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爾聳聳肩膀:「過獎了,老師。──或許這件事過後,那些不愉快會從此飛灰湮滅。」
「希望如此!」阿奇柏德走了幾步,隨後轉身走回,同樣在耳邊回應布萊爾,「我不感謝你,這太沒有長輩風範,在此先感謝你這份心意。但……」他扯下僵硬的笑臉,指著布萊爾的胸口,「下次──別再試圖威脅我,否則你將會體驗到無法想像的後果!」
布萊爾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隨後微微欠身,「學生知道了。一點敬意,請笑納!」
阿奇柏德不屑地撇過頭,雙手後背,走上尾艙甲板。
布萊爾目送貨船離去,戰艦緩緩駛離後內心的怒氣已壓抑到極限,隨著白光消失在藍色天穹那刻,他氣得將手上那張公文紙揉成一團、扔向地面。
「去他媽的阿奇柏德!」
恩薩爾快步走近,撿起那團紙、攤開,看著滿是皺褶,再普通不過的公文紙後一臉疑惑看向布萊爾。
「怎麼了?」
「那個王八蛋、老狐狸!」布萊爾轉頭氣憤說道,「這下我更肯定那簡訊不是雷爾夫傳來的!這傢伙又肯定想要搞什麼鬼?」
恩薩爾皺眉說道:「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那傢伙從來就不懂得什麼是真話!」他指向戰艦離去的方向怒道,「他越是認真地看著你,那越是謊話!雷爾夫和恩圖老師肯定在他手上!」他看向之前薩洛梅離去的方向,「我就不信這傢伙會這麼容易妥協,整個長老院哪件事不是他說了算?你看!這次還塞了個監視我們、一肚子壞水的爛傢伙!」
「你怎麼知道他是爛傢伙?」
布萊爾冷哼笑道:「你還記得兩週年前的事嗎?那傢伙的豐功偉業可不少呢!巴蘇哈泰怎麼什麼人都會收?去他媽的!」
「你講的是哪件事?」恩薩爾皺眉間努力思索腦袋中淹沒的記憶。兩週年之間發生過太多事了。
布萊爾搶過他手上的紙、攤了開來,在第二段的開頭,一個名字在極度扭曲的紙張下隱約拼湊出幾個字──堪薩斯。
「這個名字你有想到什麼嗎?」他氣憤地指著寫著名字的地方,幾乎都快要戳破它了。「我本來還懷疑是不是不同人,但那副樣子很明顯就是他!」
「堪薩斯、堪薩斯……」恩薩爾不斷思索,突然間腦袋裡的記憶像是噴泉似地湧出。他立刻驚訝一聲:「啊!依洛的……」
「沒錯!就是他!」布萊爾直接截斷恩薩爾的話。「你知道我出外幾趟,大家怎麼評論那個傢伙嗎?爛透了!如果十個人內有三個人為他講話,或許我會認為那應該是那七個人的誤解!但你即使找一百、一千、一萬個人來,我想,不會有超過第三個人為他說話!」
「我想……」恩薩爾眉頭緊簇,同樣也嗅到一股不單純的氣息。「我們得找人監視著他了!這件事可能沒有這麼簡單……」他此時內心只有一位最佳人選──薩洛梅!
