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寐雜談 - 鮫咏之章第十六回

　　束修這下絝後面濕了一片，濕淋淋的絝布是貼著後臀至小腿連成一片，但也好在束修不同其他水兵一樣，除了外絝之外，裡面還穿了一件褻褲，外絝也不是甚麼便宜的素布色，這水沾的是濕了下腿不漏肉，貼了上臀不顯縫，略覺難堪罷了。

　　耿菽在旁看著束修一會拍衣、一會甩腿的，忙著叫他停停，同時也不忘責怪三娘的疏失。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你抽書抽這麼用力？」

　　「那你跌也別跌的東拉西扯的，摔你一個就好，還要人陪著你摔。」

　　「你意思是死我一個就好囉？要怪還不是先怪你這麼用力！」

　　「兩位消停一會吧！也不多大的事，別傷了和氣」浚鬚在旁打合場，不想兩位友人為了這事吵起來，看著兩人終於憋氣不在多嘴，這才轉頭問了問對面的束修「裴小友可有傷著？」

　　束修其實也覺得沒什麼，不就跌了一下濕了衣物而已，比起那些武場鍛鍊造成的傷筋斷骨，這一跌算的了什麼雞毛蒜皮？

　　「沒事、沒事。」束修也怕耿菽吵到兇起來，耿菽真兇起來可是昏天暗地的管不了！束修趕忙表示自己無事，同時也悄悄往耿菽那一看。

　　耿菽氣可氣著，也沒忘關心束修。看到束修看了過來，就順道問一句「確定沒事？沒摔著甚麼？」

　　「恩……」束修拍拍自己下絝，示意自己真的沒事。

　　不過這一拍束修自個倒是給自己拍出了問題。不是甚麼挫面破皮之事，而是那絝布縫合之處貌似脫了！這一拍束修自個感覺後面漏了個風，隨著自己的拍合，絝內的腿感甚是有些涼意。趁著耿䇂兩人鬧氣不說話，浚鬚也一臉尷尬不發言的情況，自己又偷偷用手去抓了抓。

　　指伸入布縫、線拉出腿面，萬絲系一線、小孔開大穴，疑似成肯定、真實否懷疑。

　　束修可不敢再繼續抽扯了，誰知道線還會不會越抽越多、越扯越大？

　　看到浚鬚朝䇂工娘規勸，兩人注意力不放這。悄悄地，束修拉了拉耿菽衣側，且小小的問道「耿菽，你幫我看一下。」

　　耿菽原先沒怎麼在意的，還以為束修又有什麼無聊的問題。隨意地撇眼一看，一看就雙眼睜大，那畫面讓他視線一時移不開。

　　束修下身半轉後地朝著他，一手半掐半提著一邊的臀股肉往外拉，這姿勢從耿菽這邊看，要說有多不文雅就有多不文雅。

　　束修這邊卻沒想這麼多，只想著別拆了布料，只敢提著肉不敢掐著布，邊問得同時，還怕自己對不到地方耿菽看不到，不時換個方向，上上下下、左右來回個用手轉了一圈臀肉。「怎樣？看到沒呀？」

