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 - 【世希篇】 6/ 企圖(1)

「你在跟我打什麼啞謎？」有個含糊的聲音質問她。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IxNCPzGK

昏滯的意識中，她無法分清黑夜與白晝，也猜不出夢境與現實。她分明是閉著眼睛的，卻又能夠看見自己彎曲的身體。汩汩的鮮血從褲子裡沿著大腿流到腳踝，此時她覺得自己是個受傷垂死的人，渾身該有煎熬的疼痛蔓延著。痛楚便如此油然而生，就像是煮沸的冒著熱泡的油，一下澆在她的腰肢上。她痛得厲聲嚎叫，四肢抽動，許久，就這麼一個人喊著。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mkUDDQ2h

從沒有這麼痛過，她但願就這麼在疼痛中死去。她瘋狂地前後甩動自己的身體，希望這麼做可以從煉獄中掙脫出來。媽媽，救我……媽媽，救我，救我……媽媽！媽媽！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1BVF4gsXP

「啊——！」她在高聲的嘶喊中猛然睜眼，密閉空間裡只有她一人，遍地的畫框圍繞著她。她拼命往前傾，肺部以下卻好像被什麼緊綑著，動彈不得。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1A8AfEMIC

這是君姐的書房。緊閉的門將音樂聲隔絕在外，喧囂與孤絕對立，空氣裡充斥著一種難以言述的低迴轟鳴，恍若身處一口巨大的深潭裡。身上依稀殘存剛才撕裂般的痛感，那到底是夢的餘韻？還是現實的殘響？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aeCnx8nd

不管那是什麼，唯一可以確認的是，她喊了媽媽。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XetPzjHO

從記事以來，她就未開口叫過媽媽。八歲以前的記憶丟得一乾二淨，自那以後她就一直待在紅牆，有田院長和巫巫在身邊，還有一群善良的孩子陪伴她。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有過一個母親，儘管總有一個女人生過她。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eVB84BFX

「媽……媽……」她生澀地發出這個音，彷彿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EO6XD0HL

回過神來，驚覺自己竟被繩子拴在皮椅裡。不知道是誰把她連人帶椅推出來，擺在書房的正中央。眼前空落落的，卻感覺曾有什麼人站在那兒與她說話。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w9b4XqeN

她看一眼被緊縛在身前的雙手，發紅的手背上冒出一層凸起的青筋。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92VYuvODP

是誰捆了她？為什麼要捆著她？完全想不通這是什麼情況。她試圖掙脫，卻發現連腳腕都被捆得緊緊的。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uUO2GTwf

一下一下往後蹬。椅背太寬，無法通過牆壁與書桌之間的縫隙，她必須從書桌另一面繞過去。重新調頭，費了好大勁才把自己蹬到窗前。用腳尖撩開窗簾，外面天色早已大亮，昨晚的客人們四散在小道上，一徑往後門去。她知道從後門出去，比較容易攔到計程車。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QJL2qVc8M

一、二、三、四、五、六……賓客全在這兒了。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jWz0eNLX

音樂聲戛然而止，沒多久，門開了。子君倚在門邊，木然地看著她，「醒啦？」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e7sjIb9i

世希喉嚨乾澀，「君姐？」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6f2dmty8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那張清麗的臉龐，「是你將我綁起來的？」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BGON3ITb

近乎詭異的漫長對視。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O4ktZgTgw

子君僵冷的臉上驀地浮現出一絲人的氣息，她側過臉，「對不起，我沒有辦法不這麼做，畢竟昨晚在這裡的人太多了。」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RzPv6cQlG

世希更加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XSege1cM

子君捏了捏眉心，「都怪我，不該讓你喝酒，差點讓你在眾人面前出洋相。」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9RgYe1Vtv

世希的頭隱隱作痛，試圖回想昨晚到底發生過什麼事，腦海卻是一片空白。「難道我發酒瘋？」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QPRCzj00i

子君一指牆上的掛鈎，「這件胸罩。」是灰色蕾絲少女款，「你脫了扔在當山的腳邊。」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1oZPExVP

世希嚇得馬上低頭看，果然感到衣服底下空空如也。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Fiq8cRhup

