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者：亞瑟 - 第四章節二之與你同行（五）

第四章節二之與你同行（五）

Jan 2,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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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站在圍籬後方，那根歪斜的木樁旁。他的手輕輕撫摸上面斑駁的痕跡。那裡曾經掛著一只木箱，是恩西亞親手製作的。

那只木箱歪歪扭扭，釘得毫無章法。恩西亞天真地認為，只要放著，就會有飛鳥來住。但這樣的生物並不存在於這裡。木箱一直掛在那裡，直到這次的攻擊將它摧毀。

亞瑟永遠記得那天，彷彿木槌還在手中，那份重量依舊存在手掌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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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能不能讓我做看看？」恩西亞露出又好奇又燦爛的笑容看向他。亞瑟發出微笑，聳聳肩後將手上的木槌交到她手上。

「小心吶，不要讓自己受傷了。」

「才不會呢！」恩西亞朝他吐了淘氣的舌尖。

幾番捶擊下，那命中率少得可憐，甚至木樁都歪了。但恩西亞才不管呢。她不熟練的技巧將那只被釘得歪七扭八的木箱胡亂捆綁在上面。說真的，比起她的廚藝，那一點美感也沒有。

「亞瑟、亞瑟，你看──」

恩西亞揮去滿頭汗水，興奮地向亞瑟展示成果。那份笑容如同夏日美麗的日陽，是多麼美麗、燦爛。

然而這些美好只能存在回憶裡。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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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亞瑟──」薩洛梅將其喚醒。

亞瑟眼眶泛紅，沒有回應薩洛梅的呼喚，他的目光越過前方，落在破碎屋內等待的希魯身上。沉默中，他逕自走向那裡。

進入屋內後，沒有一樣是他認得的。整幢小屋只剩下兩面即將傾倒的木牆，它被削去的樓梯撐著；書房內殘餘半截的壁爐，牆面消失了，恩西亞的廚房也消失了。現在，他可以一眼看見隔壁提寧的房子也幾乎垮了。

他忍著把目光拉回到樓梯前，希魯掀開覆蓋著秘密地下室入口的木板，動作熟練地爬下階梯。

爬下去後，就是他得要接受事實的時刻了。但他不得不做。

進入地下室，那裡仍舊堆滿了那些雜物。微弱的燈光下，一張腐朽的長桌上躺著亞瑟最不願面對的事實。提寧趴在桌邊，淚水模糊了她的臉。聽見腳步聲，她猛然抬起頭，看見亞瑟時，雙眼再次泛起淚光，失控地撲向他的懷抱。

「亞瑟──對不起──」

此刻，亞瑟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桌面上的身軀、那張冰冷的臉，以及僵硬的手，一切猶如夢境般虛幻。

他輕輕推開提寧，然而，當他的指尖觸碰到恩西亞冰冷的手背時，那種不真實感猶如刺穿靈魂的利刃，將現實的殘酷狠狠扎進他的心臟。喉間緊縮，悲傷如洶湧的海潮，瞬間將他吞沒。

那些與恩西亞的美好片段瘋狂湧現。現實的殘忍如同浪濤，不斷擊碎任何可能的希望。

他的眼淚順著顫抖的嘴角滑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提寧被薩洛梅輕輕拉開後，亞瑟的雙膝不由自主地跪下，將臉埋入恩西亞的胸膛，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他的哭聲無比哀痛，直刺旁人內心深處最脆弱的部分。

那個跪倒在桌旁的身影，是如此孤寂。此刻，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其餘三人無聲地擦去眼淚，轉身離開。他們無法為亞瑟做任何事，也無法分享他的痛苦。

亞瑟獨自待在地下室，度過了漫長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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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地下室傳來翻找聲響，隨後他將恩西亞的身軀以繩子緊緊捆在背上，艱難地從地下室爬上來。他緩緩望向三人，眼神空洞且茫然，也許靈魂早已隨著恩西亞的離開被抽離，只剩下一具會行走的軀殼。

「嘿，亞瑟。你要去哪裡？」薩洛梅攔住他。

亞瑟回頭，但眼神依舊沒有焦點。

然而此時，被他忽略的聲音再度推到腦海的前端，那句重複發出「摩哈羯帝」的字眼，讓他循著記憶找到聖安克多的身影。

他想起來了。

西爾克雅！西爾克雅曾經失去芙拉雷爾！也許西爾克雅後來找到拯救芙拉雷爾的方式！或許有。答案就在他與聖安克多之間。亞瑟是這麼想的。

亞瑟眼神複雜地看向薩洛梅，「去找聖安克多，他一定有辦法可以讓恩西亞復活！」

「噢，我的恩薩爾。」薩洛梅無奈地看向他，嘆了口氣。「你怎麼和西爾克雅一樣？找他根本沒用。他不是說過，這世上根本不存在那種事嗎？」他一把拉住亞瑟，試圖阻止他繼續往前走。