　　經過束修的提醒，耿菽這才轉移注意，看到束修想表達的地方。

　　絝面交合的地方拖了線、開了洞，不知是濕了線跌倒摩擦脫斷了？還是因為後續束修動作大扯開了？

　　總之這洞寬幅不大，但縱深卻長，從下臀一路破到腿膝窩。隨著束修的擺動，耿菽不時還可以看到束修穿在裡面的褻褲。

　　「別弄了！遮一遮呀！」這景色耿菽沒看多久就回了神，立馬上前用身體擋了檔。

　　然而這舉動卻毫無意義，因為現場這角度與方向除了耿菽根本沒人看得到。

　　況且耿菽遮是遮了，但不可能永遠一路遮著回去。

　　擋沒幾下，耿菽沒想太多轉頭就朝浚鬚問「浚鬚兄，身邊可有多的衣物或布料？」

　　這一問耿菽自己知道他白問了。因為冥海一類根本不習慣穿什麼衣物，也只有像浚鬚這類喜歡跑陸上的冥族會稍微穿穿。

　　果不其然的浚鬚答否以，雖不知道發生甚麼，浚鬚還是很好心地幫耿菽向三娘問問。三娘也不傻，這要衣物肯定是要幫濕身的裴仲要，不過她可沒這麼好心，她要等耿菽自個開口。

　　她沒直接回答浚鬚，而是轉頭看了看耿菽，等著他開口。

　　三娘是料想到耿菽肯定會開口，但她沒料到耿菽開口的方向卻不是求她的那種。

　　「三娘，我這旗總跌的是下身全濕。這等回船，外觀對下也甚是不妥，要不府上給個衣物，就當給我補個面子，好過好過？」

　　原先她以為耿菽會降低身段的求她，怎知來的就是個因事因故，前面一事一律不談。

　　三娘氣可沒消，就算是她跌的把人扯下去，那也不是故意的，況且一切源頭還不是耿菽自己抽這麼用力？轉頭快言快語道「你這人真是無理，沒看過這樣求人的。哼！若是我說不呢？」

　　耿菽沉寂了一會！微微低頭掬身道「此刻你是䇂工，非三娘。此刻我非水師，是耿菽。」爾後就不再言語。

　　這話束修耳中定是不懂，什麼䇂工三娘、水師耿菽的，不全都同一個嗎？是是非非的搞的他好亂！但同樣這句話在浚鬚與三娘耳中可定是不同，別有所義。

　　耿菽言下之意是此刻拋身分、棄成見，僅友言、惟實現。

　　浚鬚也在一旁打圓場，幫著耿菽說話。

　　「三娘，我看這樣吧！你幫裴小友備套下著，兩位小事就當別過，好嗎？」

　　的確三娘沒必要為了這個小事亂了自己，氣也只是氣耿菽這樣一開口就怪罪她。現在想想，依照耿裴他們兩的關係，耿菽會這樣也到合理，如果是自己喜歡的事物被遭泡了，自己或許也會這麼生氣吧！

