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寐雜談 - 脈望之章第五回

　　衛家老爺雖是領鎮職薪，但馥鎮本身就不是什麼大鎮，對算是馥鎮部總，實拿的錢或許還沒一方商賈多多少，這正廳除了待客、講事，搬了張大桌就當飯廳，也算是節省了另闢飯廳空間。

　　衛京與宗非拺兩人前去，只見衛母已在桌前等著，手上拿著茶盞，盞緣梅香騰騰，一桌飯菜卻是未動半口。

　　不等衛京跨坎入門，衛母看著衛京就道「你練身又不換衣物，一身塵垢，這還怎麼吃飯？」

　　衛京老早就知道他娘會這樣講，還是那句老話「吃飯就吃飯，又不是吃我衣服。」

　　隨意招呼著宗非拺入座，衛京又續道「這飯後又換一套外衣，甚是繁雜，我這樣還多省一事，豈不善之。」

　　衛娘見說不聽，又有個外人在，不想多言，只好揮了揮手隨意她兒子亂去。

　　看了看旁邊的宗非姪子儀態，只求衛兒上了學堂，習字之外還可學習點這個遠方姪子。

　　宗非拺見衛母看來，口道日安，且安座等候。看了看桌上菜餚，一桌菜色雖多，但量少簡便，且見其色澤，調味與用料上皆比北嶺清淡不少。稷鍋一碗，白水黃舟；菜盤若干，青面紅絲。清葉蒸根，黑膏黃脂；碎骨片肉，白肌赭皮。

　　「乾姪，這菜可還入口？嬸嬸沒去過北嶺，這伙上不了臺面。」

　　「嬸嬸多慮了！北嶺苦寒，姪兒可沒餘力挑物，伙可入口即佳。」

　　衛京見宗非拺在那跟他娘客氣，他可不客氣地直道：「你不吃就不吃，留點胃口，等等我帶你到街上打點。」

　　「衛兒，你說這甚麼話！」衛母有些氣道，這子就是不會看場面話。

　　衛京以為他娘怕浪費糧食，誤會道：「我又沒說我不吃，怕恆叱不習慣，叫他不吃也罷！」

　　「恆叱？」衛母轉轉頭不解，看了看乾姪，這才聽聞宗非拺解釋道「庠序友人間鬧著玩的稱呼。」

　　「京京，你別好的不學，上了庠序還跟人學鬧的。早知道叫你爹找個家教來就好，非要上什麼私庠。」

　　「嬸嬸多慮了！剛入庠序眾人否熟，鬧著些這才好交道。」

　　「姪兒你跟衛京同庠，幫嬸嬸多看照著，我才好安心。」衛母也不想論這些，畢竟衛京都這把年紀了，總不好跟著他上庠序丟衛家面子。

　　說到這點，昨日晚膳後衛京也沒聽聞這宗非拺到底是做甚麼。

　　「宗非兄，你這在北嶺是職什麼？跟書卷有關？怎我爹怎一直叫我跟你多學學？」

　　宗非拺有隱難言，且到一個半真不假的回答。「沒什麼、就是個書庫跑腿而已。」

　　這話衛京也聽不出什麼細節，也就沒多想。轉頭就忘了這題，轉問他娘，爹跑哪去。

　　衛母搖搖頭，看了看宗非拺一眼道：「這可要問問姪兒了。」

　　「又關你什麼事了？」衛京看向宗非拺問著。

　　原來昨日晚膳後，宗非拺與衛父幾人原先是想在街上添購用品，然而晚後哪還有正常店面還開著？在街上尋了幾個，體力還行，就是有些口乾。幾人也不管還差幾件要物，隨見一酤肆就打算進去坐坐。

　　「怎知剛好巧遇鎮頭，兩人貌似就聊開了！幾壇糧酒輪喝著不停。」

　　「你也跟著喝了？」

　　見衛京一臉震驚，宗非拺一臉不解「我是沒跟著續……衛兄沒喝過酒？」

　　「我是不懂那玩意有啥好喝的。」

　　「京京就只有這點跟我一樣，你娘這才放心多了。」衛母可不想再多管一個愛喝酒的男人。

　　實然，也非衛京覺得難喝，而是馥鎮這裡的酒產都是些烈酒，喝了燥身、退了寒體。衛京體質性熱，這烈酒一入胃脾，可是燥的難受，連覺也睡不得！這酒意一過，整個人卻是連神都沒了，常常半天一夜的死在邊上，醒來等酒意退了，又是一陣穢吐。