子君輕咳一聲，「幸好當山也喝得不少，睡得像死豬一樣，那點動靜根本驚不醒他。要不是我及時攔著你，你恐怕要當著幾個中年男人的面把全部衣服脫下來……」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adHAxn2G

世希忽然口乾舌燥，皺了皺眉，心中卻是困惑大於羞恥，完全無法想像自己能夠做出這麼瘋狂的舉動。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Ik63kZsd

她歎了口氣，「看來昨晚給你添麻煩了……只是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麼五花大綁，醒來著實嚇得不輕。」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eyduRUewD

子君急忙撲上來，「別慌別慌，馬上幫你解開，沒勒疼你吧？我已經儘量找一條特別軟的繩子了。」一邊說著，一邊把繩結鬆開。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a4u70GqWh

世希轉動自己的手腕，從椅子裡站起來。對視的瞬間，氣氛一時尷尬到不行。世希抬了抬眼角，勉強一瞟子君的臉，「那，我先出去了。」她瞅了眼桌上的仿古銅鐘，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五十分，她今天是兩點鐘的班，準備出門的時間不能說很充裕。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nnuDveAD

世希一溜煙跑走，才打開門，子君卻從後一把將門按住，「你今天要上班嗎？」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GtREvMuhd

「是。」世希緊握著門把不放，驚覺子君生出一股怪力，將門板壓得紋絲不動。「晚上見！君姐！」她扭頭看著子君，乾巴巴地笑著。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xxyVMTDB

「好啊，晚上見！」子君嘴上如此說，卻絲毫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兩人誰都不肯讓誰，暗暗在門上角力。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Kfb1bDCu2

「你辭職吧。」子君憋了老半天，幾乎咬牙切齒道：「來我這兒上班。」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VfICVV11o

「什麼？你說什麼？」世希以為自己聽錯了。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KZuAhugy

「三倍工資。」子君眼冒血絲，像一匹惡狠狠的狼。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JjmEnPnym

世希感到天旋地轉，「這是為什麼？我……我沒在魚塘幹過活啊。」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6hc0deHqE

「小超不幹了，我現在急要人手。」子君斬釘截鐵道：「管吃管上下班接送，給你三十秒時間考慮，過了這村沒這店。」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sIuMBT7vw

世希汗如雨下。三倍……她的腦袋高速運算著，得出的結果十分令人滿意。好吧，她還真的無法跟錢作對。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QL3TplP6

「好的，我願意去你那兒工作。」她戰戰兢兢地問：「君姐，現在可以放手了吧？」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ttiDlFVMs

子君滿意點頭，終於慢慢往後退開。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7nDC9lv3s

「可是我現在還是得回一趟餐廳，把儲物櫃鑰匙還回去。」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NaSB2Ngcp

「好，走吧。」子君率先走出去，看她呆在那兒不動，又回頭補充一句：「我送你。」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jdnX79nJ

世希跳出書房，把門關上，緊隨子君下樓去。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tJrufEyd6

子君又回頭，「你臉都沒洗。」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mLCeHG1x

世希立刻轉了個方向上樓。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wKWPOZHr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VxxDsfhh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fLMBeiES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uAOoSOKSK

把鑰匙和制服交還給餐廳，世希卻被一通電話給叫走了。打電話給她的人叫巫奇穎，子君經常從老田那兒聽見這個名字，知道這男孩是世希在院裡最要好的玩伴。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Hhb2PwLO

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世希接完電話後有些心神不寧。子君本來就是故意誆她辭職的，既然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的事也沒必要那麼著急。她讓世希先去處理自己的事，然後獨自回魚塘去。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0fngphKgv

子君坐在小鐵皮灶屋的折椅上，嘴裡叼著一根煙，手中半捧著吧檯上的帳目，神不守舍地翻看著，壓根兒沒看進去半個字。老實說，她現在很害怕接到老田的電話。昨晚她明顯把事情搞砸了，雖然暫時把世希給矇了過去，但她不確定要是世希告訴老田昨晚醉酒後被拴在椅子上的事，老田會作何猜想。幾天前她就打定主意，要在派對上灌醉世希，也許是作賊心虛的緣故，她這些天都沒敢聯繫老田，就怕那老狐狸瞧出什麼端倪。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IJ6SkwtE