　　想通的三娘點了點頭，同意了浚鬚的提議。

　　不過剛想通的她，興致一來，突然想到了一個好點子。或許有些超過，但也不過分，也算圓了他自己最近的一點點私心。

　　三娘假聲假氣的說道「阿！要不這樣，我看裴仲上衣袖也濕了一點，我乾脆整套換給你一件好了？」也不等他人反應，拍了拍手就叫一旁僕廝準備準備。

　　「耿某在此謝過。」耿菽沒想太多，在此等著三娘的僕廝們拿衣物來。

　　須臾，僕廝划著小舟過來，然而無論是僕廝手上還是舟上艙間都沒有布匹一類的存在。

　　看著一臉疑問的耿菽，三娘淡淡地說道「噯呀！我都忘了我一個女孩人家的，怎會有男人們的衣絝呢！我陪著裴小弟去倉庫看看好了。」

　　也不等耿菽回答，三娘刷的一聲，一手打著束修就打算往小舟走。

　　不過想當然的，耿菽當然是攔了下來。

　　耿菽拍開三娘拉著束修的手道「你又在想甚麼東西？」

　　「想什麼？就換個衣服而已，不如說耿師在想甚麼東西？」

　　「別打嘴皮，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自己僕廝玩不夠還要找我旗總玩？」

　　「玩什麼？我是真不知道我這有什麼男性衣裳，不信、你問我的僕廝們？」

　　三娘回的理直氣壯，耿菽也有意無意得撇了一眼，看了看在小舟旁等候的僕廝。

　　僕廝雖認同這位水師所說的三娘愛玩一事，但對於自己主上仍然是不敢反駁。

　　對於耿菽的懷疑視線，兩僕廝只好低頭微頷，三娘說是就是，無論她的偏房放了多少套奇裝異服、陋衣褥飾，也只當眼瞎沒看過。

　　僕廝那眼神的遲疑與疑慮，從商又做過隱衛的耿菽哪會不明白？不可信！

　　「叫僕廝去找拿過來不就得了？還要親自為之？」

　　「僕廝不視場面，哪知道裴小弟可穿什麼，到時候拿錯了甚麼衣服來我可管不了。對吧？」

　　耿菽放棄去觀看一樣唯諾頷首的僕廝。

　　耿菽堅決道「那我總得跟著去。」

　　「這小舟載不了這麼多人！」

　　「那我搭後一艘去。」

　　「屋子太小了、塞不下。」

　　「我在門外看著總好。」

　　無意義又反覆的交談持續著，別說一旁看著尷尬的僕廝們，就連束修與浚鬚都覺得兩人這是鬧哪樣？

　　「他們關係一直是那樣嗎？」束修問了問浚鬚。

　　浚鬚搖搖頭到「正常情況不會這樣的。其實現在耿菽這樣是在保護你。」

　　「？」束修不解。保護？保護自己甚麼？

　　現在的束修還不明白浚鬚口中的保護是甚麼，直到私下跟三娘在一起時，他才突然理解到現在浚鬚口中的意思。

　　又一次次的對嘴下，受不了也看不下去的浚鬚終於打算插嘴中斷。

　　「耿友，三娘是府主，想必會好好照顧裴弟。」浚鬚說到這，眼神也看向三娘。眼神盡是靜肅嚴密。浚鬚知三娘在鬧著耿菽玩，這眼神在示意三娘別再浪費時間，好好相處交待。浚鬚也知三娘興趣嗜好，前句說完，後補一句「三娘嗜有止，勿濫泛，雖遣外，禮態足。」

　　「換個服飾還好吧？平常我可是……」

　　「我說三娘、裴弟若有閃失，我對耿友也不好交待，要不、那冥情一事就當別過？」

　　不等三娘慾言口出，浚鬚迅速先拿要事壓她，這手段也有效亦然，在三娘邊說著鬧個笑話之下妥協了浚鬚的提議。

　　「耿友也勿過度擔憂，我看裴弟也非束及笈，想必可以照顧自己。」

　　看著不顧他言，仍想與束修前去的耿菽，浚鬚道「我與耿師多候未見，尚有它策另談。」

　　一轉頭也朝束修道「裴弟、你與三娘前去便是，若出他事，浚公我定你做主。」

　　束修顯然狀況外，一不知三娘興趣嗜好，亦不知耿菽怕出甚麼事、二不知浚鬚與三娘身份，亦不知耿菽與他們的關係。在浚鬚的一篇話下來，也有聽沒懂得只能應聲好。

　　看著跟著三娘搭小舟逐漸遠去的束修，要不是浚鬚在旁按著，要不耿菽早就跟在後頭了。

　　待小舟轉向開到看不見後，耿菽這才座下，變的比較安分些，不過僅只於表面上。浚鬚看了看後搖搖頭道「別看了，我看三娘一時半刻不會這麼快回來。」

　　耿菽瞻望了一下遠方後，一臉不悅得轉頭問著浚鬚「你明知三娘如此嗜好，還放任裴弟單獨與她同行？」

　　「三娘自有分寸。況且三娘那嗜好，我怕你是跟著去才會出事。裴弟單獨一人也鬧不出什麼風雨。」浚鬚很是了解得點評道。浚鬚年齡比這幾人還要年長，看過的事務也多，對於多數事情的發生與經過，都有一定程度得保握與理解。對於三娘這個經常與她借地借宿的人來說，可說是在熟悉不過！而透過䇂工院與耿菽認識之後，也不下一段時日。