　　這不管是他衛父還是營內兵衛，見過衛京幾次樣後，也就不敢打他上酤肆的主意了。

　　「嬸嬸，後來伯父與鎮頭聊得且開，托幾個人就領著我回來了。」

　　「嬸嬸以為你跟他喝了一晚呢！時至宵分都等不著他回來，我只好早早入睡了。」

　　宗非拺自個估算了一下，從他離開到宵分，這起碼都過了一個時辰半以上。

　　且不論如何，衛京幾人論之片刻，衛父總算匆忙趕來，遠遠看到內人子姪還等著，邊跑邊喊道「先用先用！無須等我。」顯得有些忙亂。

　　然而一桌還是等到衛父入桌後，這才開始用膳。衛京一手遞給宗非粥碗，一臉望向老爹，卻見他爹一臉疲憊，卻又不是酒醒後的那般鬧意。

　　這表情衛京也不是第一次見過，看他這樣勞心，約略也就是些營部的事了。

　　「……爹，營部那邊又出了事了。」

　　衛父聽聞兒子詢問非但沒有回答，還嘆了口氣。見他夾了一口醃菜放入口中，嚼了半天沒嚥口，眼神飄著放向門外。

　　衛母了解她老公個性，對著衛京搖了搖頭，示意他安靜一下。衛京見沒搞頭，只好低頭扒著飯吃，宗非拺見氣氛不妥，也安靜的跟著吃飯。

　　吃個早飯整個靜得連外面的僕從掃地聲都數得出來掃幾下。

　　衛京也不是非得知道這事情不可。或者換句話說，他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早衛京在西外庭早課，依然是那套禦氏棍術打個整套滿。期間幾個巡官衛兵來來去去，熟的自然是跟衛京打個招呼、話家常。

　　這幾位聊著聊著，忽然有幾個還跟衛京打捨離！衛京一問之下，這才得知馥鎮禦守貌似有所變動，熟的、不熟的幾十個人都要被調離馥鎮。

　　「沈哥，這是你打哪聽說的？我怎都不知道？」

　　「我也是今早交哨才聽人說的，且管聽聞如何，此事只真不假！我這節哨衛排數全給沒了！等等回去整整行李，聽聞明早就要出發了。」

　　這異動的確是來的頗急，今早聽到的消息，隔個天就要出發，且人數不少，這麼大的事情，自個老爹身為部總不可能不知情。

　　「對了、沈哥。宏哥今早有哨嗎？昨晚他離開這宿後，今早就沒看到他了。」

　　「你說的是常玩在一起的宏哥吧？衛少、這我就沒特別關注了！畢竟這異動之大，著時讓我有些訝異，這他人之事，我就沒著眼許多了。」

　　「沒事、沒事！不打緊，就想到找找而已。」

　　兩人閒聊幾句後就此別過。衛京又與後到的幾個巡官衛兵聊了聊，撇除幾個不認識宏哥的人，後來的幾個也是不清楚宏哥人在何處。

　　衛京也不多想，想來是這馥鎮禦守變動的關係，許多人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有餘裕去管他人如何？這事情還是等早膳後問問老爹看看。

　　至於宏哥嗎？也只能隨緣看看是否還會再遇到了。

　　而這早膳之時，衛京見他爹夜不眠的樣子，想然也是為了禦守變動勞累煩心。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衛父也不知是口中的菜嚼了個碎盡，還是終於想通甚麼了。

