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寐雜談 - 鮫咏之章第五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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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鮫咏 <五十九章>

　　耿菽一連幾天待在三娘的別院休息。真要說休息？也就來的那一天睡過覺。後來的幾天耿菽也就晚睡早起，就怕錯過浚鬚回來報消息的時刻。這樣的作息卻是比原先整晚不睡還要糟糕，再加上這幾天下來多半都是壞消息的情況下，耿菽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恍惚許多。

　　那模樣彷彿吃了昏迷藥一般，半睡半醒的讓自己的感官降至低點，彷若除了束修的消息之外，其他身為人的基本慾望都不在這般重要。

　　耿菽在別院的庭院中再一次地確認了圖紙上的標記，搜尋中、流不著、排除過的區域又是再次複習。但是無論那個區塊都沒見過束修的身影，就連那外觀衣物都沒見著，更別提甚麼屍身了。

　　耿菽在庭中等著報消息的人出現，再次等著命運的宣判。

　　然而除了早上小葉離開的那個消息傳來之外，就再也沒有人來過庭院。耿菽不免在心中悲觀的想著，或許這次再也沒有消息會傳來？

　　精神憔悴的耿菽撐不過疲憊的打擊，身體不自覺的失去支撐，一整個人是往那桌面撞去，敲擊出不小的聲響。這樣的撞擊力道並沒讓耿菽覺得痛楚，甚至可以說讓耿菽漂浮般的失神過去，呈現著一股了無所謂的昏迷狀態。

　　眼神迷茫的耿菽看不清任何事物，水液份亂的在眼前遮擋、閉塞內心的耿菽聽不著任何消息，轟鳴殘響的喧囂在耳中不可聞。

　　「你沒事吧？」突然近處一聲聲響傳來，讓如此沒防備的耿菽愣了一下。

　　抬過頭往聲音望去，耿菽卻見束修站在身前，高高望著自己。剎那，束修又是一臉擔憂般的再次出聲。

　　「你還好嗎？剛剛那聲響還不小……」

　　不等那說完，耿菽往眼前那人擁抱上去！乾枯的泉眼瞬間活了過來，乾枯的心靈彷彿又冒出芽來。

　　然而這股冬去春來的感覺沒過上多久，卻又是夏盡秋鳴，嶺冬又至。

　　懷中、不！或者說雙臂之間的感觸。

　　頭不比自己還低的高身材、緊實的肩肌胸膛，以及那與自己一樣帶著些許鹼水的味道。

　　耿菽在查覺到的當下，立刻就放開了雙手，羞愧的低著頭與那人道歉起來。

　　「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沒關係！看的出來你很疲憊。」

　　耿菽抬頭一望，眼前男子那高壯的身材確實與束修相差甚多，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疲憊到什麼程度，才會把此人與束修誤認。此人身高比耿菽還要高上這麼一些，健壯的身材與俐落的短髮，短袖套絝的涼爽裝扮，一身彷彿峋嶼在地人的漁人穿著。

　　那人頭髮雖然輕鬆有形，但那身高配上那正挺的樣貌五官，讓人不自覺的這人歷經許多，年歲貌似而立不惑之間。

　　不過這人那一開口的語氣與外觀卻是相反，輕合不帶壓，冽然之中不失暖意。

　　「在下剛好經過這附近，聽聞不小的撞擊聲響，這才觀望一番。望打擾小友歇息。」就耿菽所知，那禮氣貌似私書庠序一般，與漁人印象又是遠了一些。

　　「只是在想些事情，不小心磕了一下……在下耿菽，不知貴客，怎麼稱呼？」

　　據耿菽所知，三娘這鮮少有客人會久留。而能久留到在院中自由閒晃的更是少之又少，更何況耿菽這住的是三娘那別院，要閒晃的話也不會大老遠地穿過湖景來到這裡閒晃。

　　能在三娘這家院中自由閒晃的人，耿菽多半都略知一二，而這人在耿菽腦中卻是沒半點印象，絲毫沒有在三娘這見過半次。

　　「耿菽？若是我聽聞過的那個耿菽，想必一定知道浚鬚了？」不等耿菽疑問又起，那人又是繼續釋道「這次來三娘這下榻也是經由浚鬚介紹。有時浚鬚會跟我談論關於耿師的一些事情。不瞞耿師，我來此處也是來尋等浚鬚。」