　　比起擔心三娘，他更關注耿菽與這名裴仲的關係。

　　「裴小弟，就是你過往口中所說的那名日清冥同儕吧！」

　　耿菽不語，雙手交於胸前等著浚鬚繼續說。

　　「看來是不反對了？」

　　過往的浚鬚，時不時的會聽到耿菽談論起這名裴姓哥們，語中多是欽佩有佳、好感善之。在三娘周邊久了，耳濡目染的浚鬚不免懷疑耿菽對這名同儕有著私心雜念。

　　不過更直接的三娘倒是自個問過耿菽這問題。

　　「耿菽，你是不是愛上你口中這位裴兄了？」

　　「你在胡說什麼！要不是被你騙來當隱衛綁著，我更想在他身邊當貼身隨從！」

　　浚鬚當時也想過，說貼身隨從也是沒錯，吃食試食、了其嗜好、穿脫備品。但有些地步卻是有些過頭，有哪名隨從會做到提桶同洗、躺榻暖被這地步？

　　「人家是大戶開少，不想與他人同盥沐罷了！」

　　你不也是私野荒民，跟你一起就可以？就沒事？

　　「人家怕虫穢之物，幫他先弄好被鋪正常不過！」

　　不知哪名隨從會弄好被鋪之後與主人同睡的？

　　不知是年少無心還是環境使然，理由怎麼說怎麼有。浚鬚與三娘後續聽耿菽提及這名裴姓同儕之事，也不再多問過語，耿菽怎麼辯，就隨他去吧。

　　耿菽不答。鼻子哼了一聲後，反問浚鬚「你跟三娘又怎麼說？看三娘那番話語，你好似比過往更常往返䇂工院。你什麼時後跟她好起來的？冥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耿友也不是不知，我與三娘僅是冥陸之交，比起友宜愛好，商談往來更為勝之。」

　　浚鬚邊用濕潤的手指在桌上畫圖，邊繼續跟耿菽說道「這冥情一事也甚為奇談。」

　　耿菽看了一眼浚鬚在桌上畫的圖，不過看不懂。一圈圈的線條互相平行不交叉，間隔有寬有淺、密疏不同，最內圈中還畫著沒見過的符號。

　　「我也不知道畫的準不準。通常三娘是直接畫疊於地圖上。」浚鬚收手說道

　　隨著島內風吹之下，桌上的那幅水畫也隨著消跡不見。

　　「不就一幅怪畫？奇談何在？」

　　「三娘用我提供的大冥外域天候情報，後繪這圖。用這圖三娘能預言峋嶼周邊近日天氣，且準度奇高！」

　　氣候這事還可預言？那當真不得了！的確為一奇談。

　　「這事不假？」

　　「絕屬事實。近日我才交出一批情報，你可向三娘打聽看看，看數日後天空氣候是否如同屬實。」

　　「不了，等裴仲換裝回來我們就要離港了。怕是沒時間跟她問過。」

　　耿菽雖有些遺憾，不過想想從前見過三娘過往的那些奇事異舉，這等預言軼聞無論真假，耿菽對三娘也見怪不怪。

　　「對了！那本霓卷你怎麼掉了包？原本那本呢？」

　　「還在。怕出事我沒帶下船，上次不小心擱在几上被人翻到，差點漏了內容。」

　　「難得看你這麼不小心。」

　　怪也只能怪當時剛出港，幫著束修偷渡上船忙了一陣，出港前看了幾頁就放在桌上。也好險船上沒人真敢私進耿菽房間，也就只有束修會大辣辣地翻他東西了。

　　不過話說回來，耿菽轉口問道「你怎會讓三娘看霓卷呀！我以為你不會讓她看的。」

　　「也不是甚麼大事，反正要找人的事主都快不在了，告不告知又何彷？」

　　浚鬚說完一臉遺憾，現在看來就算找著人也沒意義了。雖然對於一開始被託付此事的耿菽有些抱歉，可是事過境遷，有些事再在意，過久了也會忘，如今看來都沒意義。

　　「我猜這次也是毫無進展對吧？」

　　「黃國沿岸，商船能跑的地方我都找過了、西原幾個大城也託人找過，怕這事是無望了。」耿菽也透過自身的活動在各區域來往找過，不過別說人在哪了，連個影子都沒見過，講好聽點人早就跑到他國過活找不著，難聽點就死到連骨不剩。

