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那疼痛感還未在身軀擴散開來,空氣中那細不可聞的聲音又是響起。李師這次可沒打算只是動動身子就了事,而是整個身軀往那屍堆後方躲去。
剎那,李師剛剛所站之處是又多了幾個箭矢。
李師的想法沒錯,的確是有人從遠處用弓矢支援著禍妖。另李師不解的是,照剛剛沒射中他的箭矢來看,這射箭之處必定在很遠的地方仰射才有可能射到這裡。然而這裡已近城牆之處,整條街在往後遠去,那可是要退出城牆之外,根本是無法供位置站射……
不知為何,躲在城牆腹部受傷的那人畫面突然是在李師腦中出現。一個不太妙、卻又很合理的想法在李師推想中出現。
既然城門被破,那沿著城牆建造的塔樓又會如何?
彷彿在證實李師的預想一般,一旁地上又是多了幾發箭矢。那角度看來,的確是從城牆那處發來。
李師朝躲在建物旁的凝塵看去,慶幸那位置尚未被發現。
李師動了動口唇朝凝塵無聲說道:「你躲著別出街道。」說完李師自己則是繞著屍堆後方躲得更裡些,更甚是找個離凝塵更遠的躲藏處。
李師明白,那塔樓的箭矢不光單單射箭矢嚇嚇他,更是可以提醒地面街道這個禍妖,敵人就在掩體後。自己只要一移動位置,那箭矢必定又會招呼過來,而自己只要不移動,那地面的禍妖肯定會循著箭矢射過的方向過來。
這禍妖一過來,若凝塵被發現那可就不好。目標一多,禍妖那可是不管不顧的見人就搶,難保塔樓的傢伙也會亂射打鳥一般的往凝塵那射去。李師可沒把握可以單靠一劍就擋下所有來自地面與塔樓的攻擊。
與凝塵退回屋內可能已經太遲,只是平白讓人家多個目標而已。先想辦法擺脫地面的追擊與塔樓的視野才最為優先。更何況,若在對方視野下躲回屋內也只是淪為被動方被圍攻罷了。
李師隨手抓了個石頭往一旁丟去,來個聲東擊西,自己是往另一邊的屍堆跑去。
雖然騙了地面上的那個禍妖,但城牆上射箭的人卻是騙不了,幾發箭矢是慢了許多射往剛剛李師的移動路徑上。
李師移動的快速,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隔著屍堆與禍妖玩起繞柱般的躲藏遊戲。而有看到落單或是視線沒注意到自己的禍妖,李師這才出手擊殺。
整套過程其實是透過李師的猜想與考量之中執行。地面部隊只能透過肉眼與箭矢的位置去尋找李師位置。然而塔樓的人雖然知道李師的位置,卻不能很精準快速地傳達給地面部隊知道。用箭矢位置找李師,等到尋來找到箭矢,李師老早就不再這位置了。
說起來容易,實行上卻很困難。李師雖然靠這戰術殺了幾隻禍妖,然而也就這幾隻了。李師不敢走動太遠,畢竟凝塵還在一旁的建物躲著,所以能繞的點也就那麼幾個。再加上禍妖也不是多笨到哪去,那是跑了幾次發覺不對之後,又多叫上了幾隻過來援助。
禍妖支援的數量一多,李師在怎麼繞那是避不了多少人的視線。這繞柱殺落單,殺沒多久,那是被數量給弄破手腳。
李師又一次走出屍堆繞著死角走出,那是恰好與一隻禍妖視線撞個正著,避無可避的只好提劍而上。
沒個兩招,沒啥好武器的禍妖被李師斷首死去,然而李師也暴露行蹤,一旁的禍妖那是大叫幾聲,惹了更多的禍妖靠了過來。
這是逼得李師不能在同樣的地方繼續躲藏避戰、不得不往其他的地方躲去。這一躲換位,還要同時注意塔樓那會不會時不時地放箭過來。