　　耿菽自覺，浚鬚不同於其他冥族這般外放，想必自己也不是浚鬚唯一的陸地友人，且是信了他這番話語。

　　不過有個問題還是沒解釋。耿菽朝那人說到：「三娘這家院可不得亂晃，僕從沒跟你說明嗎？」

　　「這我真不知道。」那人一臉無辜，看上去不像說謊。

　　「我來時也就見過兩個僕從，除此之外一路上是也沒見著其他人了。」

　　也不怪耿菽與此人不知情。三娘那是一早忙著派各僕從外出辦事，這家院留的是不到一二。

　　耿菽一整天留在這別院，也沒多過問院中的事情，如今幾天過去，耿菽還真沒離該這別院半步過。如今這都疲憊到把人認錯，耿菽自覺自己狀態也有些過頭。或許真該換個環境，整整心境，別只是在這等著消息才是。

　　耿菽朝那人問道：「你迷路了？我帶你回去吧？」藉此想順道出去走走。

　　「謝過耿師，我知道去處，只是來湖庭找浚鬚罷了。」

　　「湖亭？這裡雖然在湖旁，不過是三娘別院喔？不是湖亭。」

　　「诶？」

　　兩人從別院走出，一番簡單交談之下，耿菽才終於知道，為何這人會所謂的「閒晃」到這別院。

　　來湖亭找浚鬚是無錯，錯的是此庭非此亭。誤會別院是湖庭，殊不知湖亭之稱，還真只是湖中一景罷了。

　　兩人正站在湖旁一岸，耿菽遙指著湖中那個八角亭道：「那才是湖亭。你要找浚鬚的話，找僕從舵船到庭中就可。話說，浚鬚跟你約在何時？」

　　「那倒是沒說。只言來三娘這等他便是。」耿菽只見那人遙看著湖中八角亭，的確是沒有一些著急模樣。就是不知道來這找浚鬚是所謂何事。

　　耿菽眼見無事，正想告別走回別院。不料那人開口又道：「耿師也是來找浚鬚？」

　　這問題讓耿菽鈍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回答。最後只是避開問題，簡單的回道「我來找人。」

　　而想不到這回答一出，那人卻是知曉全部一般的了然道：「浚鬚說在找的人就是耿師委託的吧？難怪最近都沒怎般見著他。」

　　耿菽一聽這說法，這人與浚鬚友好的關係可不一般。就連耿菽自己都沒能全部了解浚鬚的所有與陸地接觸的交易與作息。就好比三娘，自己不知道浚鬚與三娘的交易，三娘也不瞭解自己與浚鬚的交易一樣。這人居然可以細分到用常不常這詞來說浚鬚，就好似住在他旁邊一樣。

　　或許是耿菽自己的表情過於直白，那人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多說了甚麼。這才有些急忙地解釋道：「我好像疏於介紹了。我姓祋，跟浚鬚有些往來，最近比較有跟他談論到一些事情，恰好是與耿師有關，這才有些猜測。找人的話，我也可以幫忙，峋嶼東南域的地方我都可以幫忙找上一番。」