　　忽然開口朝宗非拺問道：「宗非姪兒，伯父問你一個問題。」

　　「伯父且道，姪兒知而必言。」宗非拺聽聞放下筷筯，等著伯父發問。

　　「昨日你跟我說你托人來馥鎮尋人，這人你可有保握找著？」

　　「十成不敢，四六可足。」宗非拺在這裡拖了個小謊。

　　這話衛京也知情，人早就找到了，哪還有什麼四六把握。不過衛京也沒打算點破，只等著自個老爹後問，想知這事情是如何。

　　「若這人找著了又如何？找不著又如何？」

　　「若找著，且是委著巡迴北嶺。若找不著……」宗非拺頓了一下，看了看衛伯一眼，假裝思考片刻後續答道「……或許在馥鎮叨擾幾候，就回北嶺交差。」

　　對於宗非拺的回話，衛父沒有多說甚麼，他邊摸著下巴邊思考著什麼。

　　這早膳也吃得拖時，衛母見幾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只剩自己丈夫還在那嚼飯尾，搖了搖頭，就把桌上東西收拾收拾。

　　「去庠序前擦個身子，整整門面，別理都不理得同身而去。」衛母見衛京這套練服，突然提醒道。

　　「知道了。」

　　衛父對自己內人與兒子的交談中，貌似想到甚麼，突然插話朝衛京問：「京兒，你庠序何時上課？」

　　「晨時午前，早課兩辰。」

　　「何時開始？」

　　「明日禺中。」

　　「那你家中早課還是縮點時間，別練這麼久了。」

　　這點衛京倒是沒應話，僅是點點頭。就算他想練久也沒辦法，水穀堂路程上來說也不是多近，自然是要縮點時間應對。

　　「既然你早上有去早練，看來什麼事情你應該是知曉了。」

　　「馥鎮禦守調整嗎？確實早練時耳聞些許，這事情是真的？」

　　「結果是這樣沒錯。」

　　這事情衛父等內人回來後才繼續言明，顯然這事情甚是重要。

　　馥鎮鎮頭這幾日受西原申家要求，要辦個商議論事。靠近西原的幾個大小鎮誠都有受邀，這不好推託、只好前去。

　　「這去西原雖說不遠，但路途甚雜。剛好營上有數位西原人，就此跟拉著去。」

　　「爹是在煩人手問題？」

　　衛父搖了搖頭，隨手沏了一杯才說道「人手不是問題，問題是我也得跟著去。」

　　這話說的是衛母也震驚些許，連忙在旁詢問細節。

　　衛京與宗非拺在旁聽聞衛父詳說。

　　這趟去西原主要是護衛鎮頭來往，這一來一往約略一兩節左右。護衛人數也就馥鎮的禦守十來之一，多數為西原老鄉，對於路途甚是熟悉。

　　這衛父傷腦筋的另有他事，主要就是這趟護衛路程，鎮頭欽點著衛父也要跟著去，這自己一走也不是甚麼大事，事大在於最近剛好發生衛京這子的事情。

　　衛父擔心自己一走幾日，萬一這子又發生什麼事情自己可看不來。

　　為了這點衛父昨晚至今早可是做了許多安排。除了顧及原先安排的馥鎮護衛人手之外，還要顧及特定人士不要讓他們接近衛京。

　　然而，衛父自知百密肯定會有一疏，衛京身邊一定要有個人可以看著。平日在家，自己內人肯定管得著。在外的話營部裡有一個，是自己的左右手，衛京這子的情況他也熟悉，約略也管得著。另一個身邊的人選，衛父則是打到了自己乾姪兒身上。

　　這姪兒早熟許多，有他在衛京身邊陪著肯定妥當，怕只怕在自己還沒從西原回來，宗非這姪兒就要回北嶺去了。

　　只希望這姪兒要找的人可沒這麼快找到就好。

　　衛京對於自己老爹要遠行的事，高興大於擔心。自小老爹也時常不再家中，這次也不過是拖得更長更久罷了，更重要的是家中不太會有人可以管他太多就是。

　　衛母也了解自個老伴在擔心什麼，除了路途馥鎮防衛一事之外，這人擔心的就是自己兒子了！他甚麼心思，自己會不清楚？

　　宗非拺自然是不了解衛父母兩人的心思。對於衛京這人也認識不多，真要算上時日連一天都不到！只知這人是自己乾堂兄弟，也是有在練武舞。除了為人單純正道之外，就看不出甚麼習性了。