這樣的循環拖下去對李師來說非常不利。對方的數量只會更多不會少,而他自己只有一個人,只會被他們無止盡的消耗下去。
凝塵那也不是呆呆看著李師在那跑跳。雖然李師半命令的要他待在原處別亂跑,不過凝塵也不是死死的就待在原地。
在李師繞屍堆的幾個操作下,凝塵也發現了塔樓會有攻擊落下,那也才明白李師剛剛叫他躲著別出來的目的。
凝塵知曉走出屋簷之下的危險,況且自己的風險不單單只有自己,更是會拖累李師的行動。而凝塵雖不如李師這般手段,卻也沒打算呆呆躲著。
凝塵躲在屋簷暗處,前期幾次是趁著禍妖不多時,幫李師在一旁丟丟石頭。混淆禍妖對李師位置的判斷,雖然不是次次有用,加減算是幫了李師幾回。
後期禍妖多了起來,凝塵也不敢隨意出手。跟著李師移動的位置,凝塵也悄悄的沿著建物陰影而移動。在李師幾個隱密的行動之下,凝塵跟著李師最後在兩屋間的窄巷內意外的會合。
李師也沒想到,原先只是想躲著越來越多的禍妖而藏身到巷內,卻會遇到本來想回頭去找的凝塵在這裡。既然原先要接應的人已經會合,李師也馬上變更他的打算。
趁著禍妖還在街道上找尋他的身影時,李師領著凝塵往一處屋內走去。
兩人從巷內穿過窗櫺而入,房內如同街上的狀況一樣,早已沒半個活人,看似值錢、能用的東西更是被禍妖搜刮一空。
這房屋比外觀看的還要小,整個屋內也沒幾個間,兩人進來的地方貌似是灶廳,朝左朝右盡是把整間屋給看透,遠一些隔著屏擋是廳堂,再過去就是大門,另一邊隔著早被拆爛的門框來看似個小間,在過去就是個後門。
李師與凝塵闖入這後,那是隨手拿個柴木,就把進來的那窗櫺給封了。這封了窗口不止,一前後的還要去把前後門給擋死。
後門好說,本來就是個備用進出門,門又小又窄,很是快速的就拿了幾個木椅桌櫃給擋了個實。前門看上去就比較困難。雙開門扉無法單純的就給關死,那屋內僅剩的幾樣家具是根本不夠用。不過整體來說,這門的問題還好說,除了找東西來用之外都能解決。
這不能解決的是廳堂內那不現實的風景。也不知道是禍妖習性還是純粹剛好,這屋內的廳堂一角,也是堆起了一個小堆。不過比起街上的那些肉堆,這個小堆相比乾淨一些,雖然也是參雜了或許是屋主的肉塊,但更多的是碎料垃圾與各種毀壞的物品。
凝塵那剛走出廳堂與灶房的屏擋,一看到那堆景象是嚇的瞬間呆了一下。
這一下瞬間卻是沒被李師錯過。李師拍了拍凝塵的肩膀,要他去裡邊休息緩一下,不等凝塵答不答應,李師提著幾個工具就去處理前門去了。
凝塵那是說不上甚麼,只能看著李師去忙。自己那是不好意思,只得在灶房尋起剩下的物資。然而這灶房也被禍妖打劫一空,不管吃的,用的也不存一點。
「還行嗎?」李師把前門處理完之後,回頭小聲關心道。
「不怎麼行。貌似只剩下那缸水可以用了。」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的身體狀況。」
「應該沒是吧。倒是你比較累吧。」
「還可以。」李師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還是朝凝塵旁邊坐了下來。
凝塵也不打擾李師,等著李師處理傷口、休息片刻後,這才開口詢問李師接下來的打算。
「你應該也注意到了,城牆也不安全了……我早該注意到的!城門都被破了,城牆塔樓哪又會安穩。」
「別想太多,沒事就好。」
