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寐雜談 - 鮫咏之章第十四回

　　䇂工娘此話一出，耿菽雖不敢接話，不過表情卻是一派輕鬆，毫無緊張之意，彷彿䇂工娘的這句話只是玩笑。一時間，廳間茶水頃倒、茶味飄盪，陶木碰撞、言詞止息。

　　「唉！」䇂工娘嘆了一聲「附近真心都沒人了，別再玩這遊戲了。」

　　「帝家謀略，不敢領教。」耿菽深知䇂工、喔！應該說是帝家，深知帝家經營之道，從他日清冥表面肄業至入帝家當隱衛，無一不是被帝家所影響，至今仍是如此。

　　看似閒話家常，是不是在套話給其他人聽？耿菽無法肯定，就算是在帝家中與其深交的三女兒也不敢輕忽。

　　「好啦、別玩了！這裡唯一的隱衛就你一個，僕人都斥退了，別再做甚麼表面功夫了。」

　　「……」耿菽細耳聽了聽周邊，並運氣感應周邊氣息。無論是頂上還是隔間，的確是無一人氣，暫且是合了帝三娘的話。

　　耿菽也不再做態，原本比較拘束的姿勢也放開了不少，背脊後靠椅面、緊繃的四肢也隨之放鬆。原先還在猜測帝三娘刻意探問束修是有什麼問題，後來想想，她真心只是因為興趣好奇問問罷了。

　　這帝三娘思想與個性可為異於常人！這事是在帝家氏族之間人人知曉。但深知她不是〝常人〞的，卻不過親屬與下屬幾位。怎麼的常人異法？並非是神識之亂的那種，而是異於它地之異。這它異之處，無人說的清，它地乃非親眼可見之地，常見解義是世外之地，非神非魔乃另一界人處。

　　顯然這異地無論是生活還是行事上，皆比這世道還要開放。好比這帝三娘，年未箕冠，不學不習、無人教之，但無論數地法理，還是那道論術體皆略知一二，舉一反三、能言善辯。

　　帝家這幾年的氏內經營與黃國治理，會壯大到無人可以取代與交替，可以說很大一部份是受帝三娘的影響。

　　那這帝三娘怎會遠離黃國中心，甚是到了黃國之外的峋嶼？可謂成為己知、敗為知己，帝家在黃國的成功可歸功於三娘她自己所知的知識，但敗也敗在於三娘知道自己要什麼。三娘要甚麼？說了帝三娘深知各界道理，但眾多道理之中她特愛其一，此道謂之男色！

　　或許你問，三娘一家之上、一主之位，喜好男色有何不可？男可三妻四妾、女無可五丈六夫？非也。帝三娘本身不喜色，但她嗜好看他人喜色，尤以兩方都為男方為佳。

　　也因為如此，前些年時在黃國帝家內惹出不小的事端，帝家為了聲譽著想，但又不想放掉這麼個好用的人，只好把她暫時放置在這遁世離群的地方。

　　而這䇂工乃是別稱，兩字和起乃帝之字意。儘管被派離居所，帝三娘依然沒有反對。

　　「搬離黃國？我無所謂呀！但護衛與別所我要自己指定！」

　　在護衛與住所決定好的情況下，三娘就這樣被搬到峋嶼來了！

　　而那時的三娘唯一會擔心的事情，卻是她的男眷們沒法全數帶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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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回來，束修非尋常人家這件事，被探問出來的確是事實，這點是無法忽悠過去。與其打繞著謊言下去，告訴她事實其實也無所謂。

　　不過耿菽可沒打算全盤說出。

　　「說裴仲是一般人的確是假，他是北嶺士商子弟。不過我兩交情好這可絕無虛假」

　　「我看的出來……」如果說真要假扮交情好，演到像剛剛那樣拍肩搭背的確是有些過了。不過帝三娘才不管這些，她更想知道的是另件事。

　　這三娘態度一轉，語速加快，彷彿連模樣都變了！一口「所以你們是甚麼關係？純粹的將士與下屬而已？」快人快語的脫出，驚的耿菽都有些遲疑。

　　「不、不然呢？」

　　「你不是說你倆交情好？」帝三娘一臉不可置信！交情好就僅止於此？

　　「你對交情好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誤解。」雖然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也知道她在暗示什麼，但耿菽還是一臉無言。