　　「祋先生，不是黃國人？」

　　「不好說。」那人苦笑了一番，又繼續道「浚鬚雖然忙於找人，卻是沒跟我細說。不過若能幫上忙的話，我也是可以跑一趟。」

　　耿菽沉默了一會，這才有些冷淡地回道：「浚鬚不跟你說，是你幫不上忙。因為我要找的人是落水之人，祋先生應該是跑不了這一趟。」

　　祋先生有些尷尬地問了一句「這人……是黃國人族？」

　　「……」

　　這問題兩人都明白甚麼意思，故耿菽才不好回答。

　　兩人都明白浚鬚這找人都好些天了，你說一個人族落水能待在水裡這般多天？情況恐怕是凶多吉少。

　　耿菽沒回答，那人也是知曉意義，僅是回了一句「那人對耿師來說肯定很重要吧。」

　　耿菽點了點頭，沒多說甚麼。

　　耿菽的無言點頭，祋先生明白了什麼，道：「耿師很是疲憊吧？我明白等待與難見思念之人的的痛苦。休息也是很重要的等待，耿師還是先去榻上休憩一番吧。」

　　「你不回館內嗎？」耿菽見祋先生就這樣坐在湖旁棧道，顯然沒有要走的樣子。

　　「我在這等浚鬚回來便是。他總要跟你報消息不是？消息來我可以去叫你。」

　　看著那人亦然的態度，加上耿菽自己下意識的牴觸著休息。耿菽那是沒有跑回別院休息，而是不自覺的在祋先生旁邊坐了下來。

　　不等祋先生開口，耿菽不知怎的卻是自己先開口說道：「他是我伴侶。」

　　或許是需要一個宣洩的地方，耿菽很是直白的把自己尋人的問題給說了出來。不過對於束修，他還是很隱藏的沒說個清楚。

　　耿菽一反剛剛的冷漠，語氣是溫和許多「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回家鄉，儘管回去之後或許沒有好結果，但是我不後悔我們兩人同意的決定。」

　　「是兩情相悅嗎？」

　　「當然！雖然一開始我們兩方都沒發現就是。」

　　「跟我不太一樣呢。那為什麼說回去沒有好結果？老丈人不答應嗎？」

　　「我們身分差這般多，我想是不會答應的。」耿菽一屆水兵，真說上來也不過局司之位，那跟裴家動不動就幾營人數相比，差之千里。

　　「耿師這一船之位還不夠高？所以算是入贅？難不成是哪個名門千金嗎？」

　　「……算是吧。黃國有名有份的那種。」雖然方向偏了邊，但祋先生說的也沒錯。束修的確是裴家名門之後，之前那德行也算是種「大小姐」沒錯。

　　祋先生對這回答卻是有些煩惱，耿菽隱約聽到他喃喃自語道：「……我離開黃國太久了，有名有份的家門有哪些呀……」

　　不等那人想起什麼，卻是突然話題一轉，卻是切回到他自個身上。

　　「那這樣我跟耿師還有些相像。」

　　「恩？」耿菽一開始沒有會意過來是何意。直到祋先生說清，這才知道這個相像指的是門不當、戶不對這方面。耿菽高攀「名門小姐」，而祋先生也同樣高攀他國政要。

　　「當時我也不知情，哪知道身分地位是這樣。」

　　「那你倆……有在一起？」

　　「老丈人也是不答應，不過他能耐我們何？我倆當然還在一起。」耿菽只見祋先生不知怎地朝遠處湖水望了一望，嘴上靦腆的笑了笑。

　　「阿！對不起，我都忘了耿師還在等著佳人歸來。」祋先生想起耿師現在的情況，那是拼命道歉著。

　　「沒關係的。」對於那點消息，耿菽也只是等著而已。隨著現在時間不停推移，這個等待也從折磨變成淡然。也不知到這種感覺該說好還是不好，祋先生的那些話語，對現在的耿菽來說真沒甚麼。

