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溫柔可人的麥菁兒忽然變得如此倔強,南冉一時間也反應不來,待聽到最後一句之時,南冉才知道麥菁兒是擔心自己再次遇險,心裏登時再次感受到一陣溫暖。但十一黃子進攻瓊華,這仗真的兇險萬分,如何能把麥菁兒留在此處?他正要再出言相勸之際,卻聽得身後有一把聲音徐徐說道:「南鏢頭,麥小妹妹如此堅持,你就由她吧。」
南冉二人回過頭望去,一名仙風道骨的道人悄然站在自己身後。
正是無羈。
南冉二人上前行禮,無羈輕輕扶起二人,笑道:「南鏢頭與麥小妹妹不必多禮。」他一邊說著,一邊望著菁兒,緩緩說道:「麥妹妹,南鏢頭說得不錯,此仗兇險至極,隨時有生死之憂,你當真要留在瓊華嗎?」
麥菁兒垂下頭去,以幾不可聞的聲音道:「若非大哥哥,菁兒早就死了,哪會有今日。」
南冉一陣感動,他正欲再說,無羈卻先他一步,先是摸了摸麥菁兒的腦殼,然後說道:「如此的話,南鏢頭,我讓麥姑娘留在我的身邊,如此你放心嗎?」
無羈乃瓊華第一高手,麥菁兒留在他身邊自然安全,南冉立即躬身拜倒,大聲道:「謝謝道長。」
無羈笑道:「南鏢頭不必客氣,貧道也正有一事,要找南鏢頭商量呢。」南冉聞言一怔,抬頭望去,見得無羈的笑臉上也帶有凝重,知道說的必是正事,於是他要菁兒先行回去休息,待後者依依不捨離去之後,他才回到無羈面前,拱手道:「道長請說。」
「南鏢頭,貧道找你商議這事極是兇險。可為了萬千百姓的福祉,你願意助貧道一臂之力麼?」
言罷,一陣寒風凜凜,在二人中間呼嘯而過。
為了萬千百姓的福祉,為了守護這片地方的百姓……
南冉再次想起慶安城看到那數以十萬的屍妖。
他們,只是無辜的百姓。
南冉回想起赤水鎮中,喪身在梁軍火矢下的百姓……
他們,也是無辜的百姓。
南冉想起紫璃寬恕赤水鎮百姓對她無禮的樣子,卻同時想起她對自己私下救走南宮暟時失望憤怒的表情。
他想起剛剛無羈下令先救走百姓時,紫璃那副坦然的樣子。
最後,他想起麥菁兒。
既有能力保護他們,自當挺身而出。
「道長請說。」
說出這話時,南冉那雙微微下垂,略顯懶散狡獪的眸子,此刻綻放出無比堅定的目光。而他平時說話時總是一副吊兒郎當,貧嘴薄舌,此刻卻也是斂容屏氣,神色肅然。
看著南冉的表情,無羈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嘴角牽起一抹深不可測的弧線。
瓊華派有兩座山門,東山門前有個圓坪,圓坪一端有條百來級的石階直通瓊華派廣場,另一條石階則是彎彎曲曲沿山而建,雜草叢生,十分陡斜。
這石階並不算窄,勉強也能讓兩三人並肩行走,但石階左側是高聳入雲的峭壁,右側則是深不見底的懸崖。石階既長且陡,每個梯級又是甚高,就算是身負武功之士,若體力或法力差一點的,都不能一口氣從底跑上山門,更別說是常人了。加上瓊華山上風大,一個立足不穩,極是容易摔下萬丈懸崖。
也是如此原因,東門這條石階也被冠上「修行梯」的名字。
也是東門地勢險要,只要守住修行梯,任敵人再多也上不了圓坪,對方就算要攻,也只會選擇奇襲。所以無羈才會命令瑤光、滄銘、太武三人率二百弟子鎮守此處。
三人雖然對無羈言聽計從,但也同時心有疑惑。這地勢如此險要,只要二百弟子,再加一個劍楓寒或是南冉,就怎樣也能守住了,何以要他們三人鎮守?
滄銘心思遠較另外二人縝密,他思索良久後說道:「南方山道平坦,足可同時容納數千人,加上有三條山道可達山門,敵方軍勢浩大,按理來說必定選擇此路。」
瑤光點頭道:「對啊!就算無塵師哥與那劍家大公子如何厲害,這也是危險得很啊!」她雖莽撞,但敵我懸殊卻是清楚得很,南門只有夫君無塵與劍楓寒把守,確實兇險到了極致。
滄銘知道瑤光緊張夫君,立即笑著安慰道:「瑤光,不必擔心。你又並非不知無塵師弟近年功力大進,除掌門師兄與天賦異稟的紫璃外,還有誰能敵得過他?再加上有劍大公子在旁協助,雖是兇險,但也絕對足夠應付敵人了。」
聽得滄銘這樣說,瑤光稍稍放心,滄銘又道:「我猜掌門師兄要我們守在此處,應該是料到敵方有荊師兄在陣,對瓊華地勢清楚無比,加上他們身懷山海契約此等奇異法術,說不定會突襲東門,要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所以才叫我們三人守在此地,以防萬一。」
提及荊楚,瑤光立即哼了一聲,怒道:「如果荊師兄真的來了,我定要捉住他,好好問問他為何要背叛我派,幹這種欺師滅祖的事!」
瑤光也算是一把年紀,還是如少女時期一般情緒大起大落,太武與滄銘也是相顧莞爾。
可此仗風險,他們也清楚不過。
對方十一萬大軍襲來,己方縱使再厲害也是螳臂擋車。但是,若然覆滅是必然之事,他們也要傾盡全力抵擋,讓此仗青史留名。最後,瑤光三人決定把兩百弟子分成兩撥,輪番看守,剩下的就在派內養精蓄銳,靜待戰事來臨。
至於南邊山門,地勢與東面大為不同。
瓊華南邊山門是一片平地,青石板地前方是個廣闊的圓坪,足可同時容納數千人。圓坪下方有三條寬敞的山道,由於此乃上山必經之路,無塵率領的五百弟子直接在門前空地設營駐扎,鎮守這咽喉之地。
無塵性格與妻子瑤光南轅北撤,瑤光性情暴躁,無塵冷靜沉穩,瑤光口直心快,無塵則寡言少語。瑤光粗枝大葉,無塵則細心如塵。妻子尚對無羈的安排不明就裡時,無塵已馬上知道了掌門師兄的深意。
南門地勢寬敞,東門山路崎嶇,敵人既有大軍,必定會選擇能發揮兵力優勢的康莊大道。
所以,自己要面對的,將會是對方主力部隊的正面攻擊!
至於東門那邊,則會是對方精銳的奇襲!
念及此處,無塵也稍稍放心。雖然對方的高手都有山海契約此等奇異的法術,但自己的妻子與兩位師兄弟都是絕頂高手,加上三人有一套合作無間的陣法,就算敵人法力強於他們,也未必能勝。
所以,真正危險的,是要與敵人大軍迎面相遇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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