　　耿菽打算喝口茶緩緩氣，怎知這茶剛喝一口還沒入喉，就讓他瞬間反吐出來。

　　「你這什麼茶呀？又濃重又甘酸的，還有一股藥味。」

　　「失敗了嗎？我平常都泡這些給下屬喝的說，況且裴小弟喝完也沒說什麼，應該是沒問題吧。」

　　帝三娘自己從耿菽那桌倒了一杯來喝，茶在口中回味了一下，三娘自己覺得還好。想了想後，或許是茶種問題

　　「阿！耿哥沒喝過紅茶？」

　　「別用那稱謂叫我，怪噁心的。」耿菽對於那叫法總會想起不堪的過去。在日清冥剛遇帝三娘時，就是被那孩童用這叫法給拐騙走，當時的自己怎沒看出她那不懷好意的眼神？

　　不想那黑歷史，耿菽自個打開茶蓋看看，茶壺中的確是茶葉沒錯，但顏色不比一般茶葉，顏色可說是黑的可以。

　　「這是甚麼？」

　　「茶葉呀。」

　　「黑成這樣？」

　　「紅茶都是這樣的。」帝三娘聳聳肩，一副理所當然。

　　紅？這紅的有些過分了。耿菽抖了抖茶壺，看那堆茶葉中貌似還以其他東西，看來就是藥味的來源。

　　「這又是？」

　　「哦、那個東西嗎？枸杞、決明、黨蔘！」

　　「……真搞不懂你。」

　　耿菽把蓋子回蓋，再放回整個茶具，他不想再深入理解了，大不了就不喝罷了。

　　有時他覺得三娘做的東西的確是獨道好吃，但有時會出現這樣五味不全的怪料理

　　「藥配紅茶很好耶！剛剛裴小弟可喝了不少。」三娘一臉笑意的看著耿菽，似乎別有所意。

　　「拿藥入茶什麼的，怎不直接燉藥喝。」

　　「難入口呀，純粹喝藥液沒人想喝。」

　　耿菽心想，可難為了這院的僕役了！顯然這東西早已試了上上下下數人

　　「無病誰會想吃什麼藥。」

　　「無病養身呀！這帖我配了許久、好處多多，這帖更重要的是……」

　　「？」

　　「可以益血固丹、補腎回精哦！」

　　「我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事，這帖我也用不著、當我沒問。」

　　耿菽說完，連茶盞都給放了回去。

　　會相信她有正常想法顯然是錯的，三娘這傢伙真是無時無刻都在想男色。耿菽真心覺得帝家會把她送離黃國不是沒有原因，不過反過來想，她離開黃國來到峋嶼後，或許是因為沒人可管，三娘這興趣喜好貌似變得更為嚴重，在認識的人之間更是連裝都不裝了！