李師嘆了口氣道:「這樣我們根本就是在繞遠路。」儘管凝塵說別想太多,但李師對這點還是很在意。這樣他們從水穀堂走到東門街區,東門街區到大門又折返,折返到了城牆街區又在城牆這被迫折返,平白浪費了許多移動距離。
「情況太突然,繞點路又何妨。」凝塵這般安慰,也伸手拍了拍李師的肩膀。 「重點是接下來的打算。既然城牆不安全了,我們要往城鎮中心移動嗎?」
「至少不會是往東門區這裡。」李師其實也很不確定究竟該不該走回頭路。
東門區與塔樓這肯定是不安全。然而東門被破,塔樓也被攻陷,那剩下安全的地方又在何處?鎮內的防守應該不會如此脆弱才是,肯定還有安全能待的地方。只不過這地方在哪?又該如何去才是現在要判明的地方。
李師看著凝塵,那也是不知道該跟他走去何方。
「現在這情況,我才知道其實我根本甚麼都不知道。」
「……」凝塵雖然不確定李師在說什麼。不過肯定不是要逃去哪的話題。
「我根本不知道你我維持著師子的身分能有多久。拋開這個身分,你我甚麼都不是。」
「……我不是你養子嗎。」
「你真這麼認為?一般養子會跟養父做這些事情?」
當然不會,這話凝塵說不出口。就是知道不會,凝塵在面對李師求歡交合時,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成養子或是學子過。也因為如此,兩人的身分在一次次的交歡之下,早已變了樣。
過去,自己不是凝塵,只當杜辛衡的替代;現在,自己不是替代,只當李持水的伴侶。
真假不說,似是而非。李師知道,凝塵也知道。
「如果你真當我是你養父,你會一直待在我身邊?你早該找了個人訂婚娶嫁、成家立業了。我一直留你在身邊,不讓你跟其他人過多的接觸,你真認為我沒甚麼想法?」
「……」凝塵知道這想法自己不該有。李師不提,自己就當不知。
「現在說這個做什麼。」
「我們這樣下去不會有未來,我們這樣能走多遠,又能走去哪?」
「或許就像你說的,哪天我會找個女孩子結婚生子成為另一個家庭……」不等凝塵說完,李師一句「你也知道不可能。」就打斷了他。
「就不能你我兩人這樣過日子嗎?你不是我養子,我也不是你師子,就只是一個人與一個人的身分這樣。」
李師音量靜而緩慢,字詞間卻是不失亢奮,難掩心中的那點炙熱。
凝塵聽完這話卻也只是淡淡回了句「……那才會沒有未來。」
「怎麼會沒有?就像以前一樣,重新找個地方開始,你我不是甚麼養父子的關係。」
「……我也不過是你眼中的替代不是。」這話凝塵說的是連自己都覺得彆扭。因為凝塵早就察覺李師老早不是這樣的看法看他。凝塵說的什麼意思,李師當然聽得出來。
果不其然,如同凝塵所想。那話剛說完,李師那是一個迅速道:「那是一開始!因為你長得跟辛衡很像我才這樣。但是現在不一樣!我看得出你跟他的不同。不是那種體型外觀上的不同,而是更……更內在的那種不同。」
「你是想說你,不是一個只看外表的人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表達的是,我知道你跟杜辛衡是不一樣的。不管你是誰,又或者根本不是人,我對你的感情難道還算是看不看的問題嗎?」
「感情也看不出來是不是兩個人,那也不過是你的錯覺而已。」
「不是錯覺。」李師斬釘截鐵地說著。那篤定的氣勢是讓凝塵一時之間拿不出言語回堵李師。
「你知道我常常做惡夢驚醒。但是最近不一樣,除去我不再因為那些夢驚醒之外,我還夢到了杜辛衡。」