亞瑟甩開薩洛梅的手，語氣憤怒地說道：「不要攔我，要不要來隨便你！」

「嘿，你怎麼──」薩洛梅在低頭的希魯拉扯手臂下，打住喉嚨內接下來的字語。他無奈地點了點頭說：「好！我們一起去，但現在你有想好怎麼離開這裡嗎？」

亞瑟的腦海中，再次響起那幽暗的聲音──摩哈羯帝。

「亞瑟……你的……」

薩洛梅暫時將問題拋開，因為他看見亞瑟腰上的武器又發出光芒，而這已不是這裡來時的第一次。

亞瑟低頭看向自己的腰間，武器上鑲嵌的綴飾──薩斯吉交給他的──隱隱發出微弱的光芒。他凝視半晌，腦袋一片空白，隨後西爾克雅的身影似乎在腦海中若隱若現。

西爾克雅的線索總是有他的用意，此刻亞瑟尚未明白。而等到他摸向綴飾時，霎然一陣瘋狂暈眩再次襲來，令他難受至極。隨後，他似乎撥開那層迷霧，看到一幅熟悉的畫面。

他知道西爾克雅的線索在哪裡了。

但他是怎麼對自己暗示這樣的想法？西爾克雅的謎語似乎越來越明顯。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直接說明白？他悲傷地在心中暗語。

「亞瑟、亞瑟！」薩洛梅搖晃著他的肩膀，把他從深思中喚回。

「摩哈羯帝──」亞瑟抬起頭，扶住滾燙的額頭，眼神空洞地看向薩洛梅。

「你說什麼？」薩洛梅愣住了，滿臉疑惑地盯著他。

亞瑟依舊沒有回應，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薩洛梅嘆了口氣，拍了拍亞瑟的肩膀，語氣緩和：「走吧。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我會陪你走到天涯海角。」

「亞瑟大人──」希魯低聲喚著他的名字，帶著無比自責的神情輕輕拉住他的手。「對不起……我如果沒有擅自離開，或許恩西亞大人就不會──」

「我也是，」提寧低頭走上前，緊握住亞瑟的手。「是我沒照顧好恩西亞。如果我當時──」

兩人的懊悔觸發亞瑟情緒，彷彿點燃他內心中的不甘。

他冷淡地看著兩人，語氣冷漠地像極地的冰霜，既殘酷又冷峻：「別再說了。這場戰爭不是你們引起的。我不想再聽到任何一句自責的話從你們嘴裡說出！」

他冷漠的眼神掃過兩人，隨後轉身，朝殘破的街道緩緩走去。

薩洛梅拍了拍希魯和提寧的肩膀，簡短地安慰了他們幾句後，趕忙追上亞瑟的腳步。他快步走到亞瑟身旁，觀察著後者的神情，只見亞瑟眼神空洞，步伐沉重。

他無奈地搖搖頭，拿起菸管點燃一口，終於在沉默中開口說道：「亞瑟，你剛才提到的摩哈羯帝，到底是哪裡？」他撇了亞瑟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別告訴我還要去找一台飛船。現在這裡可不會那麼好找。」

亞瑟依舊沉默不語，只是拉緊了肩上的繩索，背著恩西亞的身軀繼續向前走去。

薩洛梅望著他的背影，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攤開雙手說道：「好極了！」

他拔腿追了上去，深怕那傢伙會突然消失，或者做出什麼不計後果的舉動。

他們在廢墟間翻越，崎嶇的道路讓薩洛梅氣喘吁吁，但亞瑟的腳步依然堅定。終於，在快步行走了一段後，亞瑟停了下來，撇頭望向追趕的三人。

薩洛梅撐著膝蓋喘息，嘴裡滿是無奈說道：「老大，你倒是告訴我要去哪裡啊？」

亞瑟喘了兩口氣，目光掠過薩洛梅，聲音低沉而冷靜：「市集。我們以前常去坐著聊天的市集。如果趕得上，就過來。」

語落，他拉緊肩上的繩索，抖了抖背負著的身軀，再度邁開步伐。薩洛梅愣住了，站在原地許久未動，但亞瑟的背影卻漸行漸遠。薩洛梅回頭看向後面晚若喪屍的兩人，嘆息後搖了搖頭。

他的目光再度回到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亞瑟。

薩洛梅可以感受到「那個他」似乎已被無盡的哀痛與絕望吞噬。他認為亞瑟也許搞不清自己做什麼、又或者追尋什麼。

但真的是這樣嗎？

薩洛梅深吸一口氣，腦中回響著過去與亞瑟在依洛山洞中的對話──「任何對恩西亞不利的事，我都不會放過……」

他目光遲遲沒有離開那落寞的背影，心中掠過一絲不安。無論如何，看緊那傢伙才是重要的，因為他明白，當一個人信念被徹底摧毀時也代表──內心的野獸正被喚醒。

薩洛梅深嘆一口，將這份擔心持續掛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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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節二 之 與你同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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