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日稍早前,衛京妥著宗非拺不成,只得自個去水穀堂面對李師等問題。而宗非拺這日沒去水穀堂,自然無他所言,也不是真待在衛家家裡晾著。
這腿傷就宗非拺來看,還屬皮肉傷,頂多跑起步來有點疼,但你說不能走路到不至於。這馥鎮說小也不小,撇除衛京住的北冬街北大門附近的與去水穀堂的西南區,整個馥鎮宗非拺倒也沒走過多少。
衛京怕又被宗非拺叨擾勸誡,這早膳妥了灶房準備妥了包就出門,宗非拺不似衛京要躲著人,自然沒這般急,而是過了午後才出了門。
這時間恰好日炎沒這般大,順著時間自然熱度只會越小,且這時間衛京也是在水穀堂上課,自然是絕對不會碰到頭。
你道什麼事情非要衛京見不著?且是宗非拺往鎮西而去,循著上次記憶找鄺家去了。
這衛京找鄺沛蕠道歉,怎麼個果?又是如何?宗非拺這還沒知道個結果。這不巧剛好那晚跟李師吵了起來,這還沒個由,只好隔著天就來鄺家問問本人。
宗非拺這一逛也沒真的直去鄺家,且是在北冬街街尾的那個市場晃了幾圈,這才繞著路走到了西區的鄺家。
宗非拺一到這街那鄺家,卻見鄺家大門略開,一眼望去就見小院,然而裡面卻是半個人都沒有。宗非測在門外喊了幾聲也不見有人來應門,且是推了外門往屋內走去。
雖然進了屋內,但宗非拺可不敢真的闖進廳堂房內,看著還有幾扇窗沒關,只得在屋外隔著窗朝著房內瞧了又瞧,希望至少能看到個人。
這不巧的,剛好鄺沛蕠從廳堂內走了出來,兩人相見是相互嚇了一跳!
一個叫半天見不著人,現在人突然出現;一個在家裡灶房弄東西,一出來突然出現一個人。
鄺珮茹下意識的把手上東西往桌上一丟擱,雙手就往胸前擺起了架式。
那姿勢宗非拺哪看不出來,這不就是防身衛己的架式!
「鄺姑娘別激動!我只是叫人不著,見門開著這才走了進來,絕無什麼歹念。」
這般說詞自然是沒法讓鄺沛蕠放鬆警惕。對於宗非拺的言論,鄺珮茹雙手架式依舊,張口就是不信道:「若是說客,那就別談了!你容貌我記下了!等等去營內我就跟我哥說。」
說客?什麼說客?鄺珮茹的一翻言詞楞是讓宗非拺不解。
「鄺姑娘是否有什麼誤會?」宗非拺這話未告個轉,鄺沛蕠那腳就往前站了一步,顯是準備動手。
只聞鄺沛蕠語氣不善,又道「你這種人我見多了!沒什麼好談的,有話跟我哥說去!」
宗非拺見鄺沛蕠心情未佳,且是先解釋來意了一番。當然也僅只於解釋來歷而已,要來探衛鄺兩人關係的目的當然是沒有說出來。
這來歷解釋甚是沒讓鄺沛蕠相信,鄺沛蕠還多問了幾個問題確認再三,這才確認宗非拺真如他口中所言,並非甚麼說客,而是衛京的堂哥。
說開了的鄺沛蕠這才放下防衛的姿勢,一臉歉意的跟宗非拺道歉。
「不好意思,最近這種人在我家多了不少,一時之間就是想趕人……你樣貌又跟他們長得很似相像。」
「鄺屋娘說的,恩、說客?那是誰呀?」
宗非拺的問題很是正常,不過鄺沛蕠卻是一言難盡一般。吞吞吐吐的等了半會,最後這才道了一句「我哥底下那些西原來的巡衛,仗著在我哥底下做事就想來親近我……盡是些單身漢。」
鄺沛蕠這話說的宗非拺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來這些人就是想來跟鄺沛蕠好上甚至結個婚什麼的。而自己這有些黝黑的膚色,在馥鎮被誤認為西原人也不是第一次了,難怪鄺沛蕠見道自己會這般警惕。
不過現在宗非拺的處境也是有些尷尬,畢竟想來套套她倆關係的自己也算半個說客,只不過說的不是自己而是衛京。
果不其然,鄺沛蕠下一句就問了上來。
「宗非哥來找我做甚麼呢?衛京託你來的嗎?」
這話,謊自然是撒不得,若之後衛京與鄺沛蕠碰面,那談到了今天的事情還得了。
宗非拺只好拐著彎,半實話的說著:「衛京之前說過要找您登門道歉,我這他堂哥的見他沒出過甚麼門,這不才替他來登門。」
