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斯吉離開前回頭看著三人狼狽的樣子,搖搖頭後走了出去。
他走下樓梯時看見那裡的慘樣,霎然搖頭嘆息──扶手欄杆都被拆了,牆壁上的木板被撞出破洞,最不解的是樓梯猶如被某種巨獸啃食,冒出一個大洞,足以看到底下一樓的樣貌。
他們儼然拓寬一條「新的」階梯。
購買衣服的那趟路花了薩斯吉近兩刻鐘的時間,尤其是薩洛梅的衣服,他的尺寸難以尋找。他繞遍附近所有商店,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容納那龐大身軀的皮衣,但顯然還是略小一些。
管他的!反正那傢伙也習慣讓胸膛坦露,而且皮衣還是他喜歡的鮮紅色。
薩斯吉回來後,不服氣地趕下幾人,扯下被三人沾滿血跡臭味的床單,隨之,那三人在他轉頭朝門口扔下床單的那刻,又躺了回去。他鼻翼頓然張大,臉上的憤怒立刻湧現,提起購買的衣物扔向薩洛梅的懷裡。
他走到箱子前坐了上去,怒視三人。「誰能告訴我,昨晚……呃、不!是前晚,發生什麼事?為何我沒參與到?說吧,街上每個人都在談論三個人的事情,這些錢跟是不是跟厄爾拉多有關係……」
「嘿,你看!」薩洛梅攤開雙手,無奈地看向亞瑟,「我就說吧!」
「我不是說了嗎?解釋是你的工作!」賴在床上的亞瑟伸腳踢了薩洛梅的屁股,眼神像把刀子銳利瞪著後者,「還有!拜託,不要推給希魯!」
「好啦,等我換完衣服嘛!」
薩洛梅一邊分發衣服,一邊講述事情的始末。實情如亞瑟預料,他察覺薩洛梅神情異狀的那刻,起因於被塞了傳單,那份傳單不同於其他,上面充滿他懂得的傭兵專屬暗號,是厄爾拉多給他的警告信,顯然他們離開維修場當下已經被盯上。
他對於厄爾拉多的「邀約」思考許久,按照厄爾拉多無常的性格以及下手不留情的手段,他的個人恩怨將會擴及到周邊三人。屆時,誰也別想離開這裡。
隨後,他瞥見原本要入住的那間旅社旁有人盯哨,懷疑是厄爾拉多的人馬,於是當下果斷決定前往另一間,同時他必須甩掉後面跟蹤的人而不能被三人發現,於是這間旅館成為他心中最佳的選擇,而厄爾拉多絕不會將魔手深入這裡,因為這一區還有令他畏懼的存在。
那晚,他深知談判的下場可能很難有圓滿的結局,但至少不會殃及亞瑟等人。
薩斯吉聽完後撇了撇嘴,指著亞瑟與希魯:「所以,你們兩個也跟著攪和起來了?」
「我也不想。」亞瑟側身臥躺,單手撐著頭,做出聳肩動作,「我又沒有預知能力,誰哪會知道後面會變成大亂鬥的局面……」
「嘿,所以你們就殺紅了眼?」薩斯吉憤怒中帶著驚訝的質詢逼問,「追殺他以外,還將他的財物全收刮了?」
三人同時以聳肩回答他,頓時令薩斯吉更顯氣憤,隨後無奈下忍不住瞪了他們一眼,臉色極其不屑,最後他也懶得數落那三人,畢竟事情都已成定局,難到還要他們把厄爾拉多的靈魂塞回到那顆沒腦袋的身體內?