　　「你跟裴小弟交情很好不是？看他剛剛喝這麼多，你晚上會有得忙了！」

　　「他剛剛只是吃茶點被嗆到罷了。」

　　「還是我誤會了？你不是上面那個？」

　　「他根本沒想這麼多。」

　　「怎麼會……你們在船上都沒事做吧？」

　　「船上有很多事情要忙，晚上也不會整船都打燈。」

　　「你說整艘船都暗的看不清！一整艘船都是男生，且晚上都暗的摸不清！」三娘可是越說越激動，雖然話題以偏的不能再偏。

　　「在睡覺好嗎！」這話耿菽說得有些心虛，畢竟有些人的確是沒睡覺。至於在做甚麼事情，其實他也都知道，但耿菽卻也不想多管這事。

　　「整艘船都男性，在汪洋中整整數天數月、喔！我是說數候數氣。你說沒發生甚麼事？我都不信。」

　　「支開眾人就打算說這類話題，我可要走囉。」

　　「別這樣，難得有黃國人來峋嶼，我都快憋死了。談談船上的事情又何妨？」

　　耿菽整了整交領，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塵。

　　「黃國可以聽得懂我這話題的就只有你了！」

　　耿菽起了身，拍拍長袴準備走人。

　　「好好好！講正事講正事，你先座下，別激動。」

　　三娘趕緊安撫耿菽，免得耿菽真受不了走人。不過，其實三娘這舉動正合耿菽心意。

　　耿菽來峋嶼不光光是為了補給，某方面是來找人。但是這人不是三娘，只是要找到此人，透過三娘是最快的方法。況且對於任務之事，聽聽三娘的建議也無訪。畢竟他異地的知識對於這任務的看法，或許會有另一番見解。

　　待坐定後，不等三娘開口，耿菽率先說道「帝家打算對景家反制了。」

　　耿菽這幾年頻繁在南洲、西丘兩港間來往，為的就是幫帝家蒐集景家的不利消息。如今情報皆足，帝家只是再等一個名目，好拿出來說嘴景家罷了。

　　三娘也知道此事，這事已聚積已久，在三娘還未離開黃國時，早已在悄悄執行。

　　不過對於此事，三娘是與帝家持相反意見。

　　「我個人還是不建議你們這麼刺激景家。」

　　「但這幾年景家確實做得有些過了，五家之間已開始不平。」

　　事實上會出現不平衡也是在帝家開始，而景家也是借勢而為。現在帝家看到景家跟著追上來，難免有種想要打壓的心態。

　　「是嗎……」三娘不表態，隨口回了一句。

　　「你沒什麼想法嗎？」

　　「父親叫你來找我的？」

　　「不是。純粹是我自己想來，順道問問你。」

　　三娘沒說話，靜默一會回「我都被配發到峋嶼了，帝家之事我已不再過問。」

　　「真不是令尊找我來問，也不是令兄。」

　　「……」

　　帝家會開始發展起來，三娘認為有部分是自己的關係。剛開始的她覺得用自己的知識去影響世界，讓這世界變得更好、變得更現代點，某部分是想讓自己過好一點，更多是想成為那某部小說的主角一般，獨一無二、萬事順遂。

　　殊不知，它異之人整個歷史上不只她一位，她不是甚麼獨一無二的存在！而她提出的那些想法，除了讓生活過得更好之外，更多是被拿去作為氏族間的利益與鬥爭。

　　三娘怨倦被利用的自己，自某刻起，黃國那異才曉物之人就已消失，不知何時多了個好男圖色之人。

　　或許三娘放棄了現實，只想活出自己。但其他人會不會放棄她？這很難說。

　　至少耿菽是這麼認為。

　　就算三娘離開了黃國，但帝家還是會透過各種方式想要透過三娘的知識，利用這些知識來去影響未來，使未來發展成對帝家有利的局面。

　　而三娘之所以會懷疑耿菽到這地步，也只能說耿菽這次的意圖與帝家相似，這很難不讓人懷疑，是否耿菽是受帝家所暗示？亦或是被帝家所操控？

　　三娘看了看手中茶盞的紅茶，一杯杯茶盞中的是清紅帶褐，但茶海盅內的卻是黑不見底。一次次為了改善生活提出的知識，次次會聚在一起卻變成了另一種惡意，這不是三娘原先想要的結果。「耿菽，我們就平平淡淡地過日子，這樣不好嗎？」

　　三娘這話說的是頭也沒抬，依然看著那根本沒剩多少滴茶的茶盞。

　　『就憑你是五氏之一的帝家女兒這點，要平淡生活就不太可能。』

　　這話耿菽硬是配著喝不慣的茶，吞入口中沒說出來。

　　這話帝家現今的當家不知說了多少遍，這些類似字詞變成三娘的忌諱，某方面她是帝家人、但她也不是。

　　「峋嶼是個好地方。」三娘突然說著。「一開始，我以為這是個平淡安養的平靜處所，但是透過與不同族群的相處之後，我才得知，原來錯的不是我，而是那些想利用我的人！在這裡，我可以做自己，而不用時時當心那些來找我幫忙的人，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只怕峋嶼也離黃國不遠，那時的你又能到哪去？找下一個峋嶼？」