「阿!那事情的話,衛京前幾日才來過呢。他可沒有跟你說過吧!讓你白跑一趟了!」
「不會、不會,這沒什麼,我就當來馥鎮走走逛逛也好。」
宗非拺當然知道衛京有來過,畢竟就是自己勸他來的,現在就是用個藉口找台下罷了。不過見這情況,宗非拺自覺現在探兩人關係貌似不是多好,畢竟鄺沛蕠都被這類男女事情給厭煩到,如果自個在藉這事情扯到衛京,就怕鄺沛蕠不會有甚麼好回答,更甚還給衛京帶了個壞印象。
宗非拺想了想後,打算在跟鄺沛蕠應付個幾句後就離去。殊不知,這時候自個眼前景色一暗,有什麼東西從自個身後擋住了光線。
宗非拺回過頭一看,就見到熟識的傷痕面孔,耳後聽到鄺沛蕠喊到一聲「哥哥」。
鄺良延瞪了宗非拺一眼後,仿若他不存在一般,越過他的身頭就朝自家妹子問到「不就拿個東西,怎回來這麼久?」
這問題問得很是刻意,因為答案很明顯就是站在自己身前的宗非拺所至。只不過鄺良延可不想聽眼前的小子說什麼,他只想聽自家妹子會說甚麼。
說客的問題鄺良延自然很是清楚,尤其在不知哪的傳出他自家妹子想要找對象的時候,這類的人就開始絡繹不絕的往他家跑,尤其以隊上、營中最多。
這些西原巡衛,離開西原來這當衛兵,尋常就少回老家,出了營除了吃飯睡覺的需求之外,哪還有什麼空去哪認識妹子?別說樓欄什麼的了,就連賣藝的都沒人想在馥鎮這種偏僻地方做生意。
自家小妹鄺沛蕠跟著自己常常就往營內跑,自然就被這類人給看上。你道工作場合都是一些男人,突然多了個不在意環境的女孩子在這跑,哪個單身又單純的漢子會不注意到?
今日鄺沛蕠從營上回家要拿個晚點給鄺良延帶著,這一去就比平常慢了個幾刻中。關注著自家妹子的鄺良延哪會沒注意到這點小變化?
把手上工作妥了妥後,就急著回家找人去了。
這一找還真看到了不得了的景象,居然自個家中有個男生待著,且這男生好似在哪見過……那與常見巡衛少有的年紀與穿著「……你是衛家那個北嶺遠親吧。」鄺良延腦中隨意轉了轉後想到。
不等宗非拺回話,鄺沛蕠搶著道「哥你知道是誰呀!」鄺沛蕠有些意外,照理說兩人應該沒碰過面。但仔細想一想後,或許他哥早就在衛府見過,只不過自己湊巧沒見到罷了。
對於自家妹妹的詢問,鄺良延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轉過頭又忘向宗非拺。
這模樣很似在等宗非拺給個說法。宗非拺自然是沒落下這個對視,甚至怕鄺良延忘記自個怎麼稱呼,又給他介紹了一遍。
「鄺司總日安,敝人宗非……」
然而不等宗非拺說完,鄺良延很是無理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單一字馬鞭的那位對吧。」
「……是。」
「你不跟著衛京,你來做什麼?」這話比起責備他沒跟著衛京,更顯然的是不歡迎他來這裡。
好在鄺沛蕠最會應付他哥哥,主動幫宗非拺給應了下來。
「人家宗非哥是來問衛京的事情,自然是避著他來問啦!」
全然不知道衛京有來道歉過的鄺良延,自然是有些好奇甚麼事情要來問自家妹子「那小子又什麼事情要來問你?」
「這事情我還沒跟你說呢!還不都是你害的。」說完就拍了自家哥哥一拳。不過這拳在鄺良延眼中自然是不痛不癢。鄺良延雙臂插於胸前,有些不滿道:「我又怎麼了?」
「你是不是跟衛伯母說了什麼?那天我去衛家學灶,衛京臨時往外跑,衛伯母跟你貌似都生了一頓脾氣。人家衛京前日特地帶禮過來道歉。」鄺沛蕠說完更是解釋了宗非拺來這的目的,還附帶了人家多盡心。
鄺良延聽到了意料之外的一段話,雖然前頭說的事情自個全然皆知,但妹妹後面說的話就讓他有些挑眉。不過心神動、面不動,鄺良延也就道了聲「哦。」
「你就道了聲喔而已?」鄺沛蕠不敢置信!還朝宗非拺看了一眼,彷彿在說,你看看,怎麼有這樣的人!
