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楚暮不想頓生變卦,一時間想不到如何應對,只能緊咬下唇竭力思索,東方昊也大吃一驚,驚訝得合不攏嘴。
只因這木鏈用料雖然平凡,但刀工、構圖、無一不與適才的萬鵲迎賓相同!
雲信立即從人群中走出搶上半步,對穆韻婷道:「婷兒!你且聽我解釋。」
「事已至此,你還有何解釋?我知你想迎娶紀家千金,你對我直說便是,何必如此耗費我心神?」穆韻婷說到此處,雖然強自忍住,但淚水已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東方先生,東方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世子沉聲問道,他語調雖不似嚴厲,但任誰都聽得出他極是不滿。
東方昊完全不明就裏,如何回答世子的質問?他目光望向兒女,卻見楚暮低頭不語,竟反駁不了穆韻婷的指控。其他人見到發生此事,立即開炸了鍋,有的對東方家感到可惜,有的幸災樂禍。
「世子,請聽草民一句說話。」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一把聲音從門外傳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衆人立即望向門外,卻見一男一女走進大廳。男的一臉狡獪,長髮在腦後紥了一條麻花辮,女的身材矮小,身穿紫衣,但明目皓齒,雪白肌膚似是吹彈可破,端的明艷照人,俏麗無比。
這兩人正是南冉與紫瓏!
南冉走進大廳,看到世子之時立即驚呼一下,失聲道:「啊?原來你是世子?」旁邊的紫瓏立即一扯他的衣袖,急道:「忘了告訴你,先別發楞,趕快跪下啊!」原來,晉世子不是別人,卻是在南冉在太原相識的司馬烈!
南冉聽了紫瓏所言後呆了一呆,待反應過來後,二人跪在穆韻婷的身旁。
司馬烈不見二人兩日,想不到二人關係突然變好,也是摸不着頭腦,於是乾咳兩聲,道:「南冉,你有何話要說?」
南冉道:「萬鵲迎賓的草圖,乃容姑娘所繪,而該首飾製成之日,草民也碰巧路過親眼看見。所以,草民能夠證實,萬鵲迎賓確實為穆姑娘所製。」話聲一落,全場登時譁然,紛紛指責東方家的不是。
司馬烈聽到連南冉也這般說,心想證據確鑿,正要說話之際,南冉又道:「不過,適才楚暮姑娘的話說到一半,她當時說道:此物雖乃東方家的作品,卻並非……後面那句還沒說出就被穆姑娘打斷,不若世子讓她說下去,或會知道如何處置此事呢。」
司馬烈心道:「這南冉不會無的放矢,如此要求定有深意。」於是對楚暮道:「東方姑娘請說,但若解釋不了,欺君之罪就在所難逃了。」說到最後臉色突變,在場所有人均心底一寒,暗想若楚暮說錯一個字,那可是滿家抄斬的大罪。一想及此,現場氣氛立即緊張起來,全部目光都聚集在楚暮身上。
楚暮長長嘆了口氣,道:「世子明鑒,這萬鵲迎賓確乃東方家作品,卻並非民女所製……」說到此處,她看著穆韻婷,續道:「而是東方家未過門的媳婦,穆韻婷。」
全場人不約而同哄然驚嘆,東方昊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顫聲道:「楚暮!你說什麼?」
楚暮道:「舍弟與穆姑娘情投意合,可惜門戶不對,一直遭到父親反對。穆姑娘手藝精湛,巧奪天工,可謂世間第一。她想以萬鵲迎賓在瑤池會中奪魁,然後名正言順嫁入東方家。穆姑娘的手藝,小女子自問比不上,若在瑤池會裏敗北,東方家多年聲譽便會毀於民女手上。若使穆姑娘參加不了如此盛會,則如棒打鴛鴦,也浪費了這千載一見的寶物,所以民女才出此下策。」她環視全場,道:「難道大家沒有想到,為何萬鵲迎賓揭開時,大家想也不想就說是我東方楚暮所製?因為此物當真鬼斧神工,巧奪天工。因為這等手藝,在大家認知中,只有我東方家能夠製作出來,難道不是嗎?」
説到最後,楚暮回頭看著東方昊,低頭道:「爹,請恕女兒不孝,但你親眼所見,穆姑娘手藝精湛如此,又如何配不上成為東方家的媳婦呢?」
東方昊自然是啞口無言,而穆韻婷更是瞠目結舌説不出話來。她本來一心忿恨,卻不想如此反轉。怎想到楚暮雲信聯手偷走萬鵲迎賓,是要如此衆目睽睽下讓東方昊反對不了她與雲信的婚事?