他想到這裡驀然嘆氣,「算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薩洛梅見薩斯吉罷口的那刻,一掌甩向亞瑟,炫耀地說:「你看吧?我說的是不是!」
亞瑟再度一腳踢向對方。「都怪你這個死老粗,早講不就沒事了……」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語病,改口說道,「嗯,也不能算沒事。但我們至少能強迫那傢伙加入我們,這樣省去他這一頓嘮叨。」
語落,薩斯吉再度狠甩兩人一記兇狠的眼神。然而希魯卻趁著話題火熱,再度添上一筆。他擦拭保養武器同時,咧嘴喃喃笑著說:「嘻嘻,如果有薩斯吉大人在場,一定更精彩!」
可想而知,他那拳落在希魯頭上的力道有多猛,幾乎都將希魯的眼淚震出。
薩洛梅看著那幾箱東西,發出悶哼笑聲,藉機可以解除疑惑而且還可以轉移話題。他伸手打開前方的箱子說道:「哎,薩斯吉!你看看這些東西,或許你能幫上這點忙。」
撇過頭的薩斯吉赫然見到一整箱的武器後,臉色驟然大驚。「我的大天使──我有沒有看錯?你們外界哪來這麼多這種武器?」他轉頭看向薩洛梅追問,「你們去哪裡弄來的?」
薩洛梅聳了聳肩。「事實上弄到的不是我們,而是厄爾拉多。」他無奈說道,然後點起菸管。「他場上的那些鬥士也有類似這種武器。可惜那些傢伙吹的笛子被埋在競技台下了,我想你應該可以告訴我們一些訊息。」
薩斯吉皺起眉頭,跳下箱子後隨手拿起一把武器,端詳片刻後將武器扔回箱子。「還能告訴你們什麼?就是一堆廢物而已。」
「廢物?」亞瑟疑惑的盤坐起來,指著那箱物體說道,「那些不是你們的武器嗎?」
薩斯吉搖了搖頭。「它們的工藝不像是我們做出來的。」
「難道是是阿雷托?」亞瑟立刻追問。
「你們這裡的人才沒那種本事呢!」薩斯吉再度搖了搖頭。「我說的意思是──這不是我們這時期打造出來的工藝品,可能歷史更久遠。它們看起來雖然形式上有幾分相像,但實際上都是廢品,連我這把劍的等級都不到呢。」他再度後跳回箱子上,將背靠在牆上。
「有這麼糟?」亞瑟皺眉問道。
薩斯吉面不作色點點頭。「我猜這些瑕疵品多半無法承受太多的能量,因為它們就是這樣被淘汰。而且你們還忽略了一件事……這些武器上幾乎沒有驅動石;沒有驅動石的武器,就別奢望它們會發出多大的威力。」
亞瑟此刻的疑惑更加深了,追問說道:「有沒有可能……呃,我指的是,不需要驅動石就可以發動的武器?」
「有吶!」薩斯吉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但絕不是這些。有些上古遺留下的傳說和遠古製造的武器,那些聽說都不見得需要驅動石。不過,那可稱為極品中的極品,找到的可能性比在這裡找人還難吶,連我都沒見過呢。」
薩洛梅最後皺眉表示:「那為什麼一定要驅動石?」
「這項技術是你老粗──哈薩司人的專長,」薩斯吉聳了聳肩,「工藝失傳或者我們變弱了?哈,這中間我不明白發生什麼,只知道後來的武器都得透過驅動石放大攻擊效果。單純要靠自身的能量與武器來發揮成倍的效果,在目前來說並不可能。聽說原本驅動石的設計是起到輔助增幅的效果,不知何時變成主要角色了。」
希魯望向手上的武器,看了看。「薩斯吉大人,你怎麼看出那些武器的品質。對方可是用一把新月形的笛子驅動惡狼呢。」
薩斯吉聳聳肩,再度跳下箱子,從裡面拿出一把匕首遞給希魯。「這箱一眼看過去都是,我想厄爾拉多派去對戰的也不例外。希魯,仔細看手上那把,刀刃上有個特殊的三角形符號。那是過去哈薩司人淘汰的記號。他對於品質及工藝的要求極高,不會輕易放過不合格的工藝品。你想想手上的武器,有沒有那麼容易留下磨損的痕跡?」
「好像是這樣呢。」薩洛梅看向手上的武器,喃喃說道,「經過那麼多次打鬥,上面一點刮傷的痕跡也沒有。」
亞瑟走到箱子前,朝那裡翻了翻,拿出一把附上驅動石的短刀,精美細緻、光澤閃亮。「哈,這把有驅動石呢。應該是好的吧?」
薩斯吉輕蔑地看了亞瑟一眼,將其手中的短刀奪過。「真正的驅動石那麼珍貴,怎麼可能隨便裝在這些瑕疵品上?都是測試武器用的啦。」