「衛少那天早跟人有約了,跑出去也沒辦法,你怎還跟衛伯母告狀責怪他呢?害的人家還多跑來一趟。」
鄺沛蕠這樣一說,鄺良延眼神突然一變,嘴上更是意義不明的哦了一長音,音一斷更是不屑的哼了一聲。
「你說話啦!那甚麼意思。」鄺沛蕠又是常自家哥哥打了一拳。這拳朝著鄺良延的腰際打去,不過這次鄺良延沒有硬接,而是用手接了下來。
「你說衛少前日帶禮過來道歉,而這小子錯過衛京過來道歉,而多來一次?」
鄺沛蕠點了點頭,感嘆自家哥哥終於聽懂。「現在人家多跑一趟,沒事只好在附近晃晃了。」
鄺良延可沒笨到要自家妹妹說這麼多次才聽懂,他聽的內容可是比自家妹妹想的還要多。這不是因為鄺良延比較聰明,而是他比自家妹妹更了解整件事情的發生經過,再加上就他對衛京的了解,鄺沛蕠的那幾番解釋就他耳中聽來,事情可不比原先的樣貌。
這點同樣作用於宗非拺身上。
宗非拺現在是一股涼意從自個脊椎爬上腦門。這寒意是從鄺沛蕠開始說明狀況時發生,一直到鄺良延聽完之後那意義不明的哼聲。
宗非拺知道,這知情那學灶其實是相親的人聽來,衛伯母會生氣是個甚麼所以然。而衛京什麼情況與態度,幾乎是看著他長大的鄺良延肯定不會不知道。
他悄悄抬著頭望向鄺良延,果不其然的他沒理會仍然滔滔不絕的自家妹妹,而是臉朝著自家妹妹面著,但半瞇著雙眼瞳孔視線卻是瞪著自己,那表情更是一臉料事得意般戲謔著。
兩人彼此一視,猜測的什麼都已了然。
鄺良延知曉事情整個概況後之後,打斷了自家妹妹的話道:「好了!事情我知道了,沒別的事情我要回西大門去了。東西給我,我要回去執勤了。」
鄺沛蕠見自家哥哥不想聽,且當是自己口頭上說贏了他。回去廳堂桌上拿個包都有些高興地小悅步。
那包也是不大,就是個單托也行的大小,看上去就是個飯包。雖然嘴上贏了哥哥,但鄺沛蕠把包遞給自家哥哥後不免還是有些擔心他哥哥。
「最近你好少回來,還給值宵後。營上人手是有少了這麼多嗎?」
「最近剛好在衛總去西原後多了許多事,這些雜事總有人得出面給個領,沒甚麼大礙。最近你在家待著就好,別亂出門,東南門那邊也是宵小漸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是要回營上,快回去吧。」
「我走後,門記得關好。阿!後廳灶房那也要給閂上。」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
鄺良延又說了幾次後終於打算走人。不過臨走前,卻也沒忘記來這打擾他倆的宗非拺。
轉過頭,鄺良延注視著宗非拺,並用頭朝門外晃了晃點,示意著宗非拺一同出去。
鄺良延這般高大,這點「小動作」,自家妹妹哪會沒注意到。見哥哥要宗非拺跟著出去,不知道自家哥哥心思的鄺沛蕠,卻是拳拍一掌道:「哥不是要回西大門?宗非哥等等也要到那附近逛逛。剛好哥可以順路帶著宗非哥去逛逛。」
聽著自家妹妹的話,鄺良延看著宗非拺那有點苦笑的臉,約略也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鄺良延沒多說什麼,走到門外就停在那,看著宗非拺想不想跟他走。