　　耿菽說的可不是實質上的遠近，就連現況的峋嶼在開港後的現在，都妥妥的受黃國影響，如今的峋嶼已漸漸區分成傳統與維新兩派，作為代管峋嶼與黃國的〝䇂工〞家，又豈能置身事外？

　　這點事情，作為䇂工主事的三娘肯定知曉。

　　對於耿菽的這問，三娘只回了一句「那我自有打算。」就打止了話題。

　　三娘又從茶海盅倒了一杯出來。這次她沒有馬上將茶入口，而是在掌中端詳著，彷彿想從中看出些什麼。耿菽也不知道她有什麼打算，不過憑著三娘的智慧，或許她自己總會有辦法走下去。

　　無論是留下還是離開。

　　三娘這唐突的安靜，也不過片刻諸時。耿菽沒想太多，既然三娘不想說，也不打算逼著她。轉頭就盤算著主要來這找三娘的目的。

　　不過前面話題一開始偏掉還搞得這麼僵，耿菽也不好找話題插入，講商事嗎？感覺會回到剛剛的話題；講日常嗎？感覺又會被帶到三娘的男色妄想中。不管想插甚麼話題貌似都不太好……

　　左思右想下耿菽決定，還是簡單點好，什麼也不想的開門直敘。

　　「景家它事另談、耿輩這次前來另有要事，不知鬚公於䇂工庭中否？」

　　對於耿菽的提問，三娘回過神來，面孔對著耿菽沒個好眼色。

　　「哼！來我這就只知道找浚鬚。你自個常在海上跑，怎不直接跳海去找他？」

　　「三娘別說笑了，別說深冥有多大，一鯤萬鮞佔不盡，跳海找鬚公？那可是有門無路。」

　　「不知道。」三娘一口回道。這話沒讓耿菽失望，因為三娘說的是不知道，她可沒說鬚公在不在！那這就代表這事還有機會一碰。

　　耿菽見狀不急不緩，起身一掬手禮、口中加言探問「此事無關景家，乃我手中霓卷之事。」語盡禮足。耿菽微微抬頭朝著三娘一看。

　　只見三娘略為皺眉，一臉頓苦，看似事有難言之隱。耿菽跟三娘認識已久，這表情一看就知道，三娘是在另謀他圖！

　　這想法耿菽猜對一半。三娘的確是覺得這事有機可用，正在想著利益之處。另一半沒猜到的是，別說耿菽在找鬚公，其實浚鬚公剛好也在找耿菽。

　　浚鬚公，實乃一鮫人也，故三娘才會戲耿菽跳海尋之。

　　鮫人一類在峋嶼可不少，但卻沒多到隨處可見。一方面在於鮫人怕生，非冥族不談非同族不交。要在非冥族之域碰到同位鮫人，那可說是難上加難，再加上鮫人本身不離水，要在峋嶼陸路見到鮫人更是無稽之談。

　　但這浚鬚可是例外中的例外！不同於鮫人的怕生，浚鬚本人外放好友，除了與多數冥族交好，這陸路他族也不彷多人。而其來歷更是不小，浚鬚乃冥族司空大臣的么子，雖無實質臣位與稱謂，但因其外放性格，助其冥族與他國多方交流、實利便多，故冥帝以「公」字贈之。這「公」字乃虛銜非職稱、無薪無位，但其榮譽之意，由帝贈之、不在言下。

