,讓它掉到地上。
「真不愧是我的後裔,史上最強的魔女⋯⋯」跪坐在地的舒舉頭望向握著權杖的伊西絲,面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趁我的魔力未完全消散之前,可以告訴我嗎?」
拾起掉到地上的魔法書,伊西絲微微點頭。
「為什麼妳會想消滅永恆太陽?」
舒索性盤膝坐到地上,抓了抓鼻子後問。
「埃及的太陽對我心愛的丈夫見死不救,還害死了我的兒子和父母⋯⋯還有,衪吞噬了你的父親、我的曾祖父⋯⋯這樣理由還不夠充分嗎?」
「⋯⋯可是即使妳曉得虛無魔法,還不代表妳可以剝離和消滅衪。埃及的太陽是永恆的、絕對的,所以我留了在這裡,也反對蓋伯和努特帶妳和奈芙蒂絲去尼羅河口。」
「不,可以的。」伊西絲的雙手握得更緊,彷彿魔法書的書面都要刻上她的指甲痕,「我絕對會消滅該死的太陽的。」
接著,伊西絲抬頭望去遠方,或許是在看不在現場的某個人。
「畢竟,我還想出席我女兒的婚禮,親眼見證她們的幸福。」
「是嗎⋯⋯」面上掛著滿足的笑容,大氣之神舒就如同其名,身體化成光點,消散於大氣之中,不留半點痕跡,「那麼接下來就拜托妳了,我的孫女。」
這就是大氣之神舒的最後一句說話。
嗯?
目送祖父最後一點的魔力和生命力消失之後,伊西絲不經意地望向剛才戰鬥中轟出來的破洞。她本來以為牆壁後面就是普通的岩石,或者是花崗岩⋯⋯但洞裡面的是亮晶晶的。
探頭進去,伊西絲發現牆後面的都是水晶!莫非亞特蘭提斯整座島都是由水晶構成的?這跟她的記憶不太相符⋯⋯抑或是這個被封印的空間是掘空水晶洞而建的呢?
不過水晶的特性⋯⋯
轟隆!
「怎麼了?這是什麼震動?」
正當伊西絲尚在思索之際,外面傳來一聲響亮的爆炸聲,隨之而來的猛烈的震動,天花的灰塵也跟著掉落。雖不至於令伊西絲腳步不穩,但還是令她倍感意外⋯⋯
也許⋯⋯並非如此。
「這不是比我預期還要早嗎?果然週期性的預測不夠準確嗎?」
口中唸著,伊西絲就攜著魔法書急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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