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緩緩降落在市集前的廣場,這裡曾是人潮熙來攘往之處,如今也和其他城市一樣,淪為炮火蹂躪的廢墟。斷垣殘壁間,頹敗的氣息籠罩一切。
眾人聚集在一塊巨石前等待,直到亞瑟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升降甲板上。
他背著恩西亞來到巨石前,盯著那塊巨石半晌。隨後刀柄上的吸附飾品──初次見到薩斯吉時收到的禮物,隨後與雷爾夫帶來的晶石結合──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比雷神底部的燈光還要明亮。
光束直奔巨石,發出低沉而震撼的轟鳴聲,猶如核彈爆炸般的氣浪橫掃眾人。這震波喚起了亞瑟與雷爾夫曾在車廂內體驗過的熟悉感。
巨石表面的縫隙被光芒填滿,刻畫出一道藍色光陣。伴隨另一陣低沉的震動,石面如同融化的液體,表面光澤閃爍。光子飄入其中發出光芒,如黑夜中的星空般耀眼。
亞瑟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觸摸,清涼無比,然而他似乎察覺什麼,立刻走入那裡面。眾人面面相覷,但見亞瑟義無反顧地進入,也紛紛隨之跟進。
進入後,他們仍是走在堅硬的岩石上,裡面濕氣瀰漫,卻聞不到一絲霉味。四周是天然的岩壁,一條延伸向地下的階梯靜靜橫亙在眼前。
亞瑟的腳步觸發了兩側光線,泛著藍色的階梯逐層點亮,宛若引領著他們深入未知的領域。
隨著步步踏下,遠處傳來流水聲。冰涼的微風緩緩爬上,輕拂過眾人後便消失無蹤。每隔幾層階梯,岩壁上便嵌有一道金屬拱門,經過時會有微風拂面,神奇地掃去他們的疲憊。
隨著逐層深入,有受過傷的傷口竟奇蹟般癒合。
最終,他們來到階梯底部的平台,看似階梯的盡頭,但眼前卻有如同入口處的垂直黑色液面,同樣星光閃耀。
「要進去嗎?」
薩洛梅語落,亞瑟已然邁步走入。
後方的人面面相覷,略有遲疑,但希魯毫不猶豫地擠過薩洛梅,率先一頭栽進去。群眾效應下,其餘人也接連穿越詭異的黑色球體。
進入後,眾人發現自己來到一座龐大的半圓形穴室,高度超過三十米。穹頂高不可見,但岩壁上不知從何射入的光線劃破黑暗,直通上方,照亮些許。
穴室有一道通往中央地面的階梯,連接著一座寬達十米的平台。平台被一圈圈淺薄的水槽圍繞,而前方的岩壁亮白如雪,如方陣般的文字刻畫其上,中央有圈如瞳孔般的深穴。它被上方岩縫中的緩緩水瀑覆蓋,而無一絲青苔。
這裡猶如斐利斯的大廳,周圍被層層階梯包圍,只是那些階梯平台並沒有那麼友善,相隔高度都有近三呎。亞瑟手中的飾品發出光芒,持續指向中央下方的平台。越是靠近,飾品散發的光芒愈發耀眼。
他步步走上平台,金黃色的光紋出現在他的每一步下,隨著緩緩靠近,平台中央緩緩升起一根約五呎高、寬約兩呎的石柱。
亞瑟看了看,頂部的位置上具有一道凹槽。他輕輕摸過粗糙的石面,那尺寸大小他再熟悉不過;他曾經翻轉綴飾無數次。凹槽處與綴飾發出呼應的光芒,也許頻頻閃爍的原因是在暗示他,將其放上。
這綴飾,讓他回憶起這東西的由來,那是西爾克雅請薩斯吉交給他的,也許因此讓他幸運被拯救,免於當成實驗體的下場。如果這東西真的屬於澳雷泰雅,那他與雷爾夫引發澳雷泰雅那場災難,也能解釋了。
也許,西爾克雅的暗示早在那時已經開始。
然而,亞瑟想到這裡,心裡的怨懟更加深厚。西爾克雅如果真能看見未來,那麼,他為什麼……
不,其實西爾克雅已經預告過了!
