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認真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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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不了,這首我沒有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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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惜,那你今天的血要白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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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腳很痛,把針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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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什麼,把這首第二號b小調敘事曲彈完,我會告訴你,你的『甜點』藏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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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裡,馮寧的雙手意義不明地在琴鍵上爬動著,不論她彈的是什麼,世希只看到一雙毫無生氣的手,即使在一縷明媚陽光的憐愛之下,仍透出病容的色澤,就如已從生體上剝離一般,徒留不能瞑目的殘魂在獨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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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分鐘內,馮寧都在彈奏一些怪異的音符,也許她實在琴藝不精,或者鋼琴音色過於老舊——即便如此,琴鍵還是能流暢回彈,也不知是否被維護過——世希非常不喜歡這首令人不安的曲子。希斯也不喜歡,但恐怕她的不喜歡,是由於馮寧把她喜愛的樂曲糟蹋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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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蓋倏然闔上,樂譜翻飛,馮寧的手腕被狠狠壓在琴蓋之下,她發出連串慘呼,試圖將雙手往外抽,琴蓋卻紋絲不動,彷彿被誰半個身子壓在上面。世希不由皺眉,不忍細看,可轉眼間,馮寧的手就抽出來了,譜架直接砸在琴鍵上,就像電影裡那嚇唬人的配樂,狠敲世希的心臟。鏡頭緊接著又往上抽,投向滿是黃漬的天花板。鏡頭後的人好一會都沒有動靜,就像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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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屏息以待。鏡頭再度輕微晃動起來,馮寧一陣陣的呻吟愈發清晰,還伴隨高聲的怨毒咒罵。「……你這個爛在腸子裡像蛆蟲一樣的玩意,有種你就弄死我!你今天弄不死我,等哪天我擺脫你的掌控,我發誓一定會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剁下來,把你的耳朵、鼻子、舌頭一點一點剪下來,把你的皮一片一片撕下來!我要你看著……看著我把你的肉丟到水裡煮沸,然後我再餵你一口一口吃掉你自己,哈哈哈哈哈!快啊,現在就弄死我,要不然別怪我沒警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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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馮寧似乎陷入極大的痛苦,她的呻吟連綿不斷,又是哭又是笑的,不斷叫喊,要希斯殺了她。忽然,世希把耳機摀得緊緊的,因為在馮寧的叫聲後面,依稀響起一下一下不尋常的踩踏聲。先是清脆的折斷聲,似乎有人的腳下是不必費多大力氣就能踩碎的東西,磨在地上沙沙作響。這讓世希聯想到陶瓷、玻璃或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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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半個身子重現在鏡頭前,她就站在馮寧身旁,含著一種霜凍般的笑將馮寧凝看著。不一會,馮寧發出扭曲的尖吼,並且一聲迸得比一聲高。畫面抽搐般抖動起來,希斯卻還是一動不動站在那兒,看起來有夠弔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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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拔下耳機,將手扶在額上,倒抽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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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算了吧,別勉……」巫奇穎從她手裡將手機取走,但她的指尖卻將手機抓得死緊。「世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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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的臉色白得像紙一樣。她調整呼吸,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又一把將耳機抓起來戴上。巫奇穎知道拿她沒辦法,便不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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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的虐待持續了好幾分鐘,中間串上她之前看過的一分鐘片段,田院長的全名被清楚提及兩遍。這過程漫長得就像世希自己是被虐待的人,她的神經繃得很緊,好幾次都差點忘了呼吸。這個人雖跟她長著一模一樣的面孔,可她卻無法從這副肉體上看出一丁點與自己的關聯之處。希斯的雙眼裡閃爍著身為施虐者的快意,看不出半點常人該有的憐憫;他人的苦痛滋養她的心靈,使她無比舒暢,而這種舒暢則能喚起她助人為樂的美德——如世希所見,在影片完結前,希斯心滿意足地告訴馮寧,為她準備的『甜點』就放在靠走廊挨近角落的窗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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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移動到靠走廊的窗邊,馮寧在窗框的縫隙裡摸索了半晌,摸出一支裝有液體的注射器。她毫不猶豫地取下針帽,將針頭扎進滿是鮮血的前臂。世希似乎搞懂了,剛才隱約聽見的踩踏聲到底是怎麼回事,而希斯又為何只是站著也能使馮寧哀嚎連連。恐怕是希斯用自己的雙腳踐踏了易碎品,然後以沾滿碎片的鞋底蹂躪馮寧的肢體。透過剛才的聲畫演繹,暴虐行徑是合乎常理推斷的,儘管馮寧施打不明藥劑的手臂上已經血肉模糊,但深深淺淺嵌在皮肉裡的暗綠色玻璃碎末卻佐證了影片裡暴行的真實性。影片最後,馮寧獨自走出廢校,鏡頭翻轉,直拍她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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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希咬著牙關,閱讀影片下方的口誅筆伐。點讚最多的都是一些充滿義憤的道德譴責,有人唾罵片中女孩殘暴得天理不容,應該去死,也有人對標題「紅牆兒童院院長縱容院童行兇」大加肯定,煽動大家對田院長的怒氣;針對該類評論的回覆裡,不乏所謂「知情」人士對田院長的爆料,諸如人品惡劣、私德有問題等字眼,多不勝數。除了這一類強烈的譴責言論外,更有人直接張貼出十一年前的馮寧案與最近的墮樓案,推測兩案的關聯。而大多人表達的還是這條影片帶給他們的震驚與恐懼,少數人對內容的真實性存疑,質疑拍攝方式奇怪,甚至有人指出為何馮寧才死掉,這條影片就剛好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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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要將她與田院長一同迫入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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