　　不過說是如此，那氣氛仍然是僵了片刻，兩人是楞在湖前頓時無話可說。

　　湖水的變化本來就不大，水中靜的八角亭仍是八角亭，水外挺的八角亭也還是八角亭。兩人岸邊的水景卻是餘波漾漾，隨著祋先生用腳波弄的岸水是往那遠處散去。

　　看著四散的水紋與祋先生的坦然樣貌，耿菽卻是有些好奇祋先生那與自己相似的「高攀」經歷。

　　耿菽默默地朝祋先生問道：「你們當初是怎麼認識的？我是說，通常有些身分地位的人都不怎麼在外面常見到不是？祋先生看上去也不似會去那些場合的人。」

　　「阿！那是場意外。說來也是話長」祋先生朝耿菽這般說道。不過雖說是個長故事，祋先生卻是沒有放棄說明，且很是快速從中挑了一段簡單地講述起來。

　　「他出國巡使訪探，不料疏於防備，在路途中給賊寇綁了！那時候我剛好離家想在外闖個一番名堂，順道出手救了他，就這樣在一起了。」

　　「……很是故事中常見的情節呢。」耿菽想起了故事中的那種英雄救美情節。

　　祋先生苦笑了一番。「還是有差啦！其中還是有一番波折就是。那時候我倆可沒什麼就是彼此的感覺，反倒是那時候我底子不夠好，眼睛給瞎了一隻。」

　　耿菽看著祋先生用一隻手比著自己的一隻眼睛。那眼睛看上去與尋常眼睛沒甚麼兩樣。但是左右兩眼相比起來就看得出明顯差異，那眼的瞳孔是比好的那眼還要黯淡幾分，就好似度了層水膜，混濁了眼球一樣。

　　「完全見不著嗎？這樣沒關係？」耿菽用手在那眼前揮了揮。

　　「幾乎是見不到啦。不過也因為這隻眼睛的關係，才讓我可以跟他長時間的相處。一隻眼睛換老、恩，我是說換個伴侶也算值得。」

　　「若是一隻眼睛換個……老婆，我也願意。」耿菽覺得若現在跟他說，一隻眼睛換束修回來在一起，那他立馬點頭答應。當然現實不可能有這樣的事情就是。

　　「不能這樣一概論之！那是我的立場，也是結果看來如此。若我沒跟他在一起，那我這眼起不白瞎了？你可真別多做些什麼自殘的事情呀。」

　　「……是不會。」雖然許久前是有這個念頭就是了。

　　「別光說我呀。你跟你佳人是怎般認識的？」

　　祋先生這樣問起，耿菽頓時發現自己卻是有些難答。周遭認識的人還好，但要跟一位才認識沒幾刻的人，訴說關於自己跟束修、跟裴家少爺、跟個男人的相愛歷程。那是不知道該從談起比較好。

　　耿菽想了片刻，卻是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拖得太久不想回答一樣。

　　「一開始我們是在考場認識的。」

　　耿菽覺得這個開頭應該是沒有問題。既沒說是考什麼、也沒說是考場哪的地方、更沒說是多少歲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我離開考場與他剛好相遇。恩、你也知道，一人在外總是難免有些困難。見其在旅驛之處徘徊，這才上前搭話。」

　　「聽上去你還挺積極的？她長得很似好看？」

　　耿菽沒有正面回答祋先生的問題，僅是點了點頭應道。這又謊著身分繼續話題道：「他一個人初來此地，那身分又不想住通旅擠人，這才在那徘徊。後來也是一些來由，這才跟他住在……恩，同個間旁照顧著他。」耿菽考慮改了一下現況說法，免得聽起來像是孤男寡女的同房一樣。然而祋先生對於那細節倒是不在意多少，那是急著問上後續。