　　宗非拺眼見這事情好似要討論許久，更詳細些也是衛家的家務事，自己不方便旁聽，也就先藉故離席。

　　而沒了宗非這個姪子，衛父母兩人也有放開，開始拼命跟衛京耳提面命起來，各種注意不注意的大小事都給衛京講了一輪。

　　宗非拺回房後，先是跟僕從要了個撢子後，打算自個開始整理房間。

　　雖說衛伯父差了幾個人，幫他把房間給整了整。不過真該說這些巡官兵衛沒想太多，還是說為人正直不多想，形式上真的就如同字義上的「把空間給整出來」而已。

　　原先書齋的茶具座榻也就把茶几移除，撲個毯墊就充當床榻。比較擋路的卷圖筒、掛軸則是很直接地往牆邊一靠一聚就當整理過，而那些書冊架？博古架？當然也逃不過這類的結果。

　　簡單的把書齋空出一個地方，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就是昨晚宗非拺來到這個房間的第一印象。左邊排滿了書冊架、右邊積滿了各類筒盆軸架，再往裡面走一些，就是充當床榻的小榻椅，旁邊的几案則是層層堆疊了書冊。

　　宗非冊看了看有些空位的書冊架，約略可以明瞭，大概是移動書架時弄落，卻也懶得重新上架整理，就這樣給一本本堆疊在桌上了。

　　昨晚的宗非拺拿了一本來看，書封寫著「水土論」三字，內容很常見的論事治理的小冊；看了看下本「黃土異游」，名稱上應該是本旅遊軼聞書冊；下一本則是「東丘乾貨誌」，看起來是本講吃的書籍。沒幾下，宗非拺放棄一本本的察看，而是快速地看過書脊，結果很顯然地，別說是一整堆的書了，可能個別的一冊冊都不是同個分類，連有連續冊數的書本也都是分開錯放。這樣看來，若整理下來著實有些累腦煩心。

　　而過了一晚的宗非冊今早的打算就是「整理好自個的房間」，至少要把在案几上的那整堆書給整理好，也算是給自己找點事做。

　　不過要一次性的整理好這堆書籍，還是有些難度。尤其是宗非拺對於多數的書籍都不是很了解，要憑書名單一的去做分類，還是會有所誤解。更別提，宗非拺還看到有些書名的行書潦草到根本不知道是甚麼字，更甚是很乾脆的連書名都沒有，只有書皮而已。

　　須臾，當宗非拺終於把案几上的所有書籍給整理個大半時，也日近午時。

　　正當宗非拺停手休息一下時，恰好門口處傳來敲響聲。門響一停，隨即聽到衛京喊道：「恆叱，你在裡面嗎？」

　　宗非拺停下手邊的整理，走往門口。一開門就看到衛京站在廊下，朝著他招呼。

　　「你該不會睡回頭覺吧？起來起來！我們出門去吧。」

　　宗非拺看衛京連服裝都換好，不是一早上看到的素色練服，而是紳外皆備，顯然是早有打算。

　　不過宗非拺看來了日象，反問道：「這時間出門要去哪？等等不就要午膳了？」

　　衛京這時一臉驚醒貌，隨即道：「忘了跟你說，我家中午不開伙得。」

　　「衛家都不吃午食？」

　　「只有我娘不吃啦！她食量小，吃了早膳就可以撐到下午去了。」

　　而衛京與衛父則是時常往營部跑，久而久之，中午時間衛家根本沒人吃午膳，最後僕廝們也就省了午膳這事情。現在衛京也習慣午膳不在家中打點，而是跑去外面打食。

　　「吃完，順道我帶你去找水穀堂的門生，在明日上課前把你的入學的事情給訂定。」

　　宗非拺見衛京這堂兄都幾乎打點好行程，也就順著他好意，放下整理事項，整妥衣容，隨他外出打食去。

　　一出衛家大院，一旁大道就是北冬街，往東北走就是往北嶺的城門外道，所以北冬街多的是客棧驛店，既然有這些客驛，周圍自然是少不了吃的店面。

　　宗非拺跟著衛京走在北冬街，日中時分街上行人不少，無論是哪間食店，多是滿得可以。衛京走了幾家，見剩下的位置都是些散位或偏位，也就不打算入內。好不容易訪了三家，終於有家是衛京滿意，位置還有餘的店。