直到此刻,穆韻婷才如夢初醒,怔怔看著前方的雲信,後者也雙目含淚看著自己,二人眼泛淚光,心意相通。
楚暮一番說話,使得現場再次鴉雀無聲。司馬烈一路沉思,一路望向南冉,他與南冉目光相接時,後者對他咧嘴一笑,眼角瞥向穆韻婷和雲信,然後點了點頭。
司馬烈會意過來,他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拿起萬鵲迎賓,然後走到穆韻婷身前,親手替她戴上。
現場所有的人均看得膛目結舌,司馬烈牽著穆韻婷的手,走到雲信身旁,道:「這萬鵲迎賓,就當是本王給你們的賀禮吧。」然後轉眼看著楚暮,微笑道:「終究還是欺君之罪,這年瑤池會的花魁就讓他懸空了吧。本王期待下次東方家的作品。」
就是這樣,事情得以完結,眾賓客既滿載而歸,又能看到這難見的大事,離去時仍自議論紛紛。
待送走全部客人,東方楚暮看到南冉站在身邊,側眼望向對方,淡淡然道:「看來你是得知我的計劃。」
南冉嘴角微牽,聳了聳肩道:「也是碰巧而已。萬鵲迎賓製成當晚,我見雲信對穆姑娘一片情深,與翌日所見的輕浮浪子完全不同,當時就猜測他的那些輕佻都是假裝出來的。」
二人同時遙遙望去,東方雲信回復本來彬彬有禮的表情,站在穆韻婷身邊,向著錯愕不已的紫瓏鞠躬道歉。楚暮嘆道:「雲信不忍當面拒絕父親替他準備的婚事,但又對婷妹一往情深,只能裝作輕浮惹人討厭。幸虧你來得及時,不然我也不知如何解釋。」
「我說啊,你這當姐姐的才是犧牲最多。」迎向對方錯愕的眼神,南冉把懷中的龍鳳手鐲取出,塞到楚暮手裏,道:「貔貅愛吃珍貴的珠寶,同時也只吃最好的珠寶。萬鵲迎賓與這首飾同放一室,最終貔貅只選擇了這個。」
楚暮一見手中的物件,心境澄明的她驚訝得舉手捂嘴,南冉笑道:「剛剛說什麽自問小女子比不上穆姑娘,其實楚暮姑娘還是技勝一籌,我也是見得了此物才知你在倉庫裏的那句『這也是命』是什麽意思。即便你製作出如此超凡脫俗的飾物,也甘願放棄爭冠,讓穆姑娘的萬鵲迎賓奪魁。東方姑娘,你為舍弟犧牲的情操實在讓南冉佩服。」
楚暮把首飾默默收進懷裡,看著南冉的目光也有了一點改變。南冉微微一笑,道:「告辭了。」然後走到司馬烈前,道:「世子,我已經讓波兒把『貨物』送回太原了。」
司馬烈自然知道他所說的是什麽貨物,點頭笑道:「南鏢頭名不虛傳,本王把此鏢託付給你果然沒錯。」
南冉笑了笑,恢復他那標志性的笑容,道:「報酬你想辦法給我,相信堂堂世子也不會賴賬。不過嘛,也請你高抬貴手,千萬別說這趟鏢是我們做的。」說到這裏他附耳低聲道:「把梁國首富送到大晉,若傳了出來,我還能在大梁立足麽?」
二人心照不宣,相視大笑,南冉牽過馬匹躍上馬背,對著遠方喊道:「小妮子,再見了!記得乖點啊!不然可就嫁不出了!」
紫瓏一聽,氣得立即回頭,但南冉長笑聲中已經策馬走遠。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紫瓏又急又氣,她用力跺了跺腳,然後轉念一想,臉上忽然掛起她那可愛的笑容。
「好吧,八字眼,有緣再見了。」
《易水》卷一 完
終於終於~ 卷一完了~ 從11月8日到今日4月9日,5個月的時間裏面,感激大家對《易水》的喜愛~
本來卷一完結後要整頓兩個星期才開始卷二的~
但目前修稿進度良好,估計整頓一個星期就可以~
所以,《易水》下星期停更,4月20日再與大家見面!
對於卷一,希望大家多多留言給點意見喇~ 下臺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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