　　「後來呢？」

　　「……那就比較普通了！就是書信往來這樣。」耿菽省略了其中的考場武打、同房照顧、日清冥偷學等事情，更甚是連去裴家住了一個月的事情也忽悠略過。

　　而想不到耿菽這樣省過一大段的說法，居然還是讓祋先生有了共鳴。

　　「這點跟我也一樣呢！」祋先生雙臂環胸，閉著眼點頭稱是。

　　「什麼？」耿菽不明所以自己的話哪裡跟他一樣。

　　「異地相戀呀！你們不是書信往來？肯定沒住在同個區域吧？我跟我伴侶一開始也是長時間沒待在一起。阿！還是身分差距？你們沒辦法正常見面？」

　　耿菽放棄解釋什麼。直接接著祋先生誤會的部分。「……是沒住在一起就是了。我當上水兵在東丘活動，他回到家院中過生活這樣。」

　　「說起水兵，我原先也是完全不適水性的。」

　　祋先生的這個說法，那是跟耿菽對他的第一印象落差極大。那種一整個島嶼漁夫的裝扮，你跟我說他不適水性？

　　看著耿菽不相信的眼神，祋先生也絲毫不意外。

　　「我給人的感覺都是這樣啦！別看我現在這樣，我在遇上我伴侶之前可是完全沒碰過水的。河川那種玩水我都沒玩過。」

　　「所以你是為了你的伴侶學水性的？」

　　「那是沒辦法呀！老丈人跟他都是，恩、水商，你想要嫁進去，完全不會水性那是不可能。」

　　「那你也真有毅力。」耿菽在日清冥有人教著學都覺得不簡單了，祋先生居然能自學。

　　「雖然在門人眼中看來還是差很多就是了。」

　　「跟一般人比起來有差，那就算很有成就了。」

　　「那是騙騙一般人而已，那要跟我伴侶老家比？我看還是個正在學步的孩童吧。」

　　「名門世家都是這個樣吧。」耿菽是不難想像那些氏族商家對外人的要求就是。就好比裴家一樣。

　　「其實也不是人家有甚麼要求啦。只是我個人覺得能更貼近伴侶的親族會更好些這樣。」

　　「那關係有好些嗎？」

　　「當然是沒有。」祋先生很是快速地回答道。

　　「那你還做這般多，那是有何用！」

　　「那不一樣。」祋先生說到這，那是把腳裸從水中伸出，由坐腳改盤腿，讓那上身姿勢端正了不少。「我這樣做是為了我伴侶，可不是為了他世家。」

　　「老丈人不接受，那是他的事情。我伴侶同意我這麼做那不就得了。」祋先生很是驕傲地說著。

　　「老丈人不答應你還可以入贅？」

　　「其中也是有複雜的來由，這部分恕我不能詳談。總而言之，我是有辦法『說服』他就是。」祋先生的「說服」兩字，那音色卻是別有用意。

　　既然祋先生剛剛說是地位有差的人，或許也關係到內人的隱私吧？就好比他不想跟人家說束修的身分一樣。

　　不等耿菽想過來由，祋先生突然想起什麼，拳掌一合，阿的一聲叫換道「這事情你可別學我！我這說服可不是什麼武力說服呀！」

　　「……我也沒那個能力就是了」耿菽可不覺得自己打得贏裴老爺就是，儘管裴老爺看上去有些歲月。

　　「我也不是說不讓你去追求佳人。我只是想說，身分什麼的，或許在許多人的眼中看來是那個樣子。但是結連理是你跟伴侶兩人的事情，並無關於你兩人之外。沒有必要委屈自己去成全其他不相關的人不是？」

　　耿菽只覺得祋先生說的簡單，但現實狀況卻不是如此。兩個人的情況雖然相像，不過情況就耿菽看來總是有些落差。

　　或許耿菽的想法被祋先生看透，祋先生也沒再多說甚麼類似的話出來。

　　只見祋先生緩緩站起身來，在岸邊伸了個大懶腰，不余不緩的朝耿菽道：「我看浚鬚應該不會這麼快回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你這般肯定？」耿菽嘴上這般說著。但也同祋先生一樣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就是有種感覺就是。這感覺挺準的。」語畢，祋先生轉過身往旁邊主院的小徑離去，被對著耿菽招手再會道：「早些休息，耿師。我們晚點再見吧！」

　　看似離別的場景，卻是沒跟著結束。

　　祋先生那走沒幾步，耿菽後頭卻是傳來不小的聲響。

　　幾聲少女呼喊從那遠方傳來：「祋韵，你給我站住！」

　　耿菽順著聲音回頭一望。三娘人正從後頭那小道出現！三娘那是邊喘著氣邊喊著各種不雅字句奔走過來。

　　「原來你倆在一起呀！我從門口找了整個院子，早知道就先跑來這找了。」

　　「祋韵？是指祋先生嗎？」

　　三娘一臉白癡的看了過來。朝著耿菽就嘲道：「這裡姓祋的就他了吧！話說這裡根本就沒別人呀。」這話說完，繞過身子就往祋先生走去。

　　「想必小姐就是䇂小姐了。」祋先生雙手抱拳，微鞠身姿招呼道。

　　「別喊那名字，多見外呀！我跟浚鬚多熟呀！叫我三娘就好。」

　　「不敢。這裡還謝過䇂小姐幾日宿所借居。」

　　「搞甚麼呀！你還跟浚鬚真一個樣呀！我說……

　　耿菽看著大辣辣的三娘與祋先生的互動，不難看出其中某些關係。

　　就耿菽看來分析，祋先生或許不是一般人。就三娘的稱呼堅持不改的情況下，多半是知情三娘真實的身分。會知道峋嶼這默默無名居所的主人身分，那可不是一個外出闖蕩的人該有的情蒐力。這無論是浚鬚所言還是他自己所知，那可都不一般。