　　一入座，衛京很熟識的連點數道，顯然是店內熟客，什麼菜式有無都無須店小告知。

　　沒過多久，數道菜色一一上桌，讓宗非拺意外的是，清一色皆是葷食，若說蔬菜與否？僅蔥綠蒜白、豆黃藙紅得之。

　　見宗非一臉震驚，衛京這才對道：「恆叱、怎麼？你現在可別說你吃素呀？」

　　宗非搖了搖頭，回道：「也不是吃不吃素的問題，只是你這吃法……有些偏食。」

　　別說宗非拺提醒，實為衛京刻意

　　「咦！別以為我無肉不歡！你早膳也看到了，我爹娘吃得可清淡，葷肉也就那些肉片。」

　　衛家早膳的確如同衛京所言，宗非拺還以為是早上所以吃得清淡，想不到是衛家長輩的習慣。而衛京小時在部營被一巡衛騙過一次，嚼了整根山嵛，當下整個被嗆得半死，不過自此之後，可說是打開了衛京對食的眼界，而不在是衛家那些清山淡水。

　　「來來來！你嚐嚐這肉角，豆油煮的，別有一番風味。」

　　衛京邊說，邊夾了一塊四方型的肉到宗非的碗中，夾完後還順了幾絲段蔥，說配著吃更美味。

　　「你知道嗎？我聽部營幾個巡官說，多吃肉，身子才長的高壯，吃肉長肉嘛！」

　　「聽是聽過，也不談真假與否，但你這也吃得過頭。」

　　「還行！我消耗大，吃多些也無訪。對了、對了！這個你食食。」

　　衛京說完，又從盤中夾了一片肉到宗非拺碗中。那片肉切得且薄，有皮有脂，片肉夾著碎綠紅末，甚是美觀。

　　不過當宗非拺入口後，那衝鼻的感覺一瞬間讓他醒神，入喉後帶來的刺皮感在口腔中揮發開來。

　　「如何？」衛京一臉笑意的期待著宗非拺的感想。

　　不過結果卻讓衛京失望，宗非拺緩了緩氣後，僅答了幾句還行、可以之詞。

　　「怎麼？朿戾感不夠嗎？」

　　見衛京自己在那吃了幾口後，沒注意用量反被嗆到咳嗽，宗非拺這才跟他解釋。

　　「我知道，你想看我噴淚對吧。不過這調味法門北嶺也不是沒有，山嵛是吧？」

　　「嘖、我以為你第一口會吃到吐出來，原來你早就吃過。」

　　「北嶺地冷，朿戾調味本就不少，不過山嵛在北嶺也屬少見。」

　　衛京又夾了幾片肉，邊吃邊問道：「怎麼？我聽廚子說這山嵛多長在寒冷深山中，北嶺不挺適合的？」

　　只見宗非拺搖了搖頭道：「這山嵛在北嶺，賣家還是以天然的居多，根本沒甚麼人種植。」

　　「怎麼會？這東西感覺挺高價的吧？」

　　「是沒人想種植。你想想北嶺的情況就知道了，與其種植高價值又難顧的山嵛，不如種植可以薄銷又無需看照的根菜。」

　　衛京是沒去過北嶺，不過學著黃國地理也聽過這麼個幾次。撇除地理因素，過往的北嶺也是紛爭不斷，要在那當個農民貌似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不過這樣一想，衛京倒是想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話說回來。恆叱你說過是來僱水穀堂的李師子回北嶺，這也是因為北嶺師子少的關係嗎？」