　　雖然平常數月之時，浚耿兩方本來就以方便為由，借此䇂工院約為碰頭之地。

　　不過現在看來兩方都不知有碰面之事。三娘看來，這耿菽的確是臨時起意來峋嶼，而非特意找她過問景家之事。

　　「前些時日看過浚鬚有來庭中一聚，這些時日倒是沒注意過。」

　　「浚鬚公沒說什麼？」

　　「這不好說，你也知道，浚鬚的冥輿占只限本人說、本人知，告知他人就不準了。」

　　「我不是在說占卜的事情！我只是順道來峋嶼問他一下事情。」

　　其實鬚公這幾日一直待在䇂工院裡，只是他本人也不說在等甚麼，三娘也就放著不管，現在看來浚鬚是在等耿菽吧？

　　「要不我們現在去庭院看看？」

　　「你這次又想跟我拿什麼？」

　　「你就這麼肯定浚鬚在？搞不好庭院裡甚麼人都沒有。」

　　「你會這麼說，我就更覺得浚鬚公或許在了。這次你要換什麼？東丘的乾貨？北嶺的礦材？西原這幾年不常去，沒什麼藥材可拿。」

　　「恩……」三娘又轉回那皺眉之樣。食材現在不缺、礦石目前在峋嶼數量也還好，藥材自己也只懂那麼幾個，話說回來……

　　「耿菽，你說這次商行是要去南洲對吧？」三娘想到耿菽這次是要去景家的地盤，這麼說來南洲最勝興的名產……

　　「嗯。」耿菽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太對勁。

　　「你會經過芳樂對吧？」

　　「那是南洲前幾大的港口，這次主要目的的確是那沒錯。」

　　「那你幫我拿……」

　　「等等！非法、危險的事情我可不幹喔！」

　　芳樂是著了名的富饒之地，但在這娛樂的背景下就是雜亂褘眼之事也不少。

　　「還敢說呢！你託我叫人做的五開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放甚麼東西去了！」

　　「那藥丸不是你給我的嗎！那東西你打哪來的呀？那東西我只在樓欄看過，就算我在怎麼有需求，我也不會在船上用好嗎！」

　　三娘難掩笑意的說著「嘻嘻、你沒否認你會用對吧！只是不再船上用？」

　　東西怎麼樣三娘無所謂，她只是要釣耿菽的話罷了。耿菽也知道自己失言，只好趕緊轉移話題反問三娘，到底特別要他去芳樂拿的是甚麼？

　　「你幫我拿芳樂那家南風院的長春冊，要貴客用的那種。」三娘毫不猶豫，直接了當的說出，顯然這東西他肖想以久。

　　「……你知道那是甚麼東西吧、你是故意的吧？」

　　耿菽經商數次，船主難免也跟過幾次餐宴商討。這商人們錢多不說，其中不乏有些文人雅士，而奇聞異闢更是不少，這宴開在樓欄青臺也不是沒有！其中芳樂著名的幾家樓欄就以這南風院為其一，這院既然叫南風，固然就是專做男契生意，而取南風其一借其諧音意義、其二自許南洲第一開之先風。而三娘要的這長春冊，說白了就是這家眾男契的名錄罷了。

　　「三娘你要這冊要做什麼？難不成你還要我把人也載來？」

　　「你想多了。自從離開黃國之後，我也許久沒去光顧了。要個冊子看看意淫一下，不為過吧？」

　　三娘嘴上是說說，但心中其實也滿希望耿菽真能把人載來。不過想歸想，真要實行起來這絕不可能！別說芳樂峋嶼兩地隔多遠，南風不做外賣，要男契離開南風院到門外？除非贖身買人，要不出來的就是死屍一個。

　　三娘現在只感慨，這世界沒相機。畫像是不少，但眾冊中有畫像的也只有貴客用的長春冊有，只可惜這像卻是傳統畫技，雖然美化了些許，但還是那種寫實墨毛，非常不符三娘胃口，這畫像也只能在想像中加減搭配用用。