　　在來三娘對他的態度來看，顯然這人信得過，信得過的人，三娘才有可能這樣毫無端莊的這般隨興。

　　耿菽想的老遠，殊不知……

　　只見兩人寒暄家常是告了一段落，本該以為兩人就會招呼打完，就此離開才是。誰知道一個瞬間，三娘是一手從袖中抽出，快速地朝祋韵伸去！

　　三娘出手，祋韵卻是沒嚇到，眼明手快的就化解了三娘所有出手！無論是朝胸口還是腹部、下檔等處的「攻擊」無一都被祋韵的某種掌法給化解開來。且這解法僅是格擋回去，絲毫沒有反擊的樣子。

　　「䇂小姐這是？」祋先生滿臉疑問，不知這主人為何出手攻擊自己。

　　「守備還挺紮實的嘛。」三娘滿心遺憾，不知這人為何像個閨女一樣怕人碰。

　　……殊不知，耿菽想的根本錯了大半。

　　耿菽一聞三娘那回話，顯然是知道三娘老毛病又犯，那是男色難敵、慾心難收。然而對第一次這般見面的人就這樣上下其手，三娘肯定對這人也算熟悉。只不過祋先生看上去就不像這般理解就是。

　　「那個……祋先生。」耿菽越過三娘，朝前方正在做著紮實防守動作的祋韵，擺了擺手問到。

　　「你是浚鬚介紹來的沒錯吧？」耿菽見祋韵點了點頭，這才繼續確認到「浚鬚沒跟你說過三娘的癖好嗎？那個……男性方面的。」

　　「耿菽！你那甚麼意思！說的我好像有病一樣。」

　　「我不是說你有病，是怕人誤會！萬一祋先生誤會反擊過來怎辦？」耿菽說的可不是在呼悠三娘。祋韵的招呼方式與防禦掌法，看上去挺有那麼一回事，再加上祋韵剛剛說自己是獨自離家闖蕩，耿菽不免在心中假設了祋韵的背景一番。

　　耿菽的這般提醒不僅點醒了三娘，貌似也點醒了祋韵。

　　只見祋韵那臉突然清明，恍然大悟地點起了頭。

　　「原來浚鬚說的是這個意思呀。」

　　「甚麼意思？他說了什麼？」

　　「䇂小姐不用太擔心，就是浚鬚沒說清楚就是。要我注意一下手腳就是。」祋韵朝三娘友善的笑了笑。回過頭又朝耿菽道：「耿師也知道此事？」

　　耿菽一臉遺憾：「老樣子了。」

　　「我很有分寸的！就是看到傳說中的人外受，不免地想要親手確認罷了。」

　　耿菽一臉尷尬：「她有時候會這樣說些不知所謂的話，不用太在意。」

　　祋韵點了點頭同意，看來這點浚鬚倒是有跟祋韵說過多少。

　　「拜託！你們看到仙神什麼的不會想要接觸或是什麼的嗎？同樣的道理吧！」

　　「不會，那太危險了。」耿菽冷冷回道。轉過頭，祋韵卻是對三娘的說法頗有感受一般，只不過他沒明說，沒有直接回話就是。

　　「你看吧！耿菽，人外受的心胸總是寬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看著三娘一臉得意樣貌，耿菽那是沒心情跟他討論下去。

　　「好啦，我這手又沒毛病，我很有原則的。你是看過我動過朋友的妻小？」

　　「是沒有……妻小？」

　　耿菽這才聽出三娘那是甚麼意思。但是，妻小這意思是指……祋韵？

　　耿菽悄悄地瞄著眼往祋韵看去。卻不料這一瞄卻是剛好與他視線對上。一旁正巧的傳來三娘那解釋的聲響。「祋韵是浚鬚的老婆呀！祋韵沒跟你說過嗎？」

　　「沒說清楚就是了。」祋韵默默地朝著滿臉疑問的耿菽與三娘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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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咏之章 第五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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