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忽聽門外傳來「咔擦」一聲開門聲,然後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不過一會,兩名瓊華男弟子倉惶來到石室,齊聲叫道:「師父!不好了!」
瑤光立即喝罵道:「何事如此慌張?看不到我們正與南鏢頭說話麼?成何體統?」
南冉心道:「他們剛剛才衝進來,確實看不見啊。」但這兩名瓊華弟子怎敢這般回應,各自跪在地上,磕頭道:「望……望師叔見諒,弟子實有要事稟報。」
這二人語調慌亂,直到一路跪下磕頭,身子與聲音仍不停顫抖。南冉定睛望去,這兩名瓊華弟子渾身滿身血污,似是經過一場惡戰,而二人臉色白得發青,身子不停抖動,像是剛剛經歷過什麼膽顫心驚的事情一樣。
瑤光正欲再罵,青書已道:「懷安,懷心,我不是差你們前去調查近月妖怪作祟一事嗎?何以你們這般回來?是否遇到什麼難以應付的妖怪了?還有,隨你們一同而去的師兄弟呢?」
叫作懷安的弟子顫聲道:「師父……除了我倆以外……所有師兄弟……都被屍妖殺害了!」
「什麼!?屍妖!?懷安,你別胡說八道!」瑤光又再叱罵,無塵卻道:「瑤光,且讓他們先說下去。」
瑤光向來尊重丈夫,立即閉嘴不言,懷安懷心二人驚魂未定,即使跪在地上,身子仍不住顫抖。瓊華派弟子注重修心養性,遇上何事也盡量保持心境平和。無羈、太武、滄銘、青書等人見這兩名弟子如此懼怕,顯然是遇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不禁心生好奇,靜待二人說下去。
南冉心道:「屍妖源於湘西操屍之術,湘西人以巫術使得屍體會按著搖鈴聲一蹦一跳地向前走,主要用以驅屍。平常人不知底細,就把這操屍之術加以神化,說這些屍體會吸人血,乃妖邪之物。但這些在我等修術之士眼中只屬無稽之談,這兩個瓊華弟子雖然年輕,但看上去並非初出茅廬,又怎會不知,難道他們真的碰上了什麼神秘的妖怪?」
懷安繼續顫聲道:「上月有慶安百姓上山求助,說有妖怪作祟。師父派了我、懷心,還有十來個師弟師妹前往除祟。結果我們才去到安明鎮,就已發覺不妥。我們本想找個客店投訴,豈知整個小鎮空無一人,宛若死鎮。我們勘察一翻,發現整個小鎮血蹟斑斑,如被洗劫過一翻似的。但奇怪的是,明明整個小鎮滿地血污,我們卻找不到半具屍體!我們立即趕往相鄰的安河鎮,竟發現情況……情況跟安明鎮一模一樣!」
瓊華七聖與南冉互視一眼,各自心道:「這可真的不是小事。」性子急的瑤光立即問道:「現場可有殘餘妖氣?!你們找到是何人所為了嗎?」
只聽懷安續道:「我們見現場沒有妖物造成的痕跡,但妖氣卻是濃烈至極。我們覺得此事蹺蹊,於是再度起行,去附近的小鎮看看。結果……結果安明、安河、安寧、天寧、天錫五個小鎮都是如此,全鎮上下,沒有一個活口。」
聽到此處,瑤光、太武與滄銘三人霍然站起,臉上各自露出憤慨的神情。懷安被他們嚇了一跳,登時怔在原地不敢說話。
無羈沉聲道:「懷安,你且說下去。」
懷安嚥下一口口水,續道:「我們最後去到天錫小鎮,看到如此也不知所措,當時我們也不知該先回來稟報此事,還是繼續勘察好。最後與眾位師兄弟商議過後,決定兵分兩路,一路回來稟報,一路則前往最近的清河鎮,看看情況如何。」說著說著,懷安與懷心二人渾身一抖,臉上露出懼怕的神情,懷安牙關更是「格格」聲地顫個不停,怕得說不出話來。