看著貌似還想要回嘴的凝塵,李師很快地接了下去道:「不管是不是我還想著他。但是杜辛衡在夢中跟我說過,不要再想著他,而是把握當下。我自己覺得還不夠,非要其他人也要覺得才行嗎?」
「……」李師的夢話一說,讓凝塵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管李師的這個夢說是真是假,其實從剛剛言論到現在,與最近的幾番作為,凝塵哪會感覺不出李師老早就沒把他當替代看了。
而現在,不過是李師也看出來凝塵老早就知道了這事而已。
李師感覺得出來凝塵對自己不是沒有感情。從剛剛的樣子來看,李師知道凝塵只是在找各種理由百般推託,實際上什麼理由李師都給否決挑明了說。李師知道凝塵對自己的看法,就是不知道凝塵到底礙著甚麼原因而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
「那不過是夢……
凝塵這反駁尚未來得及說完,李師突然一個快步,那是甚麼話都沒說的往凝塵這貼了過來。
或許詳細的來說,是李師用他的身體、用他的嘴,把凝塵要說的話給堵了回去。
「我不管你是因為甚麼才會這般却步,我也不管我要說多少次你才會相信。如果你真不要我說,那你現在就出聲拒絕我!」李師說完,雙手往凝塵肩上搭去,剛剛還在話語的口唇則是往凝塵臉上貼近。
雙唇間的距離不過爾爾,然而當兩脣貼碰在一起的時間卻讓李師覺得過了許久。
凝塵的雙脣比李師想像中的還要冰涼,卻不失他該有的柔軟。雖然兩人不是第一次親吻,但也是第一次單純的親吻。
這個吻不是單一一次的輕點,也不是鑲貼在一起就迅速結束。
兩人的鼻息不自覺的拍打在對方的面頰上,那鼻息帶著熟悉的氣息從面頰彈回,又回入鼻中,入了喉腔,進了肺部。
兩人的視線對視著彼此,怕錯過彼此般的不想眨眼。那些沒說出口與說出口的話語在兩人眼尖的空間無止盡的交流,最後彷若循環般止於一刻。
竄流的氣息在彼此呼吸之間無止盡的上升,那越發熱意的氣息帶亂了呼吸的節奏,單純靠著自己的呼吸彷彿已經無法負荷。
緊閉的四瓣軟肉那是不自覺的開了空,串通了兩人的氣道,讓彼此的熱氣更是昇華!鼻子無法在吸吐的氣息瞬間由對方的口腔所填補,讓兩人是有意無意的透過彼此的雙唇吸吐吞納。
流動的氣息帶動了潮濕的水液,流動的水液帶動了那齒排間的舌。
連通的氣道之間,那兩道紅舌是忍不住的順著水液,在彼此口腔之間相互摩擦、貼合。
纏繞、吸吮、輕彈、撥動。這不僅僅是兩人雙舌的互動,更甚是兩人之間那說與不說的感情。
凝塵點弄著李師,陪伴著李師卻說不明白,李師佔有著凝塵,索求著凝塵卻得而若無。
互相交纏的紅舌總有分開的時刻,兩人的氣息從份亂到交合,又從交合到止息。分開的雙唇終究是帶離了各自的紅舌,在彼此的口腔之中留下存在過的液體。
分開相吻過的口唇,李師沒有多說什麼。而凝塵卻也沒有因為李師這樣的行為而有所過多的反應。雙唇分開後了兩人靜的彷彿剛剛的瘋狂是個假象一樣。
從自己搭肩親吻,口舌探交,到最後分開,凝塵是一點反抗都沒有。顯然也不是對自己沒那個意思。
當然李師也不是沒什麼打算就敢這樣強吻。兩人都相處這般久了,就連榻上床笫關係都有了,現在順勢表個心意,李師自覺的合情合理。
吻個唇也應該沒什麼關係。換句話說,李師吻過凝塵其他的東西都多更多了,區區嘴唇與舌頭應該對凝塵來說不算什麼。
然而李師等著凝塵反應實在是等的有些久了,若不說還以為他是出魂神遊,徒留身軀了!