「去他媽的王八蛋!」布萊爾氣得跳起來,朝空中揮了一拳,隨後再度將手中的紙揉成一團、扔掉,頭也不回地朝港口後方的山坡上走去。
恩薩爾撿起那團紙,看著布萊爾離去的背影。他扶養布萊爾這麼久,從沒看過他對哪一件事情這麼生氣。即使船員有發生致命的失誤,也不至於讓他大動肝火。但,這次恩薩爾真實地感受到從布萊爾身上發出強烈、兇狠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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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 船艦餐廳
「現在我想起他下船那個樣子,內心的怒火依舊無法平復!」布萊爾氣得把桌子敲得砰砰響,「我還是堅持那個想法:但若不是恩圖老師和雷爾夫下落不明,我一定會斃了他們倆!」
「或許堪薩斯……」薩洛梅在布萊爾講到氣憤的時候,突然插了一句,但還沒說完就被布萊爾打斷。
「薩洛梅!別忘記我剛剛說的,當沒人替你講話時,那就足以代表這人是非常有問題的!」布萊爾語氣急促,反手敲著桌面,「有經過依洛的商船,經過我打聽都是同一種回應!連你親身體驗過他的本事,你能說這傢伙是有多好嗎?」
希魯撇下嘴角,頻頻點頭。「的確,薩洛梅大人。我們深處在依洛最瞭解了!要不是身旁的人及時擋住他,在下一定會將他碎成肉塊!哪會輪到他那樣死去!」
「怎麼?」布萊爾皺起眉頭,疑惑問道,「堪薩斯發生什麼事?」
亞瑟搖了搖頭。他指著希魯,接著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那傢伙……差點就讓他得逞了!」
布萊爾露出一抹得意又惋惜的笑容,「哈,那還真可惜啊!」接著眼神堅毅地看向薩洛梅,「薩洛梅,聽我說完吧!我說過,這條命你隨時可以拿去。但我無法接受你指謫我殺了恩薩爾,他救我、養育我的恩情,甚至願意送我回到巴蘇哈泰接受教育,我都報答不了,我會去殺了他?」
「不是這樣的……」薩洛梅低頭頓了頓,呼吸哽咽地吐出幾個字,「也許,我……我氣的只是你沒有好好地保護他……」
亞瑟摟住薩洛梅的手臂,拍了拍。他朝布萊爾勾了勾頭:「故事還沒結束呢!後來那裡發生什麼事情了?」
布萊爾見薩洛梅的樣貌,眼神趨於緩和,同樣低下頭。「抱歉!薩洛梅,我無意傷害你,但想到那時,我的情緒還是激動不已。」隨後他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地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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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魯營救任務事件隔年 禮明茲 堪薩斯的房間
房間內的醫生和醫護員正檢查堪薩斯的手。被希魯砍斷的手掌在傷口痊癒後,長出了黑紅色的肉瘤。他們採取了一些樣本,小心翼翼的放入玻璃皿之後,將手腕再度包紮起來,戰戰兢兢地退出房間,只留下阿雷托和他而已。
堪薩斯坐在他習慣的沙發椅上,或許是阿雷托的存在,讓他覺得不耐煩。他眼神冰冷地看向阿雷托,然後兩人僵持在那裡保持沉默。
「怎麼樣了,叔叔?沒什麼大礙吧?」
阿雷托終於開口,他的目光偶爾會飄到堪薩斯手上的肉瘤,身上散發出畏懼的氣息被堪薩斯嗅到了。堪薩斯冰冷地看向阿雷托,此刻,臉部皮膚底下似乎有東西在流竄。
「你害怕了?」
阿雷托猛力地點頭,發出悶哼回應。堪薩斯將手臂伸進了長袖裡,眼神露出不耐的氣息。
他冷聲說道:「上回交代你的事情怎樣了?」
「他們說還要一點時間……」阿雷托膽怯地低下頭。
砰!