無羈等人目光轉向懷心,後者顫聲道:「之後我們施展御空術返回時,看到半路森林裏有一片人影緩緩前行。我們心想還是提醒一下這些百姓,所以就降落到他們面前,豈知……豈知他們看到我們時,竟像野獸一般,紛紛朝我們撲咬過來!」
「啊?這些是什麼人?竟說也不說就動手?」不但是瑤光,就連其餘眾人都聽得大奇。只聽懷心續道:「我們一開始只以為是尋常百姓,所以也沒有下殺手,直到被他們逼得緊了,才開始還擊。但不論我們如何打倒他們,這些人都迅速爬起,再向我們撲來,猶如不知疼痛一般!直到那個時候,我們才看到這些百姓眼睛裏竟然沒有眼珠!他們膚色發白,就似死人一般無疑。不論我們如何呼喚,他們也充耳不聞。最可怕……最可怕的是……」
懷心臉色微變,顫聲道:「他們終究人多勢眾,我們一開始沒下殺手,被他們重重包圍,到了後來下重手,才驚覺他們不畏疼痛,甚至有的被風刃割斷手腳,依然向我們撲來。終於,懷樂師弟一個不慎,被他們應聲撲倒,我們還沒來得及反應,許多屍妖紛紛撲上去撕咬,就像是餓狼一樣……只不過眨眼之間,懷樂……懷樂已被他們撕成碎片了!」
「什麼!?」
這下,眾人終於明白為何懷安懷心如此害怕。懷心又道:「我與懷安拼死殺出重圍,終於施展到御空術逃走,可惜……可惜的是……其餘五名師兄弟,就這樣……就這樣……」說到這裏,懷安與懷心終於支撐不住,眼淚滾滾留下,泣不成聲。
南冉等人聽得面面相覷,以他們的閱歷,卻也沒有聽過如此的「屍妖」,但見到懷安懷心二人臉色驚恐,不似作偽,而據二人這般說的話,那些繼續勘察的瓊華弟子也是凶多吉少了。無羈想了一想,先差弟子安頓懷心二人,然後側頭對紫璃說道:「紫璃,南鏢頭找尋開明獸之事,也關乎到你父親,想必你也不欲袖手旁觀。而剛剛懷安所說的幾個小鎮也在崑崙之東的路途之上,不若你就與南鏢頭同行,既去尋找開明獸,也順道查明此事吧?」
紫璃向來氣質翩翩超塵脫俗,只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自重遇紫瓏,得知有望尋回父親,心中自不免有所漣漪。她聽到南冉說要去尋找風后,本就想毛遂自薦同往,此刻無羈說中了她的心事,饒是平日淡若止水,此刻還是難掩激動。
但之後聽到懷安二人敘說妖怪作祟,紫璃遵從門訓心繫蒼生,暗暗提醒自己不能顧此失彼,於是她深深吸了幾口氣收斂心神,對無羈深深一躬,輕聲道:「謹遵師命。」
「紫璃,剛剛懷安所說過的小鎮,全都是天水軍的下轄,本門與天水軍關係緊張,你需多加注意,莫生衝突。我們以守護百姓為己任,此事必定要查得一清二楚,你處事向來有度,這事情就交給你了。」
紫璃欠了欠身,然後忽然想起一事,便對青書道長道:「師叔,南鏢頭想借『照心鏡』一用,幫麥姑娘看看她適合修煉何等功法,還望師叔批准。」
青書是名慈祥和藹的道長,他輕撫長鬚道:「使用『照心鏡』查探功法,需得數日功夫。幫助麥姑娘一事,就包在老夫身上,南鏢頭你大可放心。」
「謝道長。」既聽得對方答允幫助菁兒,南冉也放下其中一個心頭大石。他抬頭時碰巧對上了紫璃的目光,紫璃對著南冉躬身道:「南鏢頭,還望路上多多指教。」
南冉再向紫璃瞧去,紫璃已恢復平日神態,但她那雙紫唇稍抿,看出來是強作微笑,表面上雖恢復了平日的嫺靜,卻少了點點神聖不可侵犯,多了幾分容易親近的氣息。不知為何,南冉忽然心跳加速,雙頰微微發燙,他有點不知所措地還了一躬,低聲道:
「紫璃姑娘,不……不必客氣。」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