最後實在是有些忍不住的李師,是出聲試探說到:「……你不該說些甚麼嗎?」
「我……只是還沒想到要說甚麼。」看著李師貌似又要說甚麼,凝塵又說了一句「讓我靜一下,這不會很久。」凝塵這話說完是換了個姿勢,背靠在一旁的牆壁上,撐著頭,貌似開始思考起來。
然而這不會許久的時間卻還是超出了李師的預估。
這期間凝塵的確有打算說的樣子。然而每當他要開口後,卻又不發一語的閉了起來,這樣開了口卻又說不出來的樣子,足足在李師面前重複了三次之多。
「凝塵。」李師靜靜地喊了一聲名字,讓凝塵回過神來注意著自己。
「你不需要想這麼多。只要知道我愛著你,而你只要回答我,你是不是也這麼想的就好。」
「我……」凝塵這開口仍然是發了一聲就無下文,最後卻也只是點了點頭而已。
儘管凝塵沒說出口,李師見凝塵有表態也十足多的進展,心中是欣喜不已。
不過李師這開心沒多久,凝塵又是淡淡說了句「可是……」
「可是甚麼?」這個否定詞讓李師有些擔心。
「這樣……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因為你不是人的關係嗎?這我早就知道了!這又沒有關係。」
「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到底為什麼?我們的心意,不是相通的嗎?」
李師不明白為什麼凝塵總是會想著這些。自己愛著他,而他也不反對,甚至也表態有這意思,沒拒絕自己、也接納了他。種種情況來看,李師甚至不明白凝塵依然不接受這樣的情況。
「我們在一起需要甚麼結果嗎?結果……還是說你想要一個孩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們找個地方重新開始不是很好嗎?就像是一般的夫婦一樣……對了!不是要我去北嶺當師子,就在北嶺重新開始好了。」
「我說過了,我不會跟著你去的。」
凝塵的話,李師是絲毫聽不進半分。他突然伸出雙手緊緊抱著凝塵,讓凝塵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懷中。
李師感受著懷中的體溫與體香,那絲毫沒有反抗與顫抖的體態,只是沉靜又隨著呼吸而緩動的身軀在自己懷中起伏。
剎那,李師更甚是感覺到了自己腰間後方的衣物,是被懷中之人默默所抓住,而起了許多皺褶。那是凝塵的手臂,穿過自己腋下、腰脇到達自己腰後的手臂。
「就算這樣,你還是不承認你不愛我嗎?」
李師等了片刻,原先料想到不會有回應的李師,卻是聽見懷中凝塵小聲又帶點泣音的聲響說道:「……因為我不能。」
哭的凝塵李師不是沒見過,不過多半是氣得流淚、辛辣流淚的凝塵,這樣因為自己情感哭泣的凝塵,李師還真沒見過,一時之間李師不知如何是好。
這擁抱是該放不該放?現在是不是說些甚麼比較好?還是乾脆不要說話?
李師這還沒想出個頭緒,凝塵卻是先主動推開了李師,從李師的懷中離開。離開懷抱的凝塵,那面孔是看不出剛剛有流淚過,而是一臉奇怪的笑容……好似這個微笑是強裝出來的一樣。
凝塵突然雙手握起李師的雙手問到:「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你是說我在戰場撿到你的時候嗎?」
「還要在更早的時候。」
「什麼?」不等李師的疑問理清,李師感覺握住自己雙手的手掌觸感是開始變化不少。凝塵的手變得感覺有些粗糙、又有些扎手。
「沒想過重來一次?」凝塵的聲音突然緩緩響起,那聲音卻是嶼平常有所不同。而這個詞也帶起了李師那些選擇性遺忘的記憶。
緊張又帶著些許危險的環境,潮濕的血腥味在空中飄散,份亂吵雜的聲響在周圍環繞。現在一切的景色與夢中重疊又交錯,夢中見不著的與現實中感受的,全在腦中憑藉著記憶拼貼又重和。
「這樣會不會比較想得起來?」凝塵用手擋住了李師的視線說著。
漸漸地,一個模糊又沒有身影的記憶在李師腦中出現。
「……你是……當時的杜陰司?」李師別開了凝塵的手看著凝塵的面孔,對比著剛剛的聲音有些懷疑的猜著。
「雖然不確定你是在指誰,不過那時候確實是我沒錯。」
李師見凝塵點了點頭卻仍是不太敢相信。一來是語氣、二來是外觀的年紀,最後是兩人相處的日子。
雖然整段對話,李師早已記不住多少。但肯定兩人的對話不會是這樣的輩分平順,當初凝塵貌似是求著他別死的樣子,不像現在這般推託沾黏。而外觀上,雖然李師當初也沒力氣睜眼見過,不過聽聲音肯並不會是這邊年少,甚至在民間的印象中,陰司都是些大叔老人的形象。
至於相處……跟陰司搞床笫關係,好像未有耳聞過。
李師想了想現在的情況與剛剛凝塵的對話,或許人鬼的確不該有所關係?