馮寧的事，她和老田還沒機會好好坐下來談談，可老田居然也沒主動找她，這不是有點奇怪麼？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HS9w2Wni

不管怎麼樣，她必須趕在老田察覺以前，從世希身上榨取出有價值的消息才行。下次該怎麼下手呢？是不是應該再狠一點……那孩子受得住嗎？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Ry93gskh

想到昨晚那孩子痛苦的模樣，她的心不由狠狠揪了一下。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DX9PMlk4

她又動搖了，這些天她都第幾回動搖了？煩死了。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6ste5qzrq

大口抽煙，想要把心中的煩亂壓下去。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sV4zOcANv

她沒注意到細細走了進來。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2sfiPpMSd

「君姐，鍋裡的飯你還沒吃嗎？」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6zhTEh2PY

子君定了定神，埋首又重新看起帳目，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細細有些憂心地靠近，「怎麼了，帳目有問題？」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64sL1pHBE

子君搖搖頭，「不是，挺好的。」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9I4Hh9dI

細細瞧見櫈腳那一圈全是煙蒂，不禁皺眉，「你平常不這麼抽煙的，怎麼回事。」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QJHBgRDc

子君拿掉嘴裡的煙，有些心虛地舔舔唇。她合上帳目，調整一下坐姿。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zPUOgaxy

細細默了半晌，「跟你談談世希吧。」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NhZdlLVf

子君早料到她一定會問。「你是不是想問，她到底是什麼人？」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XwzmkpLC

「對。把別人的孩子接到家裡住，這不像你的作風。」細細把手支在吧檯上，仰了仰下巴。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SVS0FEDW

子君用腳尖踢開地上的煙蒂。「她是我以前一個朋友的女兒。」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fZUMetDen

好一會兒，細細都沒有說話。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cU2SCv9R

「你這麼說，讓我想起一個人。可是我又覺得……這怎麼可能？」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Ji4VmG2K

「也許就是你想的那個人呢？」子君皮笑肉不笑。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1ON1jIOL

「可是……」細細很是訝異，「要這麼算起來，那一年她才十四歲呀。」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4xhZ7QwG

徐風吹拂門前的草地，子君淡淡地望著，眼裡映著一層如霜的白光。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tvhkf6KDB

「十四歲足以懷上孩子了。」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Vq0NA4aK

細細覺得太荒謬，「你找她找了那麼多年，原來她的孩子一直就在紅牆嗎？這件事你該不會才知道吧？」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8THoHk9H

「不。」子君直截了當道：「我一直都知道。這件事老田並沒有瞞著我。」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C6RfkvR4g

細細想不明白，「既然她的孩子就在這兒，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向那孩子打聽她的下落？」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kbJEamK0

「那孩子根本不記得她的媽媽是誰。」子君頓了一下，才道：「她失憶了。」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blYlLfP6w

細細蹙眉，「這是怎麼一回事？」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KRz9zjLtb

子君往前坐一點，握住細細的雙肩，遲疑著該如何解釋，想了一會，神色卻變得嚴肅。「細細，我拜託你一件事……」她深深望進細細的眼睛，「世希在這裡工作期間，也許會發生一些你無法理解的事情，不一定會發生，我只是說可能。總之，那孩子也許會突然性情大變，或者不認人，說些奇奇怪怪的話，要是我不在，你一定要立即通知我過來處理。原諒我無法告訴你原因，這關乎那孩子的安全問題，只有把她放在我們可控的範圍內，我才會比較安心。監視她，幫我監視她……這件事絕對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不管是家裡人還是當山，都不能跟他們提起半個字，知道嗎？你在世希面前也要假裝什麼都沒聽說。」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7vKBq5mdh

細細張口欲問，卻被子君一臉哀求地打斷。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L2AxYwuGT

「不要問，什麼都不要問，求你了，還不是時候。」

4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9FPaiPXZ

細細只得強行把嘴邊的各種問題吞回去。子君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她非常了解子君的個性，這人若遇到難事，通常是萬分不願牽扯到親人。她今天開這個口，一定是到了迫於無奈的境地。這樣想著，細細便點頭答應。

ns 15.158.61.16da2

【世希篇】 6/ 企圖(1)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