　　宗非拺搖了搖頭，緩緩地夾了幾個蔥段充當蔬菜吃著。

　　相比吃高價調味的肉品，宗非拺更想挑那些當襯托的綠葉當菜吃。兩人各分所好，各有節奏地把桌前的午食隨著談話慢慢分食著。

　　「師子無論文武，只要到個坎門，北嶺無論哪個家門，肯定是妥著好好的，肯定不缺飯碗。」

　　「你的意思是說，人也沒少到非得要到外地找師子嗎？」

　　「可以這麼說。雇我宗非家的，除了我家之外還雇有另三家，分別都是教不同的內容。」

　　「北嶺哪家宗門這麼有錢？雇四個！」

　　若待遇好點，又有些面子的世家，光一個師子的開銷可不便宜，等於是養了個人差不多。

　　相較師子而言，衛京想到的卻是另一方面「你家的學子真可憐，要被四個人摧殘。」

　　宗非拺恍了恍眼神道，：「話題扯岔了。撇開我家來說，就算是沒錢的散戶，也可以去營部找人習武，不缺學不到甚麼。」

　　「聽起來育氣豐足，怎還要你來尋李師回北嶺？」

　　宗非拺嘆了一口氣，哀怨之氣拖得且長，彷彿有甚麼事情不堪回首。

　　衛京見狀，默默的續了幾盞茶水至兩人的杯中。

　　宗非拺默默舔了幾嘴茶水，突然有些神秘道：「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衛京也不強求宗非拺說個什麼理由出來，不續深問，且筷複食。

　　不料，不等衛京嚼完那口中肉，宗非拺還是自個把理由給說了出來。

　　「家嚴委我出來尋個人，這個人就是李師子，至於為什麼是他？家嚴也沒明說，且道我尋他回來便是。」

　　「或許令尊與李師子熟識？」

　　「這我就不清楚了，只給個字條，上面寫個姓名與地點，除此之外就沒甚麼了。」

　　「這也不奇怪呀？知道人在哪，給個位置與名稱，再尋常不過。」

　　宗非拺搖了搖頭道：'「沒這麼簡單。有些事情，我現在不信也不可。」

　　宗非拺移了移身位，朝衛京那邊靠地近了一些，聲音變的小聲地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只是一個人初旅，也不是做甚麼買賣，但盤纏卻帶這麼多嗎？」

　　「你不是要找人，沒找著自然會住的久些，碎錠票紙當然是越多越好不是？」

　　「對吧！正常人如此，我一開始也是跟你想的相當。但是……」

　　「但是？」

　　「家嚴在我出門時，見我盤纏帶這麼多，還在那輕笑說道『帶這麼多沒用處，到了該處自然有人會幫你。』」

　　衛京想了想，其實令尊說的也沒錯，宗非拺暫居衛家，現下的確是花不了甚麼錢。

　　「看來令尊與我老爹的確是義重如山呀！這麼相信我爹，我都不知道爹爹還有個結拜乾兄弟呢。」

　　「……這乾兄弟，我也是昨日入你家廳堂才知道。」

　　「令尊沒有跟你說？」

　　「我連你家在哪都不知道。」

　　「那你怎麼找到我家裡來的？」

　　「令尊只說，找到了李師的城鎮，跟守城的衛兵說自己是誰，有人會理你就是了。」

　　宗非拺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知道那時後剛好在北門門辦的人就是你爹嗎？要不然隨便一個陌生人在門口找尋幫助，你覺得會有人理你？」

　　聽宗非拺這樣說來，衛京覺得這事情的確有些玄妙。就算自個老爹與宗非他爹在怎麼熟識，也不可能這麼隨便的問問就問到。萬一剛好他爹不再北門，又或是宗非拺跑去問了別的城門口，那豈不是錯過？這一切真是巧合？

　　「未卜先知？恆叱，你家其實是教人卜卦的是吧？」

　　「你想遠了。我爹是不是未卜先知我不知道，但是我宗非家是教武的準沒錯。」

　　這麼說來，的確兩人剛在李師那碰面時，只有宗非拺一眼就認出他打得棍法。該不會兩人練的是同一套功法吧？

　　「也是練禦氏棍術？」

　　「不是，我練的甚至不是棍術。你那時不也看到了？我打的是掌法，我家代代都是學拳的。」

　　或許是因為兩人有共同的嗜好，這話題一轉，兩人卻是忘了這玄事，反倒開始談起雙方所學，從武器到拳腳，從北嶺到馥鎮，聊到飯水盡無，這才離開餐館。

　　時至午後，這段時間就算是有午睡習慣的人也早該起身。兩人離開餐館後就直走馥鎮的大路，轉了幾條小徑後才來到水穀堂外。

　　不過兩人還未近水穀堂，遠遠就看到水穀堂的大門卻是尚未開啟，深閉無人。

　　走進些才看到大門掛了個板子，板子上寫了幾個大字。

　　「體神欠佳，抱病榻上，學子堂課，緩至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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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望之章 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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