宗非拺這下有點無語,這不走嘛,不說不給鄺良延好下,更是不給鄺沛蕠臉面。宗非拺只得好下臉面,真當要來西大門區域逛逛,且是外多加了個導遊就是。
宗非拺接了這個約道:「那就先謝過鄺大哥帶路了。」語畢,一同走望屋外鄺良延身後。
鄺良延見宗非拺跟上,對於那句帶路話沒多做什麼反應,竟是點了個頭全當應道。回過頭卻又是一頓交代自家妹子的各個注意事項。
這西大門其實離這鄺家這小街巷口不遠,且也很好辨認。
從巷口一出來後會看到一個小廣場,廣場也是一個小市集,圍著廣場中間各攤商在周圍搭起了各個小販。不過比起北冬街街尾的那個生活市場,這西大門前的市集賣的東西比較偏向用品類,像是獵戶們的刀具、木工們的材件等物,這也難怪這裡的人群比起北冬那邊還要少了大半不止,畢竟這些東西也不是人人都用的到。
廣場銜接了很多的街道,然而其中一條街道望去特別寬大,周邊的街道口也沒有擺放任何攤販,視線一望去很明顯的就可以看到馥鎮城牆與大門就在那邊,沒意外的就是西大門。到這之後,任誰也不會走偏西大門到哪吧?
宗非拺與鄺良延兩人就站在市場廣場前的入口,鄺良延並不像口頭上說的,要急著回西大門岡位上。而是慢悠悠地順著攤販往西大門走去。
而鄺良延不愧是馥鎮三司之一,再加上他那獨特的身高與面孔,很少有人能不認識他。周圍的攤販主們見到鄺良延經過,儘管在忙碌也會抽個空跟他打聲招呼。
鄺良延不改他那對於外人的冷漠態度,對於攤販的招呼也就行個注視、點個頭,最好的也不過是道聲好而已。
西大門的馥鎮居民貌似也早已習慣這位三司是這樣的冷淡,倒也沒有厭惡或是放在心上,好似這樣招呼如平常一般正常。
這一路走到了西大門前,且看旁邊就是哨站與辦處,默默一路跟著鄺良延的宗非拺,終於是有些忍不住地朝前頭的人出聲道:「鄺大哥,不如就領我到這吧?剩餘的西門風光,且是留宗非一人自個探尋,鄺大哥且是忙去,宗非就不叨擾了。」
對於宗非拺委婉要走人的說詞,鄺良延轉過身挑了挑眉道:「這馥鎮有些景色甚是隱蔽,就好比有些話語不說,那你是怎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不是?」這話表面上不說同意還是拒絕。但是說完之後,鄺良延又是一句「西大門外還有一個市集可看。」說完之後,也不管後頭宗非拺同意不同意、要跟不跟,鄺良延腳步輕快地就往西大門外走去。
這話語顯然是話中有話,看景乃是其次,還有甚麼話要私下說才是真的。宗非拺當然是不可能不管鄺良延那話中有話的說法,自然也就跟上鄺良延的腳步,一同往西大門外走去。
西大門外如同鄺良延的話一般,又是另一番不同於鎮內市集的風景,更是不同於宗非拺當初走進來的北門。北門外的景色就是一兩家商棧,最大的一個建物還是給衛哨辦進出鎮口用的。這西大門就不同了,別說商棧,還有店舖與一般住家一樣的建物,隨眼望去,有的在那敲鐵器、有的在那切肉條,更遠的還有幾人具著聊天。這幾棟建物組在一起,那規模可說是自成一街區沒問題,也難怪鄺良延會說鎮外還有個「市集」。
這種聚落形式宗非拺也不是沒見過,不過在馥鎮這種有城牆的城鎮來說卻是很少見。照理說城牆內自是比較安全,且馥鎮對於外來人口貌似也不是這般抗拒,空地空房這般多,何必還要遷就到城牆外住?