他見到三人投以懷疑的眼神,隨後沒好氣地撇了撇嘴角,推開亞瑟走向門口前,轉頭看向三人。「我讓你們看看它失敗的地方在哪裡。」
亞瑟頓然一驚,立即遏止薩斯吉的衝動。「等等,你不會想炸了這間房間吧?」
「哈,你們把樓梯弄成這樣,有差這裡嗎?」薩斯吉發出輕蔑的哼笑。「放心啦!這把程度沒有那麼厲害啦!」
薩斯吉話音剛落,立即轉身朝門口的掛衣架揮動,門片發出轟然的拳擊聲後快速彈開反彈關上,那片厚實的木門裂出一道猛力撕裂的缺口,輕鬆看見外面的舉動,而衣架早已變成一堆木屑落在門口處。隨之而來的是隔壁一陣怒罵。
眾人面面相覷,房內頓時一片鴉雀無聲,只見薩斯吉無奈地聳聳肩。
「感覺很厲害,」亞瑟低聲說道,「所以它的威力應該不包含讓隔壁房間的人發怒吧?」
薩斯吉眼皮沉下,瞳孔隱約在那微小的縫隙中發出怒火,嘴角隱約抽動著。
「你的那張嘴遲早會被我撕開!」他咬牙切齒地說。
亞瑟忍不出發笑。「可是我還是覺得很厲害,威力都能把衣架隔空粉碎。」
「嘿,亞瑟,它斷了呢!」
薩斯吉忍不住,低聲抗議,然而,他將斷裂的短刀端在手上時,卻不小心讓半截落到地上,發出噹噹聲響,讓他嚇得隨即趕緊將其踩住。
「噢哈,對不起,我光看著那扇門……」亞瑟揚起尷尬的笑容。
薩斯吉瞥了亞瑟一眼,將碎片扔回箱子後闔上,一屁股壓在上面。「連我微弱的力量都撐不了,更別說是那兩個傢伙手上的驅動石。趕緊把它們當成廢鐵賣一賣啦!」
「有那麼多錢,還差這一點?」薩洛梅不屑地哼笑幾聲,吐出幾口大煙。
「留著幹嘛?」薩斯吉回以諷刺的口吻,「留著讓你們把這裡拆了,是嗎?」
亞瑟聽聞後,想起他們回來的那天發生的蠢事,不由得摀嘴大笑起來。三人中或許只有希魯最認真以待,他捧著自己那把武器,殷切地望向薩斯吉。
「那在下……呃,我能拿到這把算幸運了是嗎?」他的雙眼發出閃耀的光芒。薩斯吉的「專業」,在他眼中成為另一種尊敬的存在。
薩斯吉得意中哼笑點頭。「哈,你這傢伙運氣真好。」他拍了拍自己的腰間,「我這把武器也沒你們手上的厲害,但這就是目前斐利斯的品質。阿雷托想要用這些打造軍團?我覺得還差得遠呢……除非,他有像你們那樣精良的武器。」
「嘿,薩斯吉。」亞瑟擔憂說道,「別忘記這裡是哪裡。光是那股威力就足夠讓許多人吃足苦頭。即使是戰士或者傭兵,要是遇上競技場那些傢伙,同樣也會被殺翻的。」
薩洛梅甩了亞瑟一掌。「阿雷托那傢伙還有蛇種的加持呢!」
隨著他們把事情越想越清晰,使得薩斯吉一陣鎖眉深皺。「好像也是這樣,這兩個組合在這裡的威脅意味越來越不妙吶。」
房間裡再次陷入一片寂靜,每個人思緒迥異。唯一相同的也許只有他們的肚子,此刻的寧靜讓肚子發出的慘叫格外明顯。眾人又是一陣面面相覷,隨後大笑不止的他們又被鄰居抗議,但是當那些鄰居看見門破損的樣貌時,幾道凶光從裡面發出,於是把話吞了回去,默默後退回自己的房間。
亞瑟嗤笑兩聲說:「嘿,比起這些看不透的事,倒不如先填飽大家的肚子吧。」
「嘿,我倒是知道有一個好地方呢!而且還很近!」薩洛梅眼神一陣發亮,看向三人。
從三人藐視的眼神中可以知道他們對薩洛梅的評價顯然不是很高,但礙於飢餓本能的驅使下,仍是聽從他的建議。他們離開旅館走在巷弄時,不遠處上方投影著酒館的宣傳影片,誘人的舞姿令希魯的血液不斷奔騰。
「那裡!」
薩洛梅果然指向那個地方。
他們穿越曲折的小巷子來到酒館的前方。它的位置相當奇特,幾乎阻礙這條巷弄的通行,但也許有種魔力,讓它在那裡屹立不搖,而沒被拆掉。
然而,它驗證眾人對薩洛梅的看法,破舊外觀讓其餘三人猶豫些許,薩斯吉與薩洛梅兩人又因此起了爭執,最終餓著的肚子阻止他們的口角。
幾人前行時赫然發現失去亞瑟的蹤影,等他們回頭時,亞瑟宛若一尊雕像,站在這條巷弄中,雙眼無神地望向他們。薩洛梅哼笑下再度回頭──他知道亞瑟的老毛病又犯了。
「嘿,亞瑟!」薩洛梅發現沒回應,再次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嘿!亞瑟、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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