　　「這事就算了！我這幾日會找你，就是打算把霓卷取回。」浚鬚已然放棄，嘆了一口氣，繼續道「雖然預言隨緣這麼說，但那時日要多久沒人說得準，既然自然會再遇，那就不用刻意在去找了。」

　　「就一年！再一年，剩北嶺沒找過了！我這趟商貨辦完，陪裴仲回北嶺幫你尋尋。」

　　等個一候、一氣還是一歲，對冥族來說都沒太多差別。既然耿菽要主動幫他找，遲個幾刻也沒差。浚鬚也就順著應他，沒強求取回。但心中也沒抱多大期望，越靠內陸能找的機率本身就不大，更別提北嶺之外是與黃國交惡的他國。

　　「霓卷還在就好，既然你有心想尋，我就不強求取回。此事暫且不提，我聽聞三娘述之，你特意離港繞來䇂工院，不為他就是來找我的吧？」

　　「浚兄睿察，我這趟去南州芳越，想借你冥輿一術，占占結果。」

　　「我會這樣不付代價的占，也就只有你跟三娘了，耿兄。」

　　「此恩難究，耿某在此先言謝。」

　　看著深深鞠躬的耿菽，浚鬚也就難得露出一抹微笑沒有言他。轉身從庭外的水中取出一掛盤。說是盤，卻非食盤，而是棋盤。說是棋，雖有線歸，卻無棋子。外方內圓，圓凹內線凸方，各方凸沿著中心點內旋而去，好似一粗製的磨臼。

　　浚鬚用這盤舀了一盤海水，一手在抓了把海沙，並往盤中內撒去。

　　「你要占南州芳樂何事？」

　　「不是南州芳樂商事，是這事之後，我自己的事。」

　　「哦……」浚鬚一臉訝異的看著耿菽，似乎想從耿菽臉上看出甚麼。

　　浚鬚看了一會耿菽看不出什麼端倪，就轉頭開始操弄沙盤。

　　浚鬚一手放入盤中開始攪著海水，水中的沙子隨著攪動在盤中忽上忽下的飄動著。

　　浚鬚邊攪邊問「吾陸之友人，耿菽。此水自冥來、此沙自炎來，翠形玉盤起、線間面隙走，世間盡此中、應與一氣之。」

　　語畢，浚鬚把手抽離棋盤。整段話雖說是用鮫人語說得，耿菽雖然聽不懂，但熟悉過程的他迅速往盤中的漩渦呼了一口氣。整個冥輿占過程就這樣走完一遍，剩下就等盤中水停、沙子落定之後再行判讀了！

　　在等待期間，浚須看著盤中沙子走向，雖然走向過程跟最後占卜結果無關，但浚鬚現階段沒事做，等也是等著就將就看看，不過水中攙和了浚鬚的術法，水流不像一般水一樣會快速平復，盤內之水仍在璇轉且速度均勻不緩。

　　這時桌面不時傳來拍擊聲響，浚鬚視線一移，察覺對面坐著的耿菽不像以往般冷靜自若。那雙手不時從袖中放到桌面又收回，須臾，又從桌下放回桌面，一手手指還不自覺得輕拍著桌面。拍了拍後又止息收回袖中，顯然在思考著甚麼事情。