這問題在宗非拺心中還未有個解答,鄺良延在一旁竟是默默地說了一句話。
「這景色跟北嶺那溝寨外的村落相差不已吧?」這話聽起來貌似沒什麼。但是答雖不中題,卻也讓宗非拺默然地知曉了此般用意。
宗非拺的確不是沒見過這種主城外的建落模式。甚至說,北嶺早期地建落模樣就是這種模式。這種模式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用這些主城外的建物去半守護主城,而這些建物本身就是半拋棄式的建築,也不會真有人當真正的家或是商行去生活。當生活中一有災難發生,且大到影響到主城之時,這些建物就是第一波承受災難傷害的阻擋物。
「鄺大哥去過北嶺?」
「……沒有,不過聽人說過許多次。」鄺良延說這話的時候,貌似在沉思著什麼,那眼簾靜靜地蓋著沒有張開。而回答完宗非拺的問題之後,鄺良延也貌似想起了什麼一樣,睜開眼睛宗非拺看來。
「你在北嶺住多久了?」鄺良延突然道了這句話。雖然這問題很是突然,甚至有些身家訪查一般。但是宗非拺見鄺良延的問法貌似也不是這個用意,也就簡單地答了幾句。這答剛落,鄺良延又問。
「門境牌坊、裴水棗葉,可還安在?」
「……牌坊安在,裴水依舊,棗葉我從沒在北嶺見過。」
「是嗎。」鄺良延那語氣,比起失望更像是確認了什麼一樣。
這些問題問下來,要說這人沒去過北嶺?宗非拺甚是有些懷疑。
「鄺大哥去過北嶺?」
「沒有。」
「……」
鄺良延沒有閃躲宗非拺那股懷疑的目光,反倒是又問了他一個問題。不過這個問題跟北嶺沒有太多關係,而是跟衛京有關。
「衛少那庠序上的如何?字可有識了多少?」
「鄺大哥這問題不好答,何以算多?何以算少?」宗非拺覺得這鄺良延一直問問題,且這問題跳的唐突,顯是有些蹊蹺?這問題也就刻意不正答,反是反問回去。
鄺良延聽聞之後也是不慌,且道:「是我問的差了。這樣說吧?我聽聞你暫住在衛家的書齋內,那衛京可還有從你那書齋內取書過?」
宗非拺想了一下前面的提問後,有些取巧的答道:「這不談衛京有無去書齋取書,我是有從書齋選挑幾本,且是閱讀無礙的給衛京看看。」
「閱讀無礙?」鄺良延對著宗非拺輕笑一聲。那笑聲字是讓宗非拺不明所以。
閱讀無礙這解釋就宗非拺來看,就是能讓衛京看得下去,且又符合他當前學識進度,不至於讓他有所困難的意思。這說詞既不會透漏衛京究竟學得如何,又不會說明看得如何,很是恰當。
宗非拺本想看看鄺良延對於這種說詞會如何反應,又想探問衛京什麼要點。然而鄺良延的反應卻是宗非拺意料之外,輕笑一聲?那是嘲弄還是看不起?