　　「你知道南風院是景家開的嗎？」

　　「我知道呀！你們要反制景家跟幫我拿名冊，兩不相干。」

　　雖說不可能完全兩不相干，但跟景家做生意，的確是不怕有影響。不過這長春冊也不是說可以拿出南風院的東西。

　　「沒別的條件了？」

　　「暫時沒想到。」

　　耿菽不想一口應下，因為這條件開的難度有些高。過往三娘要的其他東西可以說是調派或是蒐購就可以拿到的東西，但這次這東西可以說是可看不可拿，摸得著卻帶不出。

　　三娘也不急著催，有需求的是耿菽可不是自己，自己沒冊子沒差，不過看樣子耿菽可不能沒見到浚鬚。

　　「那霓卷是關乎於甚麼事呀？」三娘好奇問問。

　　知道霓卷是浚鬚交與耿菽的書，也知道那卷是如其名一般的用霓龍皮製成。但是那卷是浚鬚做什麼用？基於什麼原因交於耿菽？三娘可是沒從這兩位口中聽過。

　　「用霓卷內容一見跟你換庭院一見？」

　　「嗯……好像不太划算。」

　　雖然好奇，但若用這霓卷情報換一次耿菽進庭院見浚鬚？若這情報不是甚麼大事，那自己就有些虧大。況且看耿菽開條件開的如此隨意，這更讓她覺得此霓卷之內並非要文重事。

　　霓卷內文、長春名冊，兩取其一，難捨分諸。

　　「要不這樣吧！長春冊那邊折衷，一般客人用的就好，但你霓卷也得給我看幾頁。」

　　三娘心想，反正貴客用的冊只是多個畫像與一些瑣碎訊息，有沒有都沒差。而這交換條件耿菽也覺得划算，但他多加了幾個條件。

　　「好！但我要先見到浚鬚，且霓卷也得我從芳樂回來再給你看。」

　　耿菽說的也沒錯，見的著人才是重點，進了庭沒見到人，其他也是枉然。而取不取的了貴客用的長春冊，也是得等耿菽從芳樂回來才能得知。

　　「那霓卷之書我先見其一半，另一半等你回來看取了甚麼樣的冊再說。」

　　「那現在我們可以往庭中一聚？」

　　「順道接你的『好船伴』。」

　　「……」

　　「不說就不說，隱衛武人跟富家少爺，想想就是個好西匹！」

　　「……」

　　雖然耿菽不確定西匹是甚麼意思，貌似舊時有聽三娘解釋過。不過耿菽這次學聰明了！任三娘怎麼想他倆，反正他不應話，理當三娘也接不下去。而三娘看耿菽這樣，也不自討沒趣。口中沒繼續說嘴，腦子畫面卻是轉了不只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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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也不搭話雜談，雙方條件談妥後，茶具點盤廳間一放，雙腳就往內庭移動。

　　穿廊越徑、經庭過苑。未幾，兩人停在䇂工院內的湖水景色一旁。

　　院中湖水之廣，宛如䇂工院乃湖水旁屬一般，而越往湖邊一去，周邊建物則漸漸變的低矮且稀少，待耿、帝兩人走至湖邊時，兩旁可說是無一立柱擋牆，僅剩石基板地，彷若湖旁所在是一臺戲地，差之幔幕演樂罷了。

　　耿菽往湖棧望去，臺板邊緣做著一人，不易外的是被三娘遣去看景的束修。而隨著兩人的距離縮短，耿菽看到束修竟在與他人聊天！

　　與束修聊天這人，外觀年歲看似與束修相當，無分伯仲，然其未與束修同座，而是立其上身趴臥在湖邊一岩上！彷彿岩同座椅、水如床臥一般。

　　耿菽望其視之該人，項頂青磁短髮、撮鹽其間，晢亮如星；上軀膚白無氣、無衣無絝，僅鱗覆之；下腹無分無足、同軀無袴，同髮青磁。

　　兩人似乎談之歡快，耿菽與三娘靠近後更是傳來呵呵聲響。

　　待耿、帝更近些。這人終於察覺，這名帶著笑容的湖中男子，越過束修，朝著耿菽招呼道「耿師數時未見，近日可好？」

　　「浚公數時未見，氣色如常，耿某近日勞累物積、難敘其雜。」

　　「嘖、浚鬚你還在呀！你根本算到耿菽會來對吧！」

　　三娘不理兩人還在敘舊，一旁直接打斷的插話。浚鬚也沒在意，直回巧遇兩字給三娘打了個哈哈。

　　而束修則是一臉詫異地看著身旁這三人的互動，那嘴張的可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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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咏之章 第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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