堪薩斯狠狠一巴掌拍下桌面,見到阿雷托隻字不語,更是氣得站起來一腳踹向阿雷托,讓他飛出去並撞爛接待區的茶几。他氣憤地撿拾地面的物體,毫不留情地將任何東西砸向阿雷托。
「你這廢物!這件事都一個年週期多了,還沒搞定?我要你讓他們把那東西弄出來,還有那個砍斷我手掌的傢伙必須死!」
「但是……他們有地下的優勢,而我們得……」
「得怎樣?」
堪薩斯飛快地衝向前對他又打又踹,那種力道遠遠超過阿雷托的想像。這不像過去認識的堪薩斯。這時他一拳向阿雷托揮下來,將地面的石材打出一個大洞,讓阿雷托嚇得屁滾尿流。
「叔叔你、你的臉……」阿雷托驚恐之餘,看見堪薩斯的臉越來越扭曲。
「讓你看見了?哈!這是艾西特給我的禮物……」堪薩斯冷淡的眼神透露出明顯的殺氣,接著緩慢的蹲下來,伸出另外一隻手摸著阿雷托的臉,「噢,我可憐的姪子,很遺憾那個人是你……」
「叔叔……你要幹嘛?」阿雷托驚恐地說。
「我?哈!」阿雷托靠進阿雷托的耳畔說,「你知道為什麼那些醫生都很怕我?」
「我、我……不知道……」阿雷托似乎想起那些失蹤的醫生和妓女,更加害怕。「難道叔叔你……」
堪薩斯悶哼點頭,嘴角揚起邪惡的微笑,「看見這副模樣的人,都得死!」
阿雷托聽聞後往後爬,揮手說道:「叔叔!我不會說的、我不會說的!」
「不,你一定會!而且你會想盡辦法殺了我的!」
堪薩斯這時臉部扭曲得更嚴重,瞳孔轉而豎直、尖銳。他的手如橡皮般延長,一掌抓住逃跑中的堪薩斯,將他甩向辦公桌上。那股強大的力量將桌子都壓垮了。
阿雷托趕緊爬起來,急著找尋堪薩斯的呼叫器。他得為自己找救兵,但最後發現它早已經被砸爛,躺在桌下散成一堆。
「想找救兵?哦?」堪薩斯點了點頭,步步進逼。「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門口都不放警衛了吧?」
語落,他立刻撲向阿雷托。
見到眼前面容猙獰的堪薩司,阿雷托順手摸到一根物體,不管他有什麼作用,只管放在自己胸口前抵禦。隨後撲來的堪薩斯與阿雷托兩人滾在一起,從殘骸中滾到走道上,但那刻,堪薩斯艱難地從地面上爬起,舉起變成尖銳狀的拳頭。
「阿、阿雷──托!」他在憤怒下將自己牙齒都咬斷,嘴裡鮮血混和著唾液流到阿雷托的臉上。「你──你這該死的……傢伙──」
「啊──別殺我……」
阿雷托被堪薩司掐住的右臂已深深凹陷,十指都刺入肌肉,深達骨頭。那刻,一股詭異的刺痛感從那裡灌入他的手臂,將手上握著的物體推得更深。
最後,堪薩斯在怒目之間吞下一口氣,全身無力地倒下,猛然趴在阿雷托的身上。
堪薩斯也許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命喪在自己最愛的拆信刀──長約二十幾公分──上。阿雷托也許是運氣好;也或許是命運的輪迴,這次輪到堪薩斯了。
如同過去翻版,那刀子不偏不倚地穿過胸骨,直刺心臟。
「呼哈、呼哈!」阿雷托推開堪薩斯的身體後,爬到一旁。他畏縮在牆角,看堪薩斯漸漸冰冷的屍體,發呆了好一陣子。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意識到堪薩斯的死勢必會牽扯到他身上,於是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房間裡的一切。他將堪薩斯的身體洗淨之後抬回床上,並按照他的劇本佈下自然死亡的徵兆。接著在桌上寫下最後遺囑,並蓋上堪薩斯的專屬印章後離開房間。
晚間,他再度回到現場,並且依計畫開始進行。果然這一切都很順利,醫生判斷堪薩斯失去心跳後連身體也不檢查,草草判定死亡。
他為堪薩斯舉辦喪禮之後名正言順地繼承一切,但此時,他早已感受對臉部時常不自主地抽動感到不耐,似乎皮膚底下有什麼東西在鑽動、控制著神經。而當他回到辦公室看著鏡子時,那張看了幾十年的臉卻一如往常的正常。
這時一個黑影已經在轉角等候多時,而他自己都沒察覺對方在那裡,直到將鏡子放下的時候才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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