宗非拺見這回答探不出甚麼,且是反問鄺良延,直言道:「鄺司總若是還想顧照衛少,何不直接詢問衛少?」
宗非拺的直言並沒有觸動到鄺良延的情緒。鄺良延從宗非拺的那幾句話聽下來,早已判明了什麼。
鄺良延回過身子,朝著遠方的盡頭不知想著什麼說著:「你不知道衛少被他爹差去讀庠序的原因?」
「……」這問題宗非拺的確是不明白,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衛京避著沒給他說過。
「閱讀無礙什麼的,根本不重要。這讀了什麼東西進去,那才是重點。我看你來了之後,衛少跟你走的挺近,這還妥你讀了什麼?你會沒個想法?」
鄺良延的語氣很是平靜,仿若湖水一般沒有波瀾。但這話卻是在宗非拺心中滴出一波想法。
最先浮現的想法自然就是那本不該讀給衛京聽的書冊,尋地搜靈誌。
「既然你不知道,我也不多提。若衛少肯跟你說,那自然是信得過你。」
鄺良延緩了緩聲色,後見宗非拺貌似想到了什麼的臉色,繼續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不知曉,也不是我不想顧照。百禁無全益,一害知險境。知百險無害,全益礙良境。」
鄺良延這話宗非拺也忘了在哪聽過,不過那意思是約略認得的。練兵不禁止所有的害事,只有經歷過一次害事,這兵才懂得事物的險惡。這種經歷百次害惡的練兵,會比那些禁止所有事物沒犯過一次錯的練兵還要有的用。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而不是直接去跟衛京說?」
宗非拺從鄺良延的話語裡聽得出,這人也不是不照顧衛京,而是用一種比較偏遠的步伐拐著彎去鞭策人。而鄺良延既然跟他說了這些,其實就像是衛伯伯一樣,要他去管管衛京,要他去了解衛京的問題究竟出在哪。只不過不同於衛伯伯的直接,鄺良延只是給了他來由與提示。
鄺良延對於宗非拺的問題貌似在意料之中,那姿勢是動也不動,心中想也不想立馬就道了出來。
「衛老爺託給我管的是馥鎮、是衛營、是巡衛,不是衛京。」這字字且是重氣,句句說的嚴聲,久久繞耳不散一般。
這話聽起來且是正當,位階分明。鄺良延管的是一整個鎮子,而不是管區區一個人,拿捏事物的輕重緩急非常得當。
宗非拺頓了頓心神,朝鄺良延道:「那又為何跟我說?就因為我跟衛京走的近?」
這問題一出,鄺良延這突然轉過頭來朝宗非拺正色道:「我話先說在前頭。你雖說是衛老爺的乾姪子,但你這膚色我可是信不過,不過既然衛老爺把衛京託給你照顧,那我自是不信也得信。」
「……甚麼信不過。」宗非拺明知故問的小聲說著。雖然宗非拺早知這問題的答案是什麼,但是心中仍然想著鄺良延理當不可能知情。
「你胸口可有雪印?」
「……」鄺良延的問題,宗非拺沒有回答。
這問題不是答不出來,反而這問題就是答案。宗非拺的膚色的確是因為過錯被他家嚴曬出來的,但這曬可不是一般的日曬,而是稱為雪心曝刑。在北嶺這曬可是會在受刑人胸口用藥塗出一個雪花印,爾後才會讓這人退去衣物去受曝曬之刑,這一曬是曬至人皮紅滾泡、泡破剌癢為止!然而唯有這塗藥的胸口雪印是全然無事。這膚色與胸口雪印,人只要刻意一看就知道是受過曝刑之人。
不過這事情唯有北嶺內部比較士族的人才會知情才是,鄺良延應該不會知道才是?
鄺良延怎麼知情的,宗非拺現在也沒心思知道。雖然這事情曝光對自己而言,既無好處也沒壞處,只不過讓知情者有個壞印象就是。
「……既然鄺司總知情,又怎會託我看顧衛少?就憑衛伯伯一句話?」
鄺良延對於問題又是不答,反而又問宗非拺一句。
「叫衛京帶禮去找我妹道歉的人,是你對吧?」
鄺良延這種不答反問的方式讓宗非拺不適。宗非拺同樣不答反問:「這問題跟我看顧衛少有關係?」
宗非拺不答,鄺良延心中早已有底。「我待人一向如此,百禁無益處。雖然我不知道你叫衛京這麼做,對你有何好處。不過會幫我湊和他倆的人,我自然是沒甚麼理由該拒絕,儘管你是帶刑之人也是一樣。」
鄺良延說完,不等宗非拺還想說甚麼,擺起一掌在宗非拺眼前,一副阻止他的樣貌。
「餘下的風光也就如此,還有甚麼景色就待宗非小弟自個去尋了。」
鄺良延這話說完,如同他帶宗非拺過來時一樣。不管宗非拺走是不走,自個就往西門外的那牆外街區而去。
這不等宗非拺剛想起步回去馥鎮內,遠方鄺良延又在遠處朝自己喊道:「對了!忘了跟你說。關於衛少,我勸你是多讀點衛家那書齋內的書吧!」
這話說完,宗非拺一時之間仍然是不解。看著走遠的鄺良延,宗非拺只好默默提起步伐走回鎮內,順著天光返回衛院。
ns 15.158.61.4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