　　浚鬚把目光從桌面移開往上看向耿菽，這才發現耿菽也正看著自己。

　　浚鬚不驚反問「耿友何事如此擔憂？」

　　耿菽不語，反倒把視線從浚鬚身上移開，雙臂插於胸前。

　　浚鬚原先以為耿菽不打算說，也就沒誘逼著他說。怎知過沒多久，耿菽到自個兒說出來了。

　　「浚公，我這後話可說的有些難聽及探私，還多包涵。」

　　「無妨，耿友直說便是。」

　　浚鬚雖保障無事，可暢所欲言，但耿菽有言難引，考慮再三後才脫口說出「我有時不懂你這人到底哪裡好？」

　　這話冒的浚鬚一臉疑問，這話說的是？

　　「我說呀！你也就是個鮫人，也沒啥特別的……」

　　浚鬚不表意見，等著耿菽慢慢說完。

　　「走到哪都可以聊得起來，你不覺得自己奇怪？」

　　「耿兄自知浚某乃好事之人，冥中之外，乃上陸地，好言不敢，談詞論語甚之。」

　　浚鬚也不是真好事之人，只是比起其他冥族更為外放罷了。這點耿菽不可能不知道，前面那番問話顯然是話中有意，浚鬚也不明白耿菽在想什麼，暫且也就不戳破。

　　浚鬚低頭看了看盤水，又繼續說道

　　「耿兄位為水師，通冥商財、商談酬酢之間，豈可不論不談？」

　　「那不一樣！」

　　「何來不同？不都是溝通言談？」

　　「那不一樣，商議之間都是就事言他，多少是真是假？也就只有款貨是真，說了甚麼，就算有白紙黑字也還真說不準。」

　　浚鬚沒回耿菽什麼。或許兩人對事物的看法不同，浚鬚覺得商談如同交友，事情成不成無所謂，至少兩人交流過了，成了一次機會。耿菽不同，商談從不漏洩漏真意，非到關頭，底牌不出，尚有機會。

　　不過，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事件〞的態度去解決。如同盤中水，雖同盤中旋，何知分滴露？何知分上下？

　　耿菽默默地又說了幾句「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了怕對方厭惡、不說感覺就會這樣平淡過一輩子。」這話說的小聲又平靜，貌似也不是對著浚鬚說，彷彿自言自語一般。

　　語畢，兩人靜默無語，皆不接話。只有那庭外風聲與盤水澼般的水聲。

　　於頃，盤水趨緩，沒原先旋轉的這麼湍急富湧時，耿菽莫來的又問一句「為啥那小子就找你聊的這麼久？」

　　浚鬚抬頭看了看耿菽，耿菽見他視來又問

　　「我跟他聊也就這麼個幾句來回，時不時的還讓我氣上一陣……」

　　「你是說裴弟？」

　　浚鬚這話一說，耿菽更為怒火腹燃，口氣不太友善的說道「這裡還有其他人可以讓你聊上幾句？你跟他究竟在聊什麼？」

　　耿菽沒意會到，浚鬚這話是一語雙關。肯定答的是這句，疑問問的是上句。說了怕對方厭惡？這對方就是指裴弟吧。而他人可以很自然對裴弟做出的反應對談，在耿菽眼中是這麼的異常詭異。

　　「你很在意？」浚鬚下意識地反問，問的同時還露出那滿口鋸齒虎牙笑著。或許是競爭意識，耿菽自個沒察覺他的態度，但旁人可是明眼清楚。

　　浚鬚是第一次看到這個陸地友人在忌妒，雖然被忌妒的人是自己。

　　「並沒有。」耿菽很不直率的說著。看耿菽不承認，浚鬚想到耿菽過往與三娘、自己聊天時談到的故事，又問「裴弟是你之前口中說的，那個日清冥的裴氏兄弟吧？」

　　「又提這句？你不說就算了，等我再去問他。」耿菽不答，開始裝作不在乎、可有可無的回道。

　　「不鬧、不鬧，我說就是了。」浚鬚忙著安撫，想了想黃國陸人措辭後，簡單的答了幾句「鮫人生活、冥中景色什麼的。」

　　「這題這話可以說的有說有笑？」耿菽有疑，暫且不信。浚鬚看耿菽的臉色也知道他不信，他繼續接著說著

　　「那倒不是！我且聽聞裴弟軼聞，語其談之，故此歡於。」

　　「軼聞？」束修是有什麼軼聞可談？耿菽開始好奇，一臉疑問的看著浚鬚。

　　「夜歌漁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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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咏之章 第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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