「所以現在我已入死地,無活路可走,你要帶我走了嗎?」李師想想,或許這就是凝塵既想要著自己又不能在一起的原因。然而這一切不過是李師想岔罷了。
凝塵是一臉茫然道:「你想哪去了?阿!你是說陰司嗎?我不是什麼陰司啦。我只是一般的蟲精罷了!吃紙、墨水的那種蟲。」
「不是陰司?一般精怪又有何不能跟人在一起的?反正也不會有孩子,何差?」
凝塵見李師的發言笑了笑,只是不知道這是不是剛剛的那種強顏苦笑。
「看來你真的忘了許多。」
「什麼?」
「你還記的你那時候一心想死,我還求著你別死嗎?」
凝塵的這句話李師當然有一絲記憶,要不然他也不會還保持著一點心思苟活。現在想來,陰司多半不會還求人繼續活著,當初自己怎麼會誤認呢?
「是記得沒錯,不過那跟這個有甚麼關係?」
「我幫你不死,是附加的,主要是為了幫你完成心願。這部分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
李師說謊。
李師老早在凝塵說出幫你不死時就記起了大半的兩人對話。而印象深刻的那些話語李師當然沒忘記,肯定是什麼我要杜辛衡、沒有杜辛衡我就去死之類的話。
李師會想也不想地就說謊,這原因其實不難猜,就是顧及自己顏面。
在當下說愛他的對象面前,談論著自己以前在他面前說多愛別人。這不自打臉面嗎?李師當然會說這話題,肯定是說謊自己不記得了。
然而這點話語哪還瞞得過凝塵?李師說不說謊早就沒甚麼意義,且凝塵真要問這句話也不是要討舊愛的話題。
「好吧,這部份我們先不談。」凝塵不說破,只是搖了搖頭後思考了一番。又是開始言道:「有道,精怪傍它物而生,成仙。如今我幫你完成了心願,也該是我成仙的時刻。」
「看不出來呢。」李師保持著懷疑的態度想著。李師想像中的成仙不外乎是發光飛天什麼的。眼前的一位少男說自己成仙,卻還是與自己站在原地說話,那是半分看不出來有成仙之貌。
「算來也該我失憶的時刻了吧?你不好奇為何我都沒有『發作』嗎?」
「……什麼跟什麼,不發作不是很好嗎。」
「記憶的部分是我從你日記裡看來,如今你心願已成,那記憶也不會在需要。」
「……」這話題之下,李師聽聞凝塵這話,是略顯慌張。
凝塵也不繼續反駁李師甚麼,就只是繼續說著自己的經歷,而這越說越是讓李師想不相信都不行。
「尋常人這樣跟你搞著日夜操勞,你覺得還有辦法如常生活嗎?」
「唔……」
「你都不覺得,我都可以在你半夜夢囈時準時出現很奇怪嗎?我可不是睡在你旁邊呢。」
「說不定你聽力很好……」
凝塵直接搶著李師答道:「我幾乎不用睡覺呢。」
「……」
凝塵又說了一些事情,李師那是沒想聽懂多少。且是隨口一句打斷道:「好吧!成仙就算是真的好了。那成仙是一回事,跟你我在一起無相關吧?」
李師的話不知說道甚麼地處,讓凝塵是思考了許久。最後淡淡說道:「……你心願已結,你我已無緣。我本該成仙,卻還留在此處繼續幫你,這會害著你的氣運。」
「我沒有感覺我變得特別衰呀?」
「氣運不是這種意思,或者說是你的命數也差不多。」
「……提早死嗎?跟你在一起說不定也不錯。」
「不是縮短的那種……是會突然的那種。好比什麼血光之災……就像現在這樣。」
這種破城召災、爭鬥逃命的情況若李師還要強說沒有什麼血光之災,那也太刻意。不過轉念一想,李師又道「不對呀?你這樣說不太對吧?我的心願根本就沒完成不是?你當時不是說死人無法復活嗎?」
「你果然還記得。」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沒有完成不算吧?杜辛衡既沒活過來,你也沒有成為杜辛衡呀?真要說你也不過是長得有點像而已。」
「雖然你嘴上是這麼說著。但是你的願望不是讓杜辛衡復活。」
「什麼?」
「想當初我也是這麼覺得不可能,但願望與成仙的因果還是讓你我聯繫在一起。照理說不可能的願望不該如此,也是在近幾年我才察覺李捨云你真正的願望是什麼。」
凝塵鎮定地朝著一臉不可置信的李師繼續說道:「你想要一個可以讓你繼續為了他而活在世上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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