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太晚回去會被責難,汪雪城等小東西麻藥醒來後,又待了一個小時就離去。想到明天還要回來接小東西走,心裡並不情願再見到林鳥。林鳥的話多少在動搖她的心思,可她怎麼能夠妄想回到一個正常人的生活?這無異於叫一個深陷泥潭的人不要放棄生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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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人家畢竟雪中送炭,不辭而別實在不太像話。唉,不就道個別嘛,說完馬上就走,反正已經拿到她家地址,也答應一有錢就會還她,別的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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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錢的事,她多少有些無奈。林鳥明明只要寫個銀行帳戶給她就行了,偏偏要她親自把錢送過去,顯然是想製造見面的機會。這種熱心腸又有點頑固的女人,真不好應付。說實話,她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才有錢還給人家,距離下一次見面恐怕遙遙無期,林鳥說不定等著等著就忘了她這個人了。其實,她可以把錢寄給林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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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後,要跨過一條人行天橋到對面搭反向的車。往那橋下走,過一個街口,看見樹蔭下擺了一行熟食攤販,後面是個小噴泉廣場,人們三兩聚在一起打發時光,吃吃喝喝,有說有笑。陽光傾灑在他們身上,白鴿在頑童的追逐下撲騰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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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雪城把兩指伸向自己的嘴角,往上推了一下,心情沒起到什麼特別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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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忘了,幸福在自己臉上是什麼感覺。沒有人在意她是否幸福,慢慢地,就連她自己都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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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日子好像掉進了一口巨大的漿糊桶,凝固變硬,愈來愈攪不動。明天,明天總會好一點,不行就再等一天、兩天、三天……只要堅持等下去,再壞的事情都會迎來轉機的。這話是子君十二歲那年說的。她還清楚記得,當時子君把身子探出船舷,浪花打在她飛揚的髮間,年少的笑聲爽朗無憂,好像希望二字永不會有消逝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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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機,真的會迎來轉機嗎?一個滿手罪孽的人,也有資格像平常人那樣期待生命中的一個轉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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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她已經分不清楚,生命中哪些部分是她與生俱來的命運,哪些是她給自己施加的懲罰。要數懲罰的話,那還遠遠不夠。哪怕她將自己糟踐得像溝渠裡的老鼠,也無法抵消一絲心裡的痛疚。子俊啊子俊……不管她做什麼,都已經無法挽回子俊的命,他是被她汪雪城害死的,這是鐵一般無可爭辯的事實。然而,到了這一步,她卻還忍不住追憶往日的時光,妄想從中竊取一點溫存。每當她羞恥得打斷這些思緒,她都恍惚感到子君對她的厭惡加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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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一定寧願死在海裡的人是她吧。倘若可以一命換一命,汪雪城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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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上,她最不願傷害的人就是子君了,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到頭來竟是她將子君傷得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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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永不能癒合的傷口,在她們相交的軌跡上劈開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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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雪城搖搖頭,自己今天這是怎麼了?原以為早就接受了這個現實。林鳥三言兩語就讓她開始想些有的沒的,以後還是少接觸她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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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就是想要改變現狀,恐怕也無能為力了。旁人也許無法理解她的心境,改變不了,她才最心安。她就是要什麼都改變不了,這樣才可以把自己鎖在一個晦暗的現實裡,將自己的身心麻痺,直到什麼都感受不到。這樣她就不會再嚮往那該死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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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兩個人,她卻沒有因此換得自由。既然換不了自由,那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殺人呢?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了,但要是再有類似的情況,她照樣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她無法為自己這種反常找到一套解釋,只能將其理解為一種類似動物的本能——她就像一隻被獅子追逐的羚羊,被迫奔逃,逃到再也逃不動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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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回過神來,盯著某一處。遙遙闖入視野的兩張面孔,她一定是見過的。兩個黃皮偏黑的青年,面相兇悍,輪廓不像本地人,正朝她的方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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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出他們是狗哥身邊的越南人。以往只要這兩人出現在狗哥身邊,即意味不久後必有大買賣敲定。他們人狠話不多,吃人不吐骨,只要有錢幫誰幹什麼都行,真正的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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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次去什麼地方,幹什麼勾當,她管不著,她只知道自己絕對不想跟這兩人迎面碰上。從前在畫屋裡幫狗哥製作偽畫的時候,這兩人就見過她,說不定現在還能認出她來。問題是,汪雪城在狗哥那邊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如果讓他們看見死人又活過來,不曉得會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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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在勝殿用啤酒瓶捅死狗哥,掐死奄奄一息的陳闌後,就和陳闌互換衣服,劃爛她的臉,目的是要讓所有人都以為躺在那兒的屍體是汪雪城,而殺人潛逃的是陳闌。所以,如果讓人看見汪雪城還活著,那她殺人的事自然就會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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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雪城躲在一個賣襪子的攤檔邊,用石柱遮擋自己。悄眼關注那兩個越南人的去向,他們竟然進醫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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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偷渡過來的犯罪分子,怎麼都不可能進醫院看病去,探病就更不可能了。一定是進去辦事,找什麼東西,或者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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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這兩人是奔著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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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不會真的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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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狗哥時常僱用他們,但像他們這種無組織流氓,不可能認主,更不會為僱主報私仇。再說了,逃跑的是陳闌,他們又怎麼會找到她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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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殿那種地方,偶爾都會有小姐暴斃死亡,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如果死的是一個小姐,那幾乎很難引起什麼人注意,他們通常都會找熟手偷偷處理掉,絕不會有人閒著沒事幹去調查那些屍體。可是,不要忘了「陳闌」殺的不只是小姐,還有勝殿的管理人狗哥。但凡大型一點的組織,他們都有自己的手段去解決任何問題。也許上頭真的僱了這些越南人去抓殺死狗哥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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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的偽裝已經被識破了?糟糕,小東西還在醫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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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恐之下,她險些不顧一切衝向醫院,但腳下一頓,她還是提醒自己冷靜。不要自投羅網,看看再說吧。那裡畢竟是醫院,警報系統直接連到警察局去,諒他們也不敢亂來。況且,小東西沒有名字,他們也不可能記得一個嬰兒長什麼樣子;只要她不在那兒,小東西倒還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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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兩個越南流氓找不到人,沒多久就出來了。他們站在門前探頭探腦,茫茫人海中,他們的目光居然一下子鎖定在她所躲藏的柱子上,筆直向她的位置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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