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育茹不由想起，十年前，靜初牽著一個滿身瘀青的女孩，穿過醫院走廊來與她相會。女孩怯生生往後退的樣子，她還歷歷在目。可如今，這個女孩隔著一面玻璃，裹在一層乾乾淨淨的白布中，頭肩凹陷，人形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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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馮寧的養母朱氏，在她和靜初兩名社工的陪同下，來到公眾殮房辦理認屍手續，一名男警員見證了整個過程。由於認屍有人數限制，待手續辦理完畢後，田育茹才向法醫請求進入停屍間。法醫應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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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馮寧的屍體，田育茹全身發軟地靠在角落裡。從沒想過她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人世。接到馮寧死訊的那一刻，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馮寧從唐樓跳下去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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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已經站在屍體旁邊，好像也無法消化眼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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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靜初的狀態比朱氏也好不了多少。田育茹從停屍間出去，居然看到她杵在朱氏身旁，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似的，好像已經喪失正常思考的能力。還是田育茹上前安撫啼哭不止的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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殮房外傳來一陣說話的悶響，忽大忽小，像小石子打在田育茹的心上，怪讓人不安的。身穿便裝的警員進來跟他們錄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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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朱氏情緒不穩，警員先把田育茹和張靜初請出去詳談。「就目前現場蒐證來看，死者沒有遺留下任何類似遺書的東西，加上她墜樓途中撞上不少空中障礙物，這都妨礙我們推斷她墜樓前的狀態……馮小姐屬於非自然死亡，程序上還得交給法醫做個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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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把臉轉向田育茹，「至於田女士，因為馮小姐過去是紅牆兒童院的院童，根據記錄，你曾短暫地擔任她的負責社工，所以請留步，我們有些事情想個別問問你。」他先朝一旁的張靜初說：「張女士，就馮小姐手機記錄顯示，上個月她曾致電到您就職的東灣明晴軒，而那是您的座機號碼，請問她是否你們中心的服務使用者？」張靜初說是，男警態度尚算客氣，「有些細節我們得請你幫忙跟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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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還待說話，田育茹卻掏出了手機，她抱歉地朝警察抬一抬手，走到一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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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兩回深呼吸，把喉嚨裡的痰都清理乾淨，強作鎮定地把手機接起來，「欸，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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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一頭頓時轟轟的，亢奮的沙啞女聲說個不停，「老田！人你送到我那兒了沒？怎麼樣，她是不是超級驚喜，超級感動？給她重新裝修的臥室她喜歡嗎？那個飄窗可是我專門請人……」這嗓音的衝擊力，無異於一架波音777直接從天靈蓋上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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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的魂本就飛了一半，被她這麼一震，腦袋直接當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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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這人非常嘮叨，讓她有充足的時間緩過勁來。「當然了，她可高興啦，我們可是故意瞞著她的，怎麼會不驚喜。」她強顏歡笑地玩鬧回去，可效果顯然不好，子君察覺出氣氛不對，「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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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育茹心想，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從小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傢伙。她這個角度能清楚看見朱氏，此時一名女警員正摟著朱氏的肩好言勸慰。田育茹盯著自己的鞋尖，「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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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嗯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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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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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不了一番追問，老田把自己知道的都老實交代了，子君只回了一句：「行，等我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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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時……」話音未落，對方就把電話掛斷了。田育茹把手機塞回兜裡，注意到天上開始鉛雲密佈，怕是一場滂沱大雨正在逼近。5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36Fp6Fc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