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話：給這章結個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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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木訥著面孔，眼珠裡的燈火卻似螢蟲般跳動。「世希爸媽的死，有我們麥家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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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胡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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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業孝一抬手，暴怒的弟兄們便站回原地。他從容地衝自己兒子一笑，手卻愈發在拐杖上使力。「讓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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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虧欠了六嬸婆……我們、我們足足欠她兩條人命！」鏗的一聲，鐵鍬頭撞在地上迸出火星；其聲鈍而鑽耳，鑽到眾人的腦袋裡迴盪，好似鬼魅的涼涼私語。一時，群眾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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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十一年前，我親眼看到我的六叔公，也就是麥佑維，手裡拿著這張照片衝進我爸的房子，當時我爺爺佑彰也在那兒。六叔公找他倆理論，想讓他們救救照片裡的人，他們不肯，還嘲諷六叔公，讓他有本事自己去救。」當山舉著照片的手微微發抖，把臉轉向麥業孝，「爸，你剛才親口向我承認，照片裡的女孩就是二十年前盂蘭勝會上被圍觀的汪雪城。六叔公蒙了我的眼，抱著我回來向你們求救，可是你們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救她，不，應該說，沒有一個人去救那兩個手無寸鐵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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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祠的門被當山一掌推開，瞬時，一股風好似被吸進漆黑的漩渦，飄舞到紅漆霧色的神樓上方。世希恍若看見了十世祖宗的眼睛，從那幽秘的黑暗中探出問詢。眾人也似乎感受到了這股莫名的壓迫，那些來看熱鬧的人，臉上也漸漸沒了事不關己的笑容。樹叢裡的蟬鳴忽然放大，像是一陣淒厲的泣號，綿綿的似女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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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和六叔公都已經不在了，大伯公也死去多時。」當山扯動肺腑，朝麥業孝發出叩問：「當年你們都沒有為汪雪城和賴子俊主持公道，今日我就想問爸一句，你願意還這兩人的女兒一個真相，並且傾全力彌補我們麥家所犯下的錯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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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半字都聽不懂，有的人卻已內心了透。那些了透的、頭頂花白的人，臉上都露出不悅不耐的神色，嘴裡念念有詞地埋怨著什麼。而世希，這個唯一置身其中卻又好像置身其外的人，她的心游絲一般漂浮在情景之上，進不去俯瞰的幽靈的陣列，也尋不著心魂上血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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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又不是我們殺的，憑什麼讓我們來彌補？」麥業孝一甩手，匆匆瞟了世希一眼，「麥家不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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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山眼眶厲紅，「這話你敢當著六嬸婆的面說嗎？你敢讓她知道自己竟然嫁到仇人家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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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繼續胡說，我打斷你的腿。仇人、仇人！不就是見死不救嘛，怎麼就成仇人了？」麥業孝唾沫橫飛，脖子都脹紅了一圈，「搞清楚狀況，你現在這是胳膊肘往外拐，你要跟自家人對著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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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是大非面前，我絕不會昧著自己的良心。是我們麥家錯了，就是我們麥家錯了，明明有能力救卻還是見死不救，這不是殺人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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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杖飛擊到當山的臉上，眾人旋即亂作一團，當山被淹沒在人潮裡。夜裡的蟬鳴忽又高了幾度。月色亮澄澄的，直映世希的眼底。天上的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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