思緒再次帶他回到赤海彼岸,記憶引領亞瑟翻出塵封已久的畫面。那是在西爾克雅強迫他繼承後,兩人在懸崖海邊促膝長談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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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吶,可以的話……創造出與我不同的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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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聲音在此刻聽起來格外諷刺,但卻無時無刻迴盪在腦海裡,深深刺痛他的心靈。
亞瑟無法理解西爾克雅的用意,他的預言總是這麼模糊不清,沒有走到那步,很難猜想他的意圖。如果可以,亞瑟很想對一位死去的人發洩,但內心的抗拒告訴他,那只是徒勞。他只能抿咬下唇,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綴飾。
最終,思考過去已沒有多大的意義。他想起自己應該做的事,而且路尼斯在這裡。或許解決這件破事之後,他可以馬上見到聖安克多了,也許恩西亞的復活之光就在那裡。
他手顫抖地飾品攤平,緩緩放入凹槽內。
石柱隨即綻放出光紋,上面的縫隙冒出發光的文字,腳下的平台浮現方陣紋路,震動越來越強烈。
原本潺潺流下的水瀑變得激烈,立刻填滿周圍的水槽。它們在急流下依舊激起層層漣漪,隨後如噴泉般逆向而上,違背重力般衝向穹頂,明亮的光線灑滿四周。
眾人抬頭驚呼,薩洛梅的聲音格外響亮:「哇,我的恩薩爾吶!」
亞瑟被水柱包圍,薩洛梅急欲上前,但被路尼斯攔下。水柱如同生命,栩栩如生地盤繞亞瑟周身,隨後霎然間化成一團水氣。他們眼睜睜看著亞瑟背上的繩索自動鬆開,恩西亞的身軀在眨眼間消失不見。
幾秒後,他們側方,跨距驚人的階梯平台上出現一座水晶狀物體,恩西亞被包裹其中,彷若沉入了一場無夢的長眠,面容平靜得如同秋日薄霧中的湖面。
等眾人驚訝回頭時,亞瑟的手腕上已各出現兩道方陣光環,如同過去使出的防護盾方陣,穩定轉動。然而,這喚起薩洛梅的驚訝,這與他在雷神上手動駕駛的模式一樣。
他轉頭看向薩斯吉:「這、這跟雷神的操作模式……」但卻得到對方聳肩回應。
「也許,這裡更像是艦橋。」路尼斯驚愕中沉聲說。「這恐怕不是現在的斐利斯……能夠做得到的程度。」
薩斯吉嘆氣一聲,低聲喃喃:「我們永遠無法看透斐利斯的過去。」
眾人片刻聽見地鳴的吼動,只見亞瑟前方的水瀑在瞬間變得平滑、連續。這裡的光線忽然間緩緩黯淡,前方的水瀑猶如鏡面,光滑平整。隨後,一道人影從中緩步走出,輪廓越來越清晰。
他的出現讓眾人驚訝。
那人停在亞瑟面前。
「西爾克雅──」
再見到熟悉的身影,亞瑟潸然淚下,心中期待與憤怒交織。
他緊攥雙拳,所有的情感瞬時無法控制地累積在薄弱的胸腔。他不久前試著將那些不理智的想法撇開,但西爾克雅的出現,再次把那些念頭推到了最前。
然而,西爾克雅卻無視亞瑟的波動,眼神專注且溫柔,臉上揚起那熟悉的、充滿關懷的微笑。
他的目光堅毅、自信,不見一絲瘋癲的氣息。但是,西爾克雅注視的方向始終如一。
又是一道預設好的投影。
「亞瑟……你終於找到這裡了。」西爾克雅漸漸收起微笑,語重心長說道,「摩哈羯帝是斐利斯先驅者的偉大遺產,它的故事或許在你的未來能被拼湊完整。我猜,你已經敏銳地察覺到該如何啟動它。摩哈羯帝曾是我逃出斐利斯的關鍵,無奈最終失去了連結動力。而現在,這座摩哈羯帝將成為你的武器,重新運轉。」
他深嘆氣息後繼續說道:「如同我留下的線索,那些記憶碎片都被我融合在這裡。現在,你是摩哈羯帝的主人。它與你熟悉的雷神本質相同,事實上,它是可以被駕馭的……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
「去你的!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亞瑟再也忍不住壓抑的情緒,瞪著西爾克雅,聲音裡充滿控訴。他的聲音越發激動,眼淚不住滑落。「你究竟有什麼用意!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他大吼中緩緩低下頭,淚如雨崩。
西爾克雅的身影靜止片刻,眼中顯露哀傷。他靜靜看著亞瑟,低聲道:「對不起,亞瑟──如果一切如我所知,現在的你,應該很痛苦吧?請原諒我。挺過去,好嗎?現在還不是時候,真相將會在不遠處等你。」
亞瑟仍舊抑制不住內心的躁動,抬頭,再度對西爾克雅怒吼:「去你媽的真相!」
他的喊聲在空曠的空間裡回蕩,而西爾克雅的身影卻逐漸變得模糊。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ZI5gCtGxa
逐漸消失的身影靜靜地凝視著亞瑟,未再說一句話,最終消失在空氣中。他留下的不是希望,而是一地悲傷與疑惑。
而這一切如同過往,西爾克雅依舊是